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紧了紧,陆然面上维持着不动声色,淡定地回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感觉你小时候应该很懂事,不会在马路上乱跑。”

舒沫眨了眨眼,背靠着椅背,“外婆说,我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出事的,司机肇事逃逸,所以具体是怎么出车祸的,谁也不知道。”

陆然沉默。

“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气氛被她弄得有些低沉,舒沫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去上学也能被车撞。”

十指僵硬地握着方向盘,陆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会好奇,你忘记过的那些人还有事吗?”

“以前会,因为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那种感觉很糟糕,我会害怕。但是后来,跟着外婆回了老家,有舅舅舅妈,还有表哥,然后又认识了很多人,慢慢地习惯就好了。至于以前,外婆说反正没有什么重要的人,我也就不去纠结了。”

陆然眸光里染了一层晦涩,眼看着快要到她家了,他鼓起勇气,沉声问出困在他心里,折磨他良久的疑问,“舒沫,如果你遇到害你出车祸的凶手,你会怎么做?”

舒沫一怔,“我会怎么做?”

陆先生的假设,她压根儿没考虑过啊。

“你会恨他吗?”艰涩地动着唇,陆然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舒沫抿起唇想了想,平静地道:“不会。”

“为什么?”陆然有丝诧异。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再追究他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舒沫轻轻地说,当初的车祸她相信只是个意外,而撞她的人也只是无心的,“而且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何必自找烦恼呢?”

对于那场险些害死她的车祸,她能轻易放下,那么其他的错,她也能这么轻易地说不计较吗?

陆然心底根本没谱。

“陆先生!”在他沉思时,舒沫忽然大声喊他。

陆然猛地回神,心跳快了一拍,“什么事?”

舒沫抬起手指了指后面,“你已经开过了……”

“嗯?”陆然立即看眼外面,果然,舒沫住的锦绣花园已经被抛在后面了。

“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陆然手掌撑在额头,嗓音听起来带着疲惫,他一打方向盘,调头。

舒沫两只眼睛瞧着他,犹豫了下,她小声地问:“陆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陆然掠她眼,淡淡地道:“没有。”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舒沫顿了下,“要不你叫司机过来接你?”

她不会开车,不然倒是可以把他送回家。

他哪里是累的缘故,分明是心里揣着事儿,难受。

不过么,这是舒沫第一次主动关心他,陆然很受用。

“没关系,只是在烦工作上的问题。”他浅弯起唇角,淡淡的笑容如水温润。

舒沫拿上自己的包包,“那你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

“明天见。”

陆然回:“明天见。”

*

a市和b市之间隔着宁城,他们上午出发,等到了b市已经是下午了。陆氏正在这边建购物中心,占地面积非常大,乔治先生今天过来,主要是看看实际规模。

购物中心整栋大楼基本上建好了,接下来主要就是内部的装修。

工程负责人带领总裁一行人到里面参观,做个大概内部情况说明,哪里哪里有多大,是做什么用的。

陆然和乔治先生走前面,舒沫牵着emily,和她的保姆judith在后面一点。

因为只是初步建成,大楼里面到处堆放着杂物,显得乱糟糟的。emily才六岁,有小孩子的通病,好奇心重,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不时还用手摸,拿脚去踢木板之类的。

担心她不小心受伤,舒沫真真是时刻都得把她看牢了,跟当妈的一样操心。

“姐姐,我要喝水。”小公主拉拉她的袖子。

最近天气特别冷,喝冷水对肠胃不好,emily出门时,保姆专门带上她的保温杯。舒沫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揭开盖子喂到她嘴边。

emily伸手,“我自己拿着好了。”

在舒沫跟前,emily特喜欢表现自个儿的**。

舒沫就把保温杯交到她手上,emily连盖子也拿过去了。她两只手既要捧着杯子,同时还要拿盖子,结果因为手太小,杯盖就掉到地上,骨碌碌地往楼梯那边滚过去。

emily拔腿就去追。

舒沫赶紧喊她,“emily,别跑,我去捡就好了。”

“我自己捡!”emily顺手把保温杯搁到地板上,小跑着去追赶滚远的杯盖。

不知是谁在楼梯口洒了一滩水,emily一脚踩上去,脚底打滑,她整个人直直往楼梯下面扑倒。

“啊——!”emily吓得尖叫。

舒沫神色大变,顾不上摔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千钧一发之际,她冲上去就将emily小小的身子牢牢护在怀里。

由于惯性作用,两个人直接摔到下面的平台上。

judith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跑去找乔治先生。

一听说她俩从楼梯摔下去了,乔治先生和陆然皆是脸色一变,火速赶了过去。

“emily?”舒沫一睁开眼,首先查看emily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emily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姐姐,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舒沫露出个苍白的微笑。

算她们走运,摔在一堆那种软的泡沫上面,这才避免了脑袋开花的霉运。但是,因为舒沫把自己当做垫子,保护了emily,她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舒沫其实全身都痛得厉害。

“emily,你先起来。”舒沫重重喘着气。

“嗯……”emily吸了吸鼻子,手脚并用从舒沫怀里爬起来。

舒沫手肘撑着身下的泡沫,慢慢坐起来,emily看她很费力的样子,懂事地向她伸出手,“姐姐……”

舒沫无力地笑了笑,把左手伸向她。也就在此时,她发现,左手上满是鲜血,并且还在往下滴,白色的泡沫一遇到血,立即被染红了。

emily眼睛瞪得大大的,“姐姐你流血了!”

手心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舒沫自己也吓得够呛,“没事的,别怕,只是小伤。”

emily刚扶着她刚坐起身,一道黑影风一样地出现,大力把emily往旁边一拨。

“怎么回事?”陆然急切地询问。

乔治先生随后赶过来,emily一看到他就哭了,乔治先生只好先安慰受惊的女儿。

舒沫愣了愣神,不知何故,在看清来人是陆然的那一刻,先前的害怕,奇迹般的都消失了。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陆然满脸厉色地紧盯着她,自然发现她的手在流血,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俊脸,顷刻间冷到极点。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厉声斥道:“舒沫,你是脑子蠢吗?没本事逞什么英雄?!”

舒沫被骂得缩缩脖子,“只是被划了下,不严重的……”

“闭嘴!”陆然目光凶狠地瞪她。

舒沫顿时闭紧嘴巴,大气不敢出。

陆然紧绷着俊颜,他二话不说,径直将舒沫抱起来,转过头,吩咐随行人员准备车,去医院。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抱她。

舒沫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变快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面乱窜。

乔治先生是看到陆然推emily的,作为父亲,他当然有不满,可换位思考,他理解陆然当时的暴躁。

舒沫是为救emily才受伤的,她要去医院,他们肯定要一起去。

emily在乔治先生怀里抹眼泪,“爸爸,姐姐的手流了好多血。”

乔治先生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哄着她:“别担心,姐姐会平安的,医生会治好她的。”

“真的吗?”emily抽噎着问。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

舒沫的手是被泡沫堆里的刀片划伤的,伤口几乎横贯右手手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到神经。

缝了针,手心里仿佛有一条蜈蚣似的,很丑。

“以后会留疤吗?”舒沫担忧地问医生。

医生帮她包扎,“会有一点,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

“哦……”舒沫闷闷地应声。

emily红着眼睛走到她身边,“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舒沫用右手摸摸她冰凉的脸蛋,微笑着说:“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刀片划到的。”

emily小虽小,有些事儿还是明白的,舒沫没有责怪他,小丫头自己自责,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乔治先生拿她没办法,只能先抱着,哄着。

刀子样的目光扫过哭哭啼啼的emily,陆然的眉头越拧越紧。

处理好伤口,他们就回酒店了。

衣服上染了血迹,舒沫很头痛,之前说的只住一晚,所以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站在镜子前,舒沫连连叹气。

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她打算先洗个脸,把水龙头打开,难题却来了。

现在左手受伤,只剩下右手能用,可是,一只手怎么洗脸呢?还有,穿衣服什么的,一只手也很难办到啊,她今天穿的鞋子还是系鞋带的……

正当舒沫为此恼火时,外面有人敲门。

舒沫就去开门。

会是谁呢?

房门打开,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舒沫的心猛地跳了下,“陆先生……”

*

今天卡文,身体也不舒服,就一更吧,我睡觉去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