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玉清存方值弱冠,却已文采风流,名动京城,正是少年意气,踌躇满志。其父当朝右相,玉府一家在朝中颇受敬仰。

只是景朝其时已是江山浮摇,战乱频仍。皇帝性情暗弱,朝中各种势力相互勾结,彼此倾轧,各方都想乘乱占据舞台,横霸一时。朝堂里各自为阵,朝堂外流寇四起。

玉清存、刘殷等年龄相若的几个年轻才俊,常常聚做一处,指点国事,慷慨激昂。玉相却总是不许玉清存参与这些聚会,道是清谈及祸,未足成事。因此对玉清存的行动严加管束。

玉清存少年心性,如何拘束得?如此,每每偷出门去,只打点好一切,于玉相归家之前返回罢了。

这一日,天气清朗,众人约在城郊五里外的松风冈上溪回亭里聚会,玉清存照常偷偷溜去了。

溪回亭风景宜人,登亭一望,四下青松苍翠,冈外河流,远处村陌,尽入眼底。微风送爽,襟袖沁凉。抚栏静立,俗虑莫不尽消。更何况,好友侧畔,俱皆雅好歌赋,往来酬唱,偕以琴酒,其乐无穷。不觉就看日渐偏西了,玉清存陡然惊醒,赶忙辞别众友,独自一人一马,匆匆往城中赶去。

行至城外一里处的林子,忽然斜刺里冲出六七人,拦住了玉清存。

玉清存勒住缰绳,放眼看去,只见为首一人身架粗壮,却神色浮滑,显是酒色沾尽之辈,余者更是形容委琐。

“哈哈,头儿,居然碰到个雏儿,长得可真不赖。”其中一人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

“是啊是啊,看他衣着光鲜,哥几个运气不错,合着今儿个发财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那为首之人笑得更是**亵,“嘿嘿,天下竟有这般美貌的哥儿,我说兄弟伙,咱能放过不?”

“自然不能,哈哈——”

玉清存听着如此不堪,冷哼一声,举起马鞭兜头向他们打来,一抖缰绳,意欲冲将过去。却不料,这几个贼人十分老道,仗着人多,早将马儿撂倒,一声呼哨,玉清存滚落马鞍后,被三四个人拧住胳膊,按在了当地。

挣扎中,被那头儿一只手扣住了下颌,被迫抬起了面庞。

“啧啧,这好皮囊,定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给我搜!”一面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弄玉清存的脸颊,口水都要流出来,眼里兴奋而**邪。

那几人更是趁着搜身,乱捏一把。

玉清存羞愤交加,一口唾沫就往那头儿面上呸去。那人一偏头躲开了,扯住玉清存的欲打他一耳光,却被那头拦住,“别打坏了,少了趣味。”

叱——的一声,玉清存的衣衫被撕开了大半,上半身袒露出来。凌乱的衣衫,光洁的肌肤;散乱的发丝,涨红的脸色,此时玉清存的俊美更增添了一份难言的魅惑。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贼人侵犯,他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慌乱,更是一片茫然。正在无措时,君成来了。

这日就那么巧,城中的警卫正是君成负责。

君成心思细致,当此动乱之际,他不仅巡视城内,连城外的周边地区也不敢大意,带着一小队士兵一路勘察下来,也就这么凑巧地救了玉清存。

待将贼人都拿下了,君成方才有时间看清了玉清存的模样。

其时夕阳大半已隐入霭烟,一抹淡淡的霞光透过疏疏的林木,斜映在玉清存的身上,林中回风旋起玉清存月白色的衣袂。尽管有些狼狈,玉清存天生的一份清华仍然掩盖不住。

那一刻,惊艳自君成眼底掠过,瞬息而没,他随即神色平淡。

玉清存见君成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指挥若定,身手敏捷,待静下来后更见他眼神清亮,面目俊朗,气度不凡。

君成走过来,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解下外袍,递向玉清存。

玉清存微微一愣,立刻红了脸,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过来吧,自己堂堂男子竟然被人视同女子般地来照顾;不接吧,这一身委实狼狈。他只得毫无表情地谢了声,接过了君成的袍子,假装无视脸上的热度。

看着玉清存白玉般的肌肤下浮起片片红晕,更衬得面目俊美异常,君成不由痴了,一时伸着手竟忘记收回。

一丝羞赧夹杂着恼怒飘过玉清存的眼底,君成顿时惊醒,轻咳了声,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别处,再转回目光时已是微笑地看向玉清存:“小兄弟没受伤吧?”

“还好,多谢搭救。”

君成看着玉清存有些清淡的神情,不由又微笑起来,他轻轻拍了拍玉清存的肩膀,说:“如今流匪众多,小兄弟出门还是莫要单身一人的好。”

他目光平和,言辞亲切,念及适才见他挥洒自如,玉清存也已抛开了那一些些的不豫。

两人一路回城,言谈间知道了各自的名姓。谈及当今的情势,却是十分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