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苏州,醉春楼。

燕娘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运,一年前醉春楼只是一个小歌坊,生意不好只能勉强维持开销。某天她心情烦郁在楼上抚琴,却听见有人在楼下叫她,燕娘推开窗一看,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姑娘。本不想理会,绮蕊却缠着上了楼来。之后就死赖在醉春楼不走了,要跟燕娘学古筝。

燕娘让她梳洗一番,沐浴走出来的却是个娇艳无双的美人,连燕娘这种见惯了风月的老鸨都看呆了。燕娘一想,醉春楼有救了,这位美人绝对可以成为苏州城的花魁呀。

燕娘看绮蕊对古筝很有兴趣,于是就和绮蕊商量,让绮蕊留在醉春楼,燕娘培养她成为花魁。

绮蕊本来就是走错方向来到苏州的,也无处可停靠,所以答应燕娘,唯一的要求是自由选择客人而且卖艺不卖身。

燕娘当然答应了,其实这里本来就不是真的妓院,是个歌舞坊。当年燕娘是这里琴艺最好的歌女,前一个老鸨病死前把醉春楼交给燕娘打理。这里的姑娘是自愿接客的,要是不愿意接客,燕娘也会极力维护她们。

果然,绮蕊一挂牌几天,醉春楼的生意日日兴盛,为了一睹绝世美人的风采,豪商更是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

绮蕊在燕娘的指导下,只消半年就‘成了’一个知书达礼、能歌善舞的花魁。只有燕娘和照顾绮蕊的丫环知道,绮蕊依旧是那个快言快语豪爽的女子,其实温婉贤淑都是在人前装出来的。

不知为何,燕娘就是很喜欢绮蕊的真性情,平日很维护绮蕊。燕娘为了保证绮蕊不受欺负,只给绮蕊安排那些纯粹故作风的书生,这些人来只为彰显风流,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过份的越礼之举。

绮蕊就一句话来形容,“我知道,他们就是那种既想玩婊子又想守名节的伪君子嘛。”

这天傍晚时分,醉春楼就开始掌灯开门迎客。燕娘在后院大声一喊,“姑娘们,起来啦,好好装扮呀!”

然后走到最后一间最大的厢房,轻轻敲门唤道:“绮蕊呀,起来没呀?”过了一会,一个小丫环来开门说:“姑姑,姑娘说今晚不见客。”

燕娘为难,“哎呦,今晚是绮蕊姑娘的生辰,多少老爷公子带了贺礼来捧场,她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出场呢。”

里面传来绮蕊的声音,“管他们,我生辰关他们什么事?”

燕娘进去嚷嚷:“哎呦,我的心肝宝,你可别这么说,大家捧场也是冲着你这苏州花魁的名气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只要出去露露脸,微笑应付几声,就顶我们醉春楼以前一年的收入。”

“燕儿,我这一年为你赚的够多的啦,你要那么多钱干嘛?”绮蕊拉着燕娘坐下。

燕娘笑道:“就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叫我燕儿,我这年纪都能当你娘啦。”

“好呀好呀,我认你当干娘吧。”绮蕊觉得燕娘对她真的挺好的,把她当大小姐宠着。

“那我这个当干娘的,也要为你存着嫁妆,你问我赚那么多钱干嘛,我这里十几个姑娘都指望你养活,你行行好今晚配合点呗。”

“好啦好啦,那你教我弹那首你最常弹的《惜春曲》。”绮蕊撒娇要求。话说这撒娇也是其他姐妹教的,绮蕊没在客人面前试过,但对燕娘是百试不爽。

“行。”燕娘爽快答应,绮蕊看似毛毛躁躁的,却有一双灵秀纤手,她刚来时只被燕娘教了几天就掌握了基本琴技,现在的水平已有燕娘的六七分了。燕娘也很高兴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徒弟。

天色刚黑,醉春楼已经客满。其实绮蕊真正的生辰是在明天,燕娘只是以生辰为借口大宴宾客而已。反正大家都不在乎绮蕊生于哪天,都是为了来见她一面。只因平时绮蕊是不是就不接客,就算偶尔心情好见几个书生,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估计绮蕊是苏州最难见到的花魁。

绮蕊在大厅露脸,弹了几首曲子,然后就离场回房。她知道燕娘会收拾场面的。绮蕊一进房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谁?”她喊道。

易朗从内室走出来。绮蕊怔在原地。

“怎么?有了新人忘旧人?”易朗阴森一问,他一到苏州,可是听了不少绮蕊的韵事,直把他气得怒火中烧。

“谁忘谁呀?”绮蕊走上前恶狠狠一推他。她还记记恨着上个月见到他时,他眼中的一片陌生和茫然。

“为什么逃掉?”易朗问。

绮蕊想起那晚醉酒献身,脸上一红,闪过他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着,低头掩饰不安的心绪。

“说!”易朗逼近她。

“什么逃,一夜欢情,缘尽则散。这就是我们这种营生的规矩。”绮蕊装作无所谓地说。

“是吗?”易朗伸手抚着她的下巴,“有钱就能换你一夜欢情,那你现在一夜值多少钱?”

“你想买?”绮蕊瞪眼,他还是把她当见钱眼开的低贱女子呀,“老娘不卖。”她才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

“为什么,你怕我给的不够外面那些男人多?”易朗恶狠狠沉声追问。

“混蛋,我不喜欢你。”

“哦,是吗,我可记得你那晚热情如火,一直喃喃诉着对我的满怀衷情。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易朗眉眼轻挑,唇角邪笑,双手勾腰把她拉近。

绮蕊心跳一窒,赶紧推开他,“你别乱来,我才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女人。”她慌不择言地乱说一通。

易朗愕然,意外地放开她,大笑几声,他思虑一会,霸道宣称:“我不管,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不许你再跟其他男人相见调笑。”

“我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喜欢女人,我就是要跟其他男人调笑,你有空还是去管你的夫人吧,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绮蕊生气地大声嚷嚷。

易朗不满地紧皱眉头,“你这女人就不能乖乖听话吗?”

“凭什么?这是我的地盘,可不是你的军营,我才不要听你的话。”

“我很快就让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易朗说完,转身离去。

绮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实在想不懂易朗为什么会来找她。

第二天,绮蕊发现整个醉春楼静悄悄的,她在后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姐妹,连燕娘也没看到。

她来到大厅,看到易朗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喝茶吃早点。

“怎么回事?你把她们怎么了?”他不会气糊涂把她们都抓走了吧。

“我把这买下了,这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你得听我的。”易朗得意洋洋地宣告。

绮蕊往门口走,他能把醉春楼买下了,她不会离开这吗,干嘛留下来听他摆布。

但是,门口站了两个人把绮蕊拦下了,绮蕊折回易朗面前,“你究竟想干嘛?”

“我要你跟我回去,做我的女人。”

“不要。”绮蕊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才不要和他的妻妾分享他。

因为爱他,所以不能容忍他有别人,还不如不爱。绮蕊知道自己的性格不会甘心做他随意玩弄的附庸品。

两人倔强地不肯妥协,陷入僵局。

在醉春楼被困了几天,绮蕊从后门溜出去,她前几天答应殷玉珏帮她退掉杨家的婚事。她想到了一举两得的办法,于是和殷玉珏在锦绣楼演了一场亲吻的好戏。趁机跟玉珏回殷家住了几天,躲过了易朗的纠缠。

玉珏帮她打听到,易朗是高价买了醉春楼。燕娘带着姑娘们在城东开了一家绸缎庄,生意不错,加上以前攒下的积蓄,不用再看人眼色过日子了。

绮蕊想了几天,总不能一直留在殷家,所以只住了半个月就告辞离去。

她问清了家乡南阳的方向,准备替娘回故乡看一看。

绮蕊从此开始四处流浪,偶尔寄信给玉珏报一声平安。

六年后,她终于厌倦了这种奔波的生活。这几年到处走,心里却一直想着易朗,于是她终于回到大漠。

去到军营的时候,绮蕊一副男装打扮,王修认出她,客客气气把她迎进易朗帐里,“将军去视察了,晚上才会回来。你在这等他吧。”

王修出去前说了“将军一直在找你,这几年都是看你抄的兵书,你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我不知道。”绮蕊说,这就要看易朗留不留她了。

王修出去后,绮蕊走近他平时研究兵书的桌子,翻开书页,果然是以前她被罚抄的那些兵书,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沿途奔劳,绮蕊伏在桌上睡着了。

易朗一回来,王修就告诉他请绮蕊的事。易朗迫不及待地走进帐里,含笑把她抱起放在**。看着她的睡容,这些年悬着的心终于安定,这次他决对不会再让她逃离他身边。

绮蕊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睁开眼就看到易朗躺在身侧,于是马上把他摇醒,“喂,你还要不要我?”

易朗紧紧抱着她,“当然要。”

“哦,可是我先说好,我要当最大的那个小妾,还有,你以后不准再纳妾了,以前的那些就算了。”

“没有那些,以后只有你,我唯一的夫人。”

“咦?你不是有夫人了吗?”

“是呀,唯一的将军夫人,此刻正在我怀里。”易朗轻笑。

“哈?我觉得有点不对……”

“没有不对。就这么定了,夫人。”易朗吻住她的所有声音。

然后,就一室旖旎了……

(后记:绮蕊和易朗要回长安成婚,途中经过苏州,易朗赶去长安,绮蕊独自去拜访玉珏,误把玉珏的丈夫易坤当成易朗,后经易坤解释清楚。绮蕊赶回长安顺利完婚。易朗唯一的小妾证实是叛乱反臣覃王的卧底,后被收押监牢囚禁。绮蕊当然如愿成了易朗唯一的夫人啦。此段内容前面已提及,番外不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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