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意手里攥着扫把,刚准备退下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爆喝声,绾意知道这跟自己没有多大干系,可是随后传来的哭泣求饶声让她停住了脚步。

小翠难得逮到机会,花了好些心思才从端茶的芙蓉手里揽过这差事。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为了就是希望能一举成功,哪里知道时不利兮,自己一心注意三位身份显赫的男人,心里衡量该对谁下手,流云漠渊是长得粗壮,面露凶光,叶秦油头粉面,眼神太过轻佻,见自己进来一对招子早就定在她身上,她自是看不上,一番权衡下来,只有沉默寡言温润内敛的楚王得她青睐,刚想着要假装崴着脚,然后直接投怀送抱,哪里知道凭空多出一只脚,硬生生的让她扑倒在漠王的怀中。手里捧着的茶水撒了流云漠渊一身,他当即沉下脸色,面露凶芒。

“该死的奴才!”虎臂一横,大腿一伸,便将小翠踹到在地。

小翠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极力忍住身上的痛楚,爬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嘴里直嚷:“奴婢该死,求王爷恕罪!奴婢该死,求王爷恕罪……”

流云漠渊哪里肯善罢甘休,当头爆喝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

“漠王殿下别这般粗鲁,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这小宫女还有几分姿色,瞧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真令人心疼啊!而且她都投怀送抱了,王爷要不就收了她?”流云漠渊盛怒之下,叶秦还不忘出言调侃,他这人就喜欢凑热闹,有热闹的地方绝对能看到他的身影,就算这地儿不热闹,有他一搀和保准热闹非常!

这不,听了叶秦这番话,流云漠渊怒火不降,反而高涨起来,大腿一伸,表朝着小翠胸口踢去,硬是将她踢得滚出大厅之外。

叶秦啧啧啧的摇着头,嘴里不忘添油加醋,视线却对上一脸不赞同的流云楚生,两人都知道刚刚这个小宫女的目标是流云楚生,若非叶秦突然出腿,这小宫女也不会撞上流云漠渊。

流云漠渊见那小宫女被踢出厅外,却并不准备放过她,流云楚生怕出了人命,不好交代也跟了出去,叶秦耸耸肩膀,视线不经意投向正悠游自在喝着茶的敏太妃,只见她目不斜视,一手拨动着褐色的佛珠,仿佛眼前上演的一幕不过是再稀疏平常的戏剧罢了。

叶秦出来的时候,流云楚生正极力阻止流云漠渊的动作,他面上轻挑,抱胸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上的小宫女奄奄一息,不禁有些乏味,视线游离,正巧看到不远处手里攥着扫把的绾意,顿时眼前一亮。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皱紧眉头,叶秦顺着她的视线正好对上匍匐在地面上不住抽搐的小宫女,眼里的好奇愈加明显。

绾意知道自己若是有理智的话,现在就应该离开,小翠这般后果都是她自己招来了,与人无尤。流云漠渊的暴力她看在眼里,那眼底的杀意是显而易见,幸好有流云楚生阻拦着,可是很明显,流云楚生不会为了一个小宫女和流云漠渊硬碰硬,妥协是早晚的事儿。地上的小翠像是忍着极大的痛楚,连呻-吟都变得无力,绾意冻疮的手紧紧攥着扫把,皮肤皲裂的痛楚也找回不了自己的冷静,她到底看不得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逝去!

“想救她吗?”

绾意背脊一凉,不知何时叶秦已经绕到她的身后,邪肆暧昧的唇凑到绾意耳边,引起她一阵战栗,然而却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冷静。

“如何救?”绾意紧抿着唇,她知道自己再问出那句话时,身份便暴露了,但是她还是在赌,赌这叶秦不是流云笙歌的人!

“求我!”叶秦轻轻吐出两个字,眸光邪魅的投向场中。

绾意抿唇不语,握着扫把的手却恨不得将竹管捏爆,这个叶秦邪恶起来怎么那么像流云祈羽,恨不得海扁一顿。

“不求?嗯?”他轻哼着,享受着戏弄她的乐趣。“啧啧,可怜的小宫女啊!怕是撑不住了,要是漠王在送上一脚的话……”

绾意突然变得情绪超好,紧握扫把的手也松开,恰到好处的朝旁边退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淡薄的行了一礼,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大人请自便!”说罢,扛起扫把,在空中一个横扫,幸好叶秦伸手好,险险得躲过,看着绾意大摇大摆离开,那高傲的模样勾引出他浓厚的兴趣。

小翠在傍晚时分被抬回来了,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却伤了根本,不养个一年半载怕是养不回来,想到这儿,绾意不禁悲凉,人的性命在权利面前当真是一文不值。小翠醒来的时候,看着绾意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绾意知道她是怪她没有救她,可是她有没有想过,她不欠她的,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她本不是良善之人,深切的明白什么是弱肉强食,什么是敌死我活,你只有手握权力,才有资格拥有怜悯之心,自不量力的事儿她不做,尤其是现在,她不得不步步为营!

夜里的时候,小翠疼的哼哼唧唧,在**打滚,怎么也睡不着,绾意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她本想趁着天黑,好好出去探查一番,但是今日白日里的一场闹剧,她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暴露。

耳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小翠口渴的厉害想要起身倒杯水,却不想双腿乏力,跌倒在地,正好撞倒洗漱的架子。

绾意抹黑,点上蜡烛,屋里瞬间变得明亮,她默然无语的扶起小翠,却被她甩开,不由得沉声呵斥:“想活着就别耍小性子!”

小翠的身子一震,咬唇接受绾意的帮助,绾意猜想她是口渴了,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然后径自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小翠攥着杯子,倔强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就算你做再多,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见死不救!”

绾意翻身看着她,那神情看的小翠心虚不已,“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欠你吗?凭什么救你,自作孽不可活,自不量力的事儿还是少做!”说完,留下一脸呆愣的小翠,绾意翻身缩进被褥里,为什么屋子都点了暖炉还这么冷啊!

小翠憋红了一张脸,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也缩进被子睡觉。

夜里很不安宁,绾意隐约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每当有危险降临,团子就会发出警告,果不其然,团子蜷缩着白毛从被褥中爬起,一双黑玉珠子如同夜明珠一般点亮了黑夜,一人一鼠交换了眼神,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朝着声音来源出探寻。

廊道九曲十八弯,处处刮着阴风,大红灯笼被刮得摇摇晃晃,绾意越走越觉得难行,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佛堂外面,里面静悄悄的,绾意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突然头顶又是一阵阴风,一道黑影从头顶飞过,最后落在屋顶。绾意细细观看,惊讶的发现那人竟然是消失已久的银月婆婆,正好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耳边便传来她内力浑厚充满爆发力的声音,“丁敏晶,故人来访,怎的不出来相见啊!”那尾音拖得老长,震得绾意耳膜哆嗦,只得缩在墙角,抱头抵御。

银月婆婆一片又一片的重复着话语,不一会儿,半空中传来一阵阵木鱼声,如魔音一般扰人心智,银月婆婆眼下一沉,讥笑道:“平日里做的恶事太多,就算敲破木鱼也没用,佛祖也救不了你这个满身罪孽的人!”

阵阵音波从佛堂内传出,绾意讶异的发现自己经过短暂的不适之后,这音波竟然伤不了她分毫。她悄无声息的移动步伐,寻了一处最佳地点,能将银月婆婆和佛堂的一切尽收眼底。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秋瓷宫!”空中的木鱼声还在继续,一道凌厉的女声响彻在黑夜里,海棠手执长剑,身手敏捷的朝着银月婆婆刺去,只可惜她这等修为,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连身都进不得,便被人的护体真气震了回去,跌倒在地面上。

“海棠退下!”清冷的声音如棉絮一般响起,绾意惊讶的看见那佛堂之上,敏太妃一身玄色长袍,一手拂尘,一手佛珠,直立于屋檐之上,与银月婆婆对峙着,神情一如往昔的冷淡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