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玉珏再次奉上药茶，这不止是为了掩饰她的的药味，更是养心安神的特配药茶。玉珏看到全家人最近为了爹的失踪忧心过重，确实需要调养身心。

“娘，二娘，三娘，趁热喝吧。大夫说这药茶早上喝最好了，每天一碗还能延年益寿。”

殷夫人叹口气，“要是你爹在就好了，不然我延年益寿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在外面好不好？人是不是平安。”

二夫人三夫人也跟着叹气，四周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闷抑郁。

玉珏和玉琼两个人对看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家人真相，玉珏既对瞒着大家让她们担心而愧疚，又怕说出玉琼能预言的事而惹出更大的祸端，这些年她尽力隐瞒玉琼的秘密，如果这时候说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玉珏决定不说，还是按原计划办，现在只有等安康从长安的来信，那时候才能彻底免除大家的担忧。

“娘，放心吧，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虽然要在几年之后，但玉珏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着。

“但愿如此。”殷夫人一直祈祷，虽然杨大人说老爷可能凶多吉少，但她还是抱着希望，很多年前那个道士说，只要老爷四十岁之前还是无子，就可以躲过这场大劫的。

“娘，爹不在家，我们可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呀，你眉头紧皱，二娘三娘也跟着心情不好，我们姐妹几个看着也不好受。”

“是呀，娘，三娘可担心你了，还要我多陪着你，留意你的身体，不要让你生病。”璃儿也劝慰她，她每次找瑾儿玩，三娘都会拉着她问东问西，还诸多嘱咐。

“素妹，你有心了，自己身体不好还惦记着我。”殷夫人很感动。

“哪里的话，当年若不是夫人收留，还把我许给老爷，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老爷夫人的恩德我会一辈子都记得的。”

三夫人叫刘素儿，当年跟着父母逃荒来到苏州，父母生病无钱医治，最后惨死异乡，留下刘素儿一个妙龄姑娘。那时候她虽然饿得面黄肌瘦，衣着也破旧，但还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后来不知怎的，被一老鸨看上了，逼良为娼不成，居然使出歹计，叫了当地两个流氓地痞要把她抓回妓院。还好被殷明夫妇路过救下了。

殷夫人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殷家做了丫环。洗簌干净换身衣服，一出来果然是个小美人，在殷家待了一段时间后，吃食甚好，日渐丰腴，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但更可贵的事，刘素儿为人朴实，心灵手巧，做事又心细，殷夫人对她更喜爱几分。

所以后来想到要为丈夫纳妾的时候，殷夫人第一个就想到了刘素儿。当初把这意思跟刘素儿一说，殷夫人看出素儿有几分不情愿也不没勉强她。于是在乡下找了个大龄未嫁的姑娘，就是二夫人黄柳喜。谁知道二夫人过门一个多月，老爷看都不看一眼。

刘素儿知道老爷夫人夫妻恩爱，本来不想插入他们的感情，但是看到夫人一心要为老爷纳妾生子，为了报恩，就自动向夫人请愿，成了殷明的第二房妾室。

刘素儿进门后，殷明还是不肯圆房，后来是殷夫人离家相逼，殷明才肯就范。所以二夫人和三夫人才会差不多时间就怀孕。

“素妹你说这话才是见外，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恩不恩德的。”

“就是，素妹子，真要说恩德，夫人对我的恩德也不薄。想那时候，我被土匪抓去，逃回来之后居然被人泼脏水，说我被几十个土匪玷污了，凭我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我的清白。就是因为这个，我的婚事一拖再拖，二十八岁都嫁不出去。我爹娘就是在乡邻乡里的流言蜚语和轻蔑眼色中气病的，他二老生病时，我就发誓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阿猫阿狗我也认了，可这样也没人肯要我。我那时候都已经做好打算，等爹娘一闭眼，我葬好他们，我自己就在他们坟前那树上吊，到阴间给他二老赔罪。”

“后来，二娘又是怎么嫁进了殷家的？”这故事说得离奇，璃儿听得入迷，一听二娘停下不说，马上赶着问。

“后来，我听从城里回来的姑妈说，有一大户人家要娶小妾，我抱着试一试的心，请那姑妈帮我那人家要不要我。”

殷夫人接着说了：

“你二娘的姑妈，曾经在殷府厨房帮过忙，那次是她请假回乡探亲，她回来就跟我说有个侄女二十八了还没嫁，问我愿意要她吗？”

“我就瞒着老爷去乡下瞧瞧这姑娘长啥样，我一进门吧，你二娘就直接跟我坦白了，她说被土匪抓去过，但还是个清白姑娘。”

“夫人，我一直不明白，你那时候为什么信我呢，不怕我骗你吗？”黄柳喜还记得她当初看到这个温柔优的夫人进门，笑得柔和静美，让她破漏的家都光亮了几分。

“你一看就是个坦诚爽快的姑娘，本来土匪的事你姑妈也没跟我提过，你本来可以选择瞒着的，你既然坦诚相告，我就没理由不相信你的话。”

“但是那些从小看着我大的乡亲都不信，夫人你只见我一面就信了，还为我在乡里摆了那么大排场的酒席，请了全村人来看我风风光光地出嫁，虽然是个妾，但是也足以让他们嫉妒了。”

“原来柳喜姐还有这段故事，以前没听你提起过。”三夫人听得热泪盈眶。

“多亏了夫人，我爹娘终于在临死前看到我出嫁，夫人还给了一大笔钱让爹娘享福了一段日子，让我给爹娘送终风光厚葬二老后，夫人才派人接我进殷家。”

“所以说，要说到夫人的恩德，他对我们黄家的恩德才是比天高比地厚。”

“哎呀，你们俩还记着这些旧事干什么，你们给老爷生下琼儿瑾儿，对殷家才是有功有德呢。”殷夫人被她们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娘，二娘，三娘，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所以说老天注定了我们是要成为一家人的嘛。”玉珏听了他们的回忆，终于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

妻妾相处和睦不是没有的事，但是想娘她们三个这样互相关怀备至的就少见了。以前玉珏总觉二娘和三娘很奇怪，不管娘怎么反对，她们两个都坚持叫娘“夫人”，原来是因为念着娘的一份恩情，这是对娘的一份尊重。

难怪娶妾之后，爹和娘依然恩爱，二娘和三娘也从来不计较爹的冷落。他们四个之间，除了夫妻之情外，还有姐妹情谊，可能更多的还是作为一家人的守望之情吧。

“珏儿这句话说得好，我们要好好珍惜咱一家人的缘分。”

大家相望一笑，这一顿早饭过后，大家的感情更深厚了，殷家四姐妹也对娘亲们有了更多的了解，似乎一瞬间都懂事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