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姬挑眉,神色之间半是讶异半是嘲弄。

“殷秀色,你高估了我对怀王的眷顾,也低估了我的狠毒,所以这次你注定要败给我!”卫浮烟冷笑一声如此说道。

秀姬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卫浮烟出什么戏码她秀姬都接得住。

外头渐渐人多起来,卫浮烟和秀姬都逐渐听得到高声的喧闹。似乎大家在开什么人的玩笑,只是人群离此处越来越近。

“殷秀色,你向来不自称秀姬,因为你殷秀色也不想委身拓王做一个低贱的姬妾,同你一样,我也不屑于要周怀意退而求其次的怜惜!”卫浮烟起身道,“你今儿要送的大礼,我若是看不到,岂非遗憾?所以我们不如早些回去,若有神迹尚可瞻仰一二。”

秀姬咯咯笑得开心,最后竟连眼泪都笑出来,然后捂着肚子说:“又让你知道,跟了拓王,我殷秀色做事有失水准,让你见笑了!”

言罢秀姬起身和卫浮烟一道离开荷心小筑,来此两度试探,倒是都没试出来什么有趣的东西,好在秀姬也并不急着要动卫浮烟,毕竟今晚的大戏并不在此。

远处哄闹的人已经到了荷塘岸边,离她们不过隔着一个木桥那么远,卫浮烟和秀姬走在一旁,秀姬步履悠然,脸上酒窝迷人,走的是优雅不失迷人。可是到了一半,等到岸上分明有两三人已经留意到她们二人时,卫浮烟突然开口问秀姬:“殷秀色,所谓恶毒的女人,你如何看?”

秀姬*,顾盼流芳地笑得倾城:“秀色替人做事,忠心可鉴,与恶无关。不过看来怀王妃你是很想当一个恶女人了?”

卫浮烟突然抓住秀姬的胳膊说:“你小心,背后就是荷塘,一脚踩空可是后果严重。”

秀姬一愣,却见卫浮烟嫣然一笑然后猛然径自向后倒去,然后只听“扑通”一声沉闷落水之声,卫浮烟已然跌落荷塘,她只在落水之际轻呼一声,等到真落入水中时却不挣扎也不呼救,只是最后笑意极深地看了一眼秀姬,静静闭上眼睛,很快口鼻之中便呛了水,然后连脑子都不十分清醒了。

秀姬怎想得到她突然敢拿自己做诱饵?只是这一瞬岸上便有人已经反应过来跳进水里拼命游来,很快就像一条鱼一样来到卫浮烟身边将她抱起放到木桥上,卫浮烟早吃水吃得头昏脑胀,来人却不分轻重地在她背上一阵猛拍,很快她咳嗽连连吐出几口水,身上被拍的疼痛让她渐渐清醒过来,于是恰好看到秀姬的神色。

酒窝极深,眉目狭长,脸上带着似有赞许的冷笑。

卫浮烟身边已经围满了人,抱着她拼命帮她拍背的竟然是门青松。她虽说用计,但呛得水却一分不假,眼见旁边人越围越多,八成的人都看着秀姬等待解释,卫浮烟咳嗽不断无法开口。

只听秀姬上前说:“怀王妃,只可惜秀姬不会水,无法及时救你,让你受罪了!”

卫浮烟咳得喉咙都要碎掉,半真半假却坚持不开口,只是在秀姬欲伸手时猛然战栗一下往后稍稍退缩。

这一幕只怕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卫浮烟目的达到,直接装作体力不支晕倒。门青松立刻心急,连连喊:“王妃,王妃!”卫浮烟心道,何时她沦落到玩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的地步了?

果然人生最有趣的就是,在漫漫长路上,走着走着就变成自己曾经最嫌恶的那种人。

卫浮烟根本就是假装晕过去,所以等门青松将她抱到房里她便径自下地,这一动可是惊坏了门青松,张嘴就要大叫。

“闭嘴!”卫浮烟压低声音吼道,然后不管门青松,自己放下幔帐找了床躺着。

“砰”地一声门猛然被推开,卫浮烟心道,这么快瞧热闹的就来了?可是那人一把捉住她的手心疼地轻唤一声:“烟儿!”

周怀意怎会来得这样快?

门青松十分知趣地说:“王妃无恙,休息一会儿便好,怀王在此相伴,任何人不准打扰。”然后就退去,听到关门的声音卫浮烟才睁开眼睛。

周怀意见她蓦然睁开眼睛也是一愣,只是转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一时幽暗。

“是你的计策?”

卫浮烟真的吃了水,此刻仍是咳嗽连连,她勉强回答道:“是。”

“你疯了?”周怀意大怒,“那是荷塘,你——”周怀意一时语塞,提起荷塘就会想起她在燕京怀王府中荷塘里的挣扎哭喊,以及最后罗裙上的一片殷红。

卫浮烟径自坐起身淡淡地说:“从前怕的现在不怕了,没什么好奇怪。”

“这么做,你究竟能得到什么?”她这阵子变化太大,周怀意恼恨,面上却只是冷然。

“这一来谣言四起,必有人说是秀姬推我下水,到时秀姬便不便跟拓王四处抛头露面,一个人不看不听不经历,只靠别人给的消息,得出的结论和使出的计策就会大不如从前。削弱秀姬,先对付拓王!”

周怀意一脸清寒地听她长篇大论,最后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只为如此,你差点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可知我听说你跌落荷塘,我——”

话到此处终于是说不出口,卫浮烟看得出他的关心和愤怒,便轻叹一声道:“现在这档子,你哪有时间跟我生气?快出去盯着盛谦,你别忘了,秀姬口中的贺礼还没给,这才是真正的大事情!”

周怀意忿然看她一眼道:“就不该带你来!”

“回去你该软禁继续软禁,若是原本软禁,此刻我疑似被秀姬推下荷塘后你便不再软禁,反而会令人生疑。”

周怀意审视她良久,最后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定定地看着她问:“你怎会变成这样了?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你倒很喜欢吗?”

“善恶终有报,”卫浮烟听闻此言心中一凉,稍一偏头躲过周怀意的手道,“我是注定会下地狱的那种女人,害了宿月姐姐,害了青荷,害白风寨被一夜扫平,害师父为我担心,还把原本开心无忧的陆仲拖下水。即使没有这些,我对余生也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周怀意,不要评价我做事的方式,你记得你会赢,然后善待我姐姐和哥哥,我就千恩万谢了!”

“卫浮烟,你来时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早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只是被软禁地乖顺罢了!就凭秀姬她伤了青荷,害我哥哥和我反目成仇,我就非杀了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