夜色朦胧,一道火色身影在苍山雾霭间来回穿梭,裙裾飞舞,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凛冽的寒风从她耳边飞过,吹散了她头上的斗笠,她的身后跟着一道黑色身影,不远不近,但是却像个牛皮糖,始终甩不掉。那人似乎并不急着追上她,也隐藏自己的身形,似是故意在引起她的注意力,绾意眉头一凛,脚下的动作却突然加快。

两人在夜风中穿梭,灯火璀璨处有他们青烟曼舞的足迹,寂寞阑珊处亦得到他们的垂怜,屋梁,水波,两人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像一对你追我赶的神仙眷侣。很快两人便消失在郭罗城中,出了郭罗城,四处是漫无边际的黄沙,行了很久,才看到一片绿地,绾意渐渐放慢速度,足尖点地,悠然如月光女神,轻轻踏足人间。

一直紧追不放的那人见绾意停了下来,也停在绾意的身边。绾意信步朝前走,突然坐在青幽幽的草地上,沙漠的夜空真是美,漫天形成璀璨,触手可及的星光在心头缭绕着,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触及那一方美好,最好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她却不管不顾,继续看眼前的美景。

那人沉默如山,寂静如水,静静的陪伴着她,直到绾意收回视线,准备离开,他才唤住她。

“你……”刚吐出第一个字,却发现在心底盘旋了千万句的话,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

绾意兀自叹息一声,明亮的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她轻轻抬起秀腕,白色斗笠被拿开,一头雪亮的银丝落在地上男子眼中,绾意幽幽转过身来,额前的血色梨花妖艳璀璨,眼睛依旧用冰蚕丝巾蒙住,她轻轻开口,却引来两人更久的沉默。

她说:“将军,好久不见!”

南攻城身形一震,良久才从惊喜与失落中醒悟,眸光深邃,眼神执着的在她脸上细细端详,恨不得将她死死搂在怀中,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却被绾意轻巧的躲开。她唤他将军,而不是大哥,这般疏离的问候让他更加沉痛。

“好久不见,公主!”他不知道别人说出这六个字需要多少力气,他却知道自己为了说出这六个字,等待了一生,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绾意看出他眼底的痛,眉眼不自觉的闪了闪,记忆里这个男人给她的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好,如果说流云祈羽是爱情,那么南攻城对她而言却充当了亲人和挚友这两个位置。想到这儿,绾意冰封了五年的心渐渐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可好?”

“……我很平静!”除了想那人的时候,胸口针扎般的疼之外,其他都很好。

“那就好!”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些许的苍凉意味,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他突然抓住绾意的手,绾意先前以为有敌人来人,便早早的带上金丝手套,这金丝手套是刀千骨给她武器,刀枪不入,而且还能隔离毒素,她的身体自从五年前那场大难之后,早已出现质的变化。南攻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绾意心惊了好一会儿,心想自己的警惕心还是太低了。

“跟我回栖凤吧!”南攻城语出惊人,绾意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正中的对绾意说,“跟我回栖凤,让我照顾你!”

绾意苦笑的抽回了手,心里感念他的真心是一回事,可是跟他回栖凤,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五年来,你知道我最大的感悟是什么吗?”

南攻城定定的看着她,似是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五年来,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慢慢抽出手套,低下身子,将手覆上这青绿的草地上,诡异的是发生了,刚刚还是青绿挺拔的草地,瞬间呈现枯败状态,绾意手指所到之处,便是一片枯黄。

南攻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

绾意苦笑的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毒人吗?为了活着,我的身体承受着各种毒物的侵蚀,最后变成这般模样,所有有生命的物体,上至人类,下至草木,凡是被我触及,必是一片颓败。”

“这是什么毒?”

绾意摇了摇头,“连神医刀千骨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毒,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南攻城的希望被打破,高大的身躯一瞬间坍塌了下来。

“这些年我一直平静的生活在神仙谷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是每当午夜梦回,当日在断盟台一剑穿心的痛却始终折磨着我,这次出谷,我只想为五年前找一个答案,了解这些恩怨之后,今生将再不踏出神仙谷一步!”

南攻城久久不语,相逢的喜悦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对她的怜惜。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绾意摇头,“什么都不必做了,若真是想要为了做些什么的话,就请忘了这世上还有萧绾意这个人吧!”

“我有没有说,五年了,你变得更狠了!”连想念的权利都要剥夺。

绾意良久不语,相见真不如不见,“保重!”

“绾意!”他唤着她的命,“在你心里,我可还是你的结拜哥哥?”

绾意脚步一顿,却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去,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错,这世界上唯有语言才是最无力的!

绾意没有再回郭罗城,反而一直朝前走,她要去的地方便是紫微峰,夺回雪吟剑,然后前往云都,寻一个答案!

包子耷拉着小脑袋,看着前面冰山一般的白千离,心中第一百零一次痛骂娘亲的狡诈,居然将他丢给冰块师伯。自小他就特不待见这个师伯,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每次出现之后,他就得在**躺好几天,不能去竹林里面玩,更不能去银河之巅溜团子。

如今他冷着一张脸坐在这里,浑身散发的冷意都要将他冻成冰块,甚至连团子都吓得躲了起来,此刻他唯一的战友便是同样深受冰块荼毒的小白,看来国难当前,他得好好发挥内部力量,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就像娘亲说的,小日本来了,就连国共都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