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橙橙的花儿开的正是繁盛石榴树火一般的红艳;草木之间蚊虫轻声喧叫再也过不多少的时候野蚕便是要成茧的了久已无人照料的池中新载的荷花竟然吐露了小尖尖儿。

西角余晖斜斜返照天际红云团团聚拢百十倦鸟振翅而去寻林觅宿解成星散。

母亲抹一把额头鬓角的细密汗珠子起劲的拿石头把个小小的包裹捣碎。

包裹里头装的是切碎的老姜如同捣蒜一般的砸个稀烂小心的把姜汁收了起来便如同捧了甚么珍贵的金元一般唯恐跌落。

母亲明显是消瘦了许多因为身子强健的缘故还是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行走带风脚步声还是山响。这几日母亲真是操劳的甚了春娘还是可以只是胖了一些也不见有甚的变化那孩子却是叫人操碎了心的。

自从昨天开始这倒霉的李疙瘩就是不住的拉稀上面吃着奶水下面就是淋漓而下好似是个直肠子。

在那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痢疾绝对是个很危险的物件儿大人还是好些婴孩就有可能致命了的所以才有了“直肠三日出”的说法。

意思是说婴孩患了痢疾是极难治愈的三日不能痊愈就要准备往外扔死孩子了。

春娘也是急的甚么样子了奈何这整个驸马府都是被军兵团团围住不许进来不许出根本就没有办法医治。无奈的母亲苦求了那守门的军兵十来遭只是不许出去寻医问药。

春娘已经了哭泣了几回抱了孩子不住的打着转转哪里还有心思饮食。

母亲只能按照李二小时候的土方子少了生姜给孙子灌下却是不见有甚的效果。母亲也急红了眼珠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传说中“姜汁贴脐。鼠胆入口”的法子这才赶紧的捣了姜汁出来。

姜汁贴脐不难理解就是把姜汁敷在孩子地肚脐上透皮吸收鼠胆入口却是大有讲究并非是要挖出老鼠的苦胆吃下那么简单而是要寻年老的红毛大老鼠更是一定要用公老鼠的。因为所谓的鼠胆根本就不是老鼠的苦胆。而是指老鼠的睾丸。

万分利早已经没有当初大员外地威风和兄弟田一本翻遍了驸马府的犄角旮旯差不多要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捉住一只老鼠。

说来也是怪了的寻常日里时常的见到那些老鼠悉悉索索的进进出出。真到了用上他们地时候却是一个也寻不见的。

其实母亲也是急火攻心现在的天色刚刚擦黑距离老鼠出来活动的时候还有些时辰哩。

晚饭时候李疙瘩腹泻更是厉害被围困在驸马府中的大小人等纷纷出动。用尽各种办法捉拿红毛老鼠。

坛坛罐罐都挪了位置尤其是厨房粮仓更是翻腾了个底朝天大大小写地老鼠也见过几只。却没有一个是红毛的。

母亲忍不住的暗暗祈祷许诺下若干地猪头大贡希望满天神佛能够赏赐红毛老鼠一只:“神仙佛爷的呐俺可就这么一个孙儿还是幼小的哩恳求天爷见怜救他一救少不了天爷的好处哩猪头……整猪我也舍得……”

春娘虽是不住的哼唱了摇篮小调哄了孩子。那孩子如何能够入睡?任凭春娘不住的转圈圈儿只是不住的啼哭。

婴孩清脆脆的哭泣之声不住渗透进逐渐浓厚地夜色之中。

母亲又在外头的天香棚子下面烧了一刀黄纸仔细的想了一下确信恳求了所有能够知道名字的神仙才是忐忑而起。

月色如水如银。星河灿烂不知名的小虫也鸣地懒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老夫人老夫人我捉住了我捉住了真个是红毛地哩!”万分利颠儿颠儿的蹿了过来手里拎着的物件活蹦乱跳分明就是大老鼠一只。

田一本要瘦弱的多喘着粗气奔了过来:“老夫人那老鼠是我捉到的是我捉到的……”母亲见到了这大老鼠比见到李二还要亲切几分也不嫌污垢劈手就把那吱吱乱叫的东西拿了过来进屋凑灯一瞅果然是个背脊上有红毛的大家伙而且还是公的。

“上天果然是眷顾我的呐只是这个时候多有不便不好兑现贡品等物等俺们有了自由之身定然加倍奉还……”母亲暗暗下宏愿准备给满天神佛上两头整猪为贡品。

田一本和万分利争抢了进来还是喋喋不休的争功:“老夫人呐这鼠儿可是我捉到的……”

“胡说分明是你抢了我的……”

“怎就是我抢你的哩?分明是我先看到的……”

春娘见捉到了老鼠亦是欢喜感觉希望又回到了身上急急的催促母亲:“还是赶紧的取胆的吧莫叫这东西再蹿的跑了哩……”

“跑了?嘿嘿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放它跑。”这老鼠可是干系到孙子的性命如何能够放走母亲便如杀猪一般的死死的按住那畜生探手在腰间拽出杀猪刀子……

若是说杀猪母亲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便是四五百斤的老肥猪也不在话下毕竟摆弄老鼠和和杀猪是两个不同的“行业”母亲手持细细长长的杀猪刀子一时还真不知应该如何下手。左右思量才感觉到刀子太大而老鼠太小实在是忒不方便探手再取出小巧伶俐的剔骨尖

那老鼠还在做最后的困兽住斗挣扎了不住的胡乱踢蹬害的母亲无法下手。

取活鼠之胆可真是不是简单的活计真真的是比杀猪还要耗费力气不一刻的功夫母亲就是满头大汗:“你们俩还楞了做甚过来搭把手呐……”

田一本和万分利急急的争抢过来乱糟糟地按住。

“你个吃货。你按我的手做甚叫你按老鼠……”

“你才是真真的泼才哩把老鼠的后腿拽来……”

三个人六只手莫说是只小小的老鼠就算是口老肥猪也能按的死死。

母亲不亏是有几十年的杀猪手艺瞅准了时机猛然动手但见刀光一闪。剔骨尖刀直直划下在划破那红毛老鼠地皮毛之后微微抖动手腕已是把那“鼠胆”挑了出来。

“成啦!”众人俱是欢呼一声。

“赶紧赶紧趁了热乎儿给疙瘩吞了。”母亲把那鲜血淋漓的鼠胆急急的塞进李疙瘩的嘴巴。唯恐他品尝到味道不对吐了出来伸手在孙子肋下一挠小孩子张口一笑时候鼠胆已经落入腹中。

不要小看这一挠一灌的手艺乃是凝结了母亲几十年灌猪地精髓。没有下过苦功夫之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看李疙瘩了鼠胆母亲大为欢喜:“姜汁哩?姜汁哩?”

喜儿急急的把那姜汁递在母亲手中。

在这一刻目前展现了她全部的手艺。轻轻从春娘手中接过孩子似乎是要把孩子扔出去一般的猛然一抖褪去孩子地衣衫。顺了孩子落下的势子徐徐接住。左手蘸了姜汁在孩子肚脐上仔细涂抹……

“莫惊了风包裹的严实些今晚便是叫孩子趴你肚皮上地……”母亲一再的叮嘱春娘。

春娘晓得这孩子是母亲的心肝宝贝更是不敢怠慢一一的应允了尚且是有些担忧的问道:“若再是不愈……”

“你这女子说的叫个甚么?”母亲急急的连吐几次口水。驱了春娘不吉话语的晦气:“咱这孩儿是受神仙佛爷保佑地哩没有不愈的道理……”

母亲说的理直气壮其实心里也是在打鼓这土法子若是再医不过孩子的痢疾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你们两个先等候了吧。若是孩子还是……还是……便再去抓只老鼠过来。要公地定要红毛的哩……”

田一本和万分利急急地应承了心中却是盼望那孩子赶紧的痊愈毕竟抓捕红毛大老鼠不是什么好活儿。退到外间缩在椅子上瞌睡。

于是乎老老小小的就在屋中等候了都期盼了这孩子能够痊愈。

已是过了午夜万籁俱寂。月已西移床影渐动天地之间安然无声。

小孩子好似真的舒服了许多趴在春娘身上睡的香甜沉实嘴角不住的吧咋活似在回味那鼠胆的味道一般。

喜儿靠在床头想是困倦的狠了脑袋如同鸡啄碎米一般偶尔碰到坚硬的床头立刻惊醒旋即又是开始瞌睡……

母亲熬的眼睛布满血丝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添了些个灯油又把碎米粥温在热水之中以备春娘食用春娘的奶水不是很足够的呐怎能不叫母亲担忧!

母亲是过来人知道在这个时候春娘必须是要有充足的奶水若是在往日里还能取些腥油肘子之属来催奶如今没有这荤腥只好把米熬的烂了来食。

忙碌的完了窗外的天色竟然有了些个明朗显然天是要明亮的了。

母亲已是煎熬了整整的通宵……

孩子莫名的啼哭起来母亲顿时紧张:“怎了?怎了?是不是要撒尿的?我来把尿……”

“母亲劳累的甚了还是我来的吧。”春娘起身。

“说道这些个作甚你快去把那碗碎米用了。”母亲仔细的给孙子把尿轻声的吹着口哨。

那孩子竟然队母亲嘿嘿的一笑却是顽皮紧。

“好臭!”喜儿掩了鼻子。

春娘一声欢呼:“大赞孩儿……疙瘩他已经愈了的……母亲快看呐……”

孩子果然是好了的!

(特意说明一下这里提到的这个什么姜汁贴脐鼠胆入口的方子确实是民间的土方对于小儿腹泻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短头不赞成读者模仿有病还是去医院的好。毕竟本书是小说而不是小儿护理百科。若是读者模仿书中桥段出现问题短头不负任何责任哦)

母亲再也顾不得许多把孩子交给春娘一看孩子果然不再腹泻欢喜地老泪纵横兴奋的一跺脚:“我便是说过。这孩子是受神灵庇护的……”

便听得“轰隆”一声母亲脚下的土地竟然坍陷一个窟窿险些把母亲陷落下去。

想是母亲太过欢喜亦是或是有力太大这才把大地踏破的吧?

“姑姑你……你好大的力气哦。”喜儿蹲下身子仔细的把母亲地右脚看了又看:“以前我怎不知姑姑有这么厉害的脚力真是脚踢南山呐!”

母亲诧异的抬起脚来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够把大地踩踏一个大窟窿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窟窿逐渐的扩大正中竟然冒出一个人头。这一下可把屋中地三个女人唬的不轻。

“你是……甚么人?是贼子的么?”母亲如同母鸡护崽一般的展开双臂。探手把那杀猪的刀子拿出。很显然母亲没有脚踏南山地神功更不可能把大地踩踏出一个大窟窿而是有人在下面挖掘了地道刚巧母亲用力就踏的破了而已。

春娘急急的把孩子紧紧拢在怀中喜儿最是胆小畏缩着躲在母亲高大地身子后头:“你……我……你们是来抢钱的么?我们……我们没有钱的哩……”

地道中的那人一纵身上来:“莫怕莫叫嚷了我们是来营救老夫人出去的呐!”

“营救?”

经过了太多的变故之后。淳朴的母亲已经抱定了怀疑一切的态度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家伙。

但见此人贼眉鼠眼颌下几根尖尖长长的鼠须根根见肉身材极是矮小。更可笑的是她头戴光秃秃的大铁盔。活似在脑袋上扣了大大的铁锅那模样分明就是一大老鼠顶了铁锅地架势。手里还拎了个不足三尺的大铲子那铲子锃光瓦亮一看就知道是经常使用地物件儿。

“你们?还有旁的人么?”母亲极其的谨慎。

虽然是早就想逃离这里去和李二会合但是母亲十分的清楚眼下的局面几乎所有的人都想挟持了屋中的这几个人好去要挟李二要李二做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所以在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母亲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果然那地道里很快就又蹿出三个男子两个糟老头子一个中年文士!外间的田一本和万分利想是听见了动静急急的过来猛然见到屋中凭空多出几个样貌诡异的人来顿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狭窄的屋中顿时显得拥挤春娘抱定了孩子退到最后。

那中年文士执礼甚恭先是过来见礼才开口说话:“好叫老夫人知晓我等是奉国姓爷爷之命前来营救的老夫人和爷爷家小的。”

手指了那老鼠一般的家伙中年文士说道:“这位是我西夏地鼠门的高手为挖掘这条地道已经是辛苦了快半年了的老夫人快快随我们从地道遁去的吧……”

当然不能他说走就走母亲眯缝了眼睛将刀子横在身前:“你们真是我儿派遣来的?”

“正是!”

“可有甚的凭证?”

“有!”

“拿来我看!”

旁边是一个糟老头子探手入到怀中摸索母亲唯恐他取出什么锋锐的利器过来行凶微微后退一步不想却是碰到了哆哆嗦嗦的喜儿知道自己不能退却于是挺胸而立威风凛凛如护法金刚一般!!!

那糟老头子取出来的不是什么锋锐的凶器而是一锭银子!

真的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天下间这样的银子多的数不胜数居然有人那这东西来做信物!

春娘顿时傻眼哪有用银子来做信物的?若是拿出李二的什么衣物或者随身的物件儿也能取信于母亲这银子算怎么回子事情?

母亲看了那锭银子一眼双目之中猛然精光闪烁说话的语气都是变的:“拿来于我!”

喜儿更是惊诧莫名暗暗的嘀咕:原说我是个贪财的姑姑却是更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了要人家的银子还是先想法子保命要紧……

那糟老头子恭敬的把那锭银子递在母亲手中母亲眼睛眯缝起来将那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二十两七钱好果然是我儿来营救咱们了的好的很呐便是知晓我儿定然要回来的哩哈哈……”

想到这些日子受的苦楚想想孙子缺医少药的窘迫如今终于确认来人可以信任之后母亲真个是激动的紧了。

“咱们现在就要走的么?春娘你赶紧的收拾莫叫孩儿受了风寒喜儿你也赶紧的去准备吧。”母亲就是母亲关键时候还是能够做到指挥若定从容不迫。

“先不急”那糟老头子说道:“若是这般个走法只怕会给宋廷追赶的上小人再是用些个手段才好。”

“是呐!”那中年文士说道:“老夫人不晓得过不了半个时辰这汴梁就是要大乱的哩咱们趁乱赶紧的离去就是!”

“也好便依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