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清绾意眼中的困惑,流云笙歌和翎羽相视一笑,而这时铁柱上枷锁被打开,那里面一直默然无语的流云祈羽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大开的铁门,径自闭上眼,不再言语。绾意错愕,实在搞不懂眼前的流云祈羽,双手紧握成拳,尖尖的手指甲嵌入肉中,掌心隐隐润湿,她却不管不顾。

“你看吧!不是朕不放行,就算朕门户大开,某人却不愿离去,如此你也怪不得朕!”

绾意抿唇不语,一双眼执着的看着铁柱之后的男子,淡漠的表情,无情的眉眼,一瞬间她恍然明白了流云笙歌当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要么他活着却忘记她,要么就是生死诀别,她自私的为他做了选择,他如今的这副样子是她一手造成的,与人无尤,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脑海里明白一切,可是那跳动的胸腔还在挣扎什么呢?

绾意恍然间觉得岁月苍白了容颜,然而实际上只过了瞬间罢了!这瞬间她方才明白,他们要对付的从来不是流云祈羽而是她,她很想问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她不过是栖凤送来的一颗弃子,若非得到祈羽的垂怜,恐怕到死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抔无人怜惜的黄土罢了。

“为什么?”她还是问出口了,尽管她知道答案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因为你不该让他爱上你!”流云笙歌的声音像是穿透岁月的长河,绵长悠远,带着远古飘来的长风,眷恋着,缱绻着,似痛似怨,一瞬间绾意恍然觉得站在她面前不是他流云笙歌,而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

“那么你呢?既然那般爱他,为何还要背叛他?”绾意不再看流云笙歌,视线投向一旁的翎羽,她对于她的印象,永远停留在酒中仙门前的一幕,那时她还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小女孩,稚气未脱,仗着自己的身份嚣张跋扈,生命鲜活的让她艳羡不已,而如今女孩已经蜕变成女人,一个含着无限恨意的女子。

翎羽的眼中闪过一抹凄苦,随后被熊熊燃烧的恨意吞噬,“既然我得不到,不如毁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绾意却听出她话里的决绝。绾意无话可说,后退了几步,借着墙壁支起她单薄的神情,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给个痛快吧!”她说,视线不自觉的投向那淡漠不语的男子,“就算想怎么样,也不要在这里!”

似是绾意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取悦的他二人,一阵畅爽的笑意突然想起,翎羽几步走到她面前,手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根长鞭,啪的一声,绾意皎洁如月的脸上便是一条血痕,啪啪啪细密的鞭子如雨水一般抽击在绾意的身子上,幸好,绾意穿上了一身红袍,血丝染上去也看不出颜色,只以为被雨水溅着。

绾意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的可怖,她闷不吭声的承受着,眼底幽暗一片,一旁的流云笙歌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切,直到察觉到绾意即将晕厥这才幽幽开口,“再打就要出人命,现在就死了,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啊!”

翎羽不情不愿的扔下手中的鞭子,跺了跺脚,扭过头去,不语。

流云笙歌堆砌着满脸的笑,十分不忍的摇着头,“真是可惜啊,这么一张绝美的脸蛋居然就这么被毁了!”

绾意倔强的抬头,迎上他的眼,眸光忽闪一下,突然发狂的推开了他,身子一闪,便闪进的囚牢中,动作灵敏的上了锁,隔着冰冷的铁柱,狼狈的支起身子,得意洋洋的摇晃手里的钥匙。

“你!”翎羽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已经太迟,只能隔着铁柱干瞪眼。

流云笙歌倒是不急不慢,英挺的眉头挑的老高,嘴角的笑意一直未退,突然松开抱胸的手,眼底满是怜悯,“真是愚蠢的女人!”

绾意脸色突变,下一秒手腕便被钳制住,咔嚓一声她似乎听到骨骼破裂的声响,手里的钥匙应声滑落,绾意却不管不顾,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冷面无情的男子,眼底尽是不敢相信。长长的银发流泻而下,随着似有若无的风扫过她受伤的脸颊,一双眸妖娆如血珠,泛着冷漠森寒的气息,无情的手一只扣在她纤细如玉的脖颈,一只将她那钥匙的手折断扣在身后。

铁牢再次被打开,她像一条死狗一般被拖了出来,重重的扔在地上,头顶上的阴影让她感觉到自己此刻是多么的卑微,流云笙歌微微蹲在她身前。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她在他的眼中看到嘲讽,看到嗤笑,还有便是无边无际的阴暗。

“聪明反被聪明误,女人,你还差的远呢?看看你身后的是谁?”流云笙歌猛的一推,绾意朝后一看,空旷的牢房中,流云祈羽一如先前,淡漠不语的盘膝坐着,眼中一片荒芜,毫无声息,而铁牢之外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袍的佝偻老者,令绾意困惑的是,明明两人是面对面,甚至她还能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自己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新月大祭司淡淡看着地上满眼困惑的女子,枯槁的脸上不自觉的闪现一抹笑,幽深的黑眸中难掩复杂的光,小小幻术对她而言,实在是雕虫小技。

“劳烦国师了!”流云笙歌对新月很是推崇,“简单的幻术便让一向智绝过人的安宁公主中了计!”

绾意瞬间面如死灰,如果眼前不过是幻术,那么真正的流云祈羽在哪里?

“公主可是在想,真正的十四弟现在何处?”流云笙歌似是看懂绾意的心思,突然笑得张狂,“断盟台可是一个好地方,作为天下王的埋骨之地,正好正好!”

“你想做什么?”绾意再顾不得矜持,清冷的脸瞬间皲裂出丝丝裂痕。

“朕想做什么,还需跟一个死人汇报吗?”流云笙歌眸光森寒,突然朝着一旁看好戏的翎羽丢下一句,“这女人交给你了!”

翎羽的眼中闪过狂喜,绾意只觉浑身寒冷,看着流云笙歌越走越远的身躯,顿时心急如焚,她知道他要去哪里,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是这般的软弱无力。

流云笙歌已经走远,翎羽也不再有所顾忌,眼神阴鸷的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绾意,心中一阵畅爽,突然她合掌连击三下,留守在外面的侍卫挤满了牢房,她指着地上的绾意,脸上的神情是那般的熟悉,就像先前的流云笙歌一般,只是流云笙歌是在演戏,而她却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慢慢开口,如凌迟一般,宣布绾意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