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蔡庆一脸惊恐的瞪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转而大声高喊,“来……”人!

黑衣人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舒悫鹉琻

“唔、唔唔。”蔡庆是文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打得过浑身蛮力的武夫,只得瞪大着铜铃眼死死盯着他。

黑衣人慌张的四下看看,见没有引来侍卫才松口气,转而看向蔡庆,“蔡大人,您别叫。是我,是我黄胜。”赶紧扯下面纱让他看清楚。

蔡庆一看是黄胜,顿时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给放下,僵硬的身子软下来,扯下捂住他嘴的手臂,不悦的埋怨道,“驸马爷,本官麻烦您以后进府时走正门递拜帖,要是再这么来一次,本官这条老命都要被您给吓没了。”

黄胜娶了六公主,已经是当朝的六驸马。再加上皇上对黄胜本就疼爱有加,蔡庆就是再不满意,也不敢过多指责。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况且黄胜背后还是立着三尊大佛呢。

黄胜嘿嘿的干笑两声,不好意思道:“蔡大人别生气,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正事,懊恼得直拍脑门,“哎哟!我差点把大事儿给忘了!”

蔡庆坐直身子,理理有些凌乱的发鬓,随意问道,“不知驸马爷来找本官有何‘大’事。”他特意加重了‘大’字的咬音,略带讽刺。朝中谁不知道他黄胜是出了名的办事不靠谱,芝麻绿豆的小事到了他手里都能整成大事。就好比上次,他家养的宠物狗阿黄找不到了,他一纸状书将五皇子给告到了大理寺,非说是五皇子偷走了他家阿黄炖了狗肉吃,可结果呢?却是六公主带着阿黄去西郊别院散步去了。

蔡庆叹口气,这回可千万别是又丢了什么阿猫阿狗的。

黄胜见他气定神闲的,不由焦急吼道,“这回真是大事。龙图阁收到消息,皇上中毒昏迷不醒,被何贵妃挟持在乾龙殿,三皇子欲连同镇国大将军何纵逼宫谋反呢。”

“你说什么?!”蔡庆赫然起身,震惊不已。

“昨日太子那边传出消息,已经人赃并获。我想三皇子也是收到了消息所以才狗急跳墙的想要逼宫夺位。”黄胜解释。

震惊之后便是疑惑,蔡庆满眼狐疑地道,“皇上身边不是有暗卫和黄老的保护吗?以黄老的武功,别说是何贵妃一介妇人了就是武林盟主都不可能在黄老的眼皮子底下挟持皇上!”

“当初太子殿下前往神兵山庄追查私造兵器一事,皇上怕殿下暗中做手脚污蔑三皇子就派了我祖父前去协助调查。”什么协助啊,说白了就是监督。黄胜幸灾乐祸的想,他早就说皇上这疑心病总有一天会害了他,看吧,果不其然。如果他不疑心太子,也就不会让他祖父离开皇宫,祖父不离开皇宫也就不会被那些逆臣贼子给钻了空子!

闻言,蔡庆痛心疾首,“皇上糊涂啊!”

“哈,大逆不道哦~敢骂皇上。”黄胜笑嘻嘻的看着他,一副抓住他小辫子的得意摸样。

蔡庆头疼的看他一眼,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在这儿嬉皮笑脸!

在黄胜潜进蔡府的同时,就有人将消息暗中传递给了云泽王。

“主子,三皇子谋反,而蔡庆又是三皇子的岳父。这黄胜为何会去寻他,他难道就不怕蔡庆跟三皇子是一伙的吗?”抱琴收到温香阁传回来的消息,不解的问道。

云泽王扶着霓裳坐下,温柔的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给捋到耳后,柔然笑道,“你能想到这点,黄胜自然也会这么想。以黄胜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去寻蔡庆。这当中……只怕是受了皇上的意。”

云泽王命伺候在旁的女婢将那套他最喜欢的血玉茶具搬来,用银勺舀了少许嫩绿的茶叶放入杯中,滚烫的热水倒入,朦胧水雾伴着袅袅茶香升起。他用银针拨弄着杯中舒展开的嫩叶,动作轻缓优雅,神情悠闲恬淡,见拨开的茶叶在水中展露一种令人舒畅的通透翠绿,才满意的点头。放下银针,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而后才露出舒适的笑容,开口道,“看来,皇上当初赐婚的时候就防着这一出呢。”

抱琴更是糊涂了,“主子这一说是何意思?”

“蔡庆是三皇子的岳父,如果三皇子登位,蔡庆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无人可及。所以你会想当然的认为蔡庆与三皇子是同伙,即便不是同伙不会鼎立相助可至少不会拖后腿捅篓子。你这么想,那朝中大臣们也会这么想,这么想的人多了,就连何贵妃和三皇子他们自己也会这么想,自然而然,对于蔡庆他们就会疏于防范。”云泽王嗤笑,嘲讽那些人的愚蠢,“可别忘了,蔡庆是乾闽帝亲手提拔的大臣,乾闽帝敢走这步棋自然就有拿捏住蔡庆不让他叛变的手段。”

抱琴恍然大悟,思绪一转,提议道,“主子,我们何不将蔡庆这件事告诉三皇子,以示投诚之意?”

云泽王就泡好的绿茶转手送到霓裳手中,摇头否道,“三皇子是被逼急了才走上这一步,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是向着他,最后终是成不了大事。”

“那主子的意思是要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么?”抱琴凝眉,看了眼目光呆滞的霓裳。如果不是太子,霓裳姐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不。本王不会趟这摊浑水,本王就等着看好戏呢。”嘴角勾起冷厉的笑,“太子虽然厉害,可三皇子也不是善茬,不管最后谁胜,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主子!”温雅阁的雅姿姑娘急匆匆的闯进来,花容失色的惊叫道,“不好了。镇国大将军带着十万人马闯进城了。”

云泽王面露诧异,心思沉重的摩挲着杯沿,盯着血玉茶杯若有所思。

抱琴和雅姿皆是垂头闭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了他。

沉寂半响之后,云泽王像是想通什么,忽然露出意味盎然的笑,“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冯城易都能收买。何纵,冯城易,泞王……看来还是小瞧了那三皇子。”

“主子,冯大人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对皇上忠心耿耿,他怎么会投靠三皇子?”抱琴惊异问道。

“冯城易是人不是神,人总有弱点,只要抓住他的弱点,有什么不可能的。”混迹风花雪月之地的雅姿对人性极其了解,她比抱琴看得更明白,“冯城易不仅掌管大理寺,还担任着城门总尉一职,镇国大将军能轻而易举的带兵入城,不是城门总尉下令大开城门,还有谁敢放他们进城?”

雅姿又道,“镇国将军进城必定会遭到九门提督大人的阻拦,要知道九门提督池赵云可是个认死理的火爆脾气。”

抱琴问:“就连冯城易都能投靠三皇子,为何纵大开方便之门,你怎么就肯定池找云不会也是三皇子的人呢?”

云泽王幽然说道,“池赵云此人性格刚烈,脾气火爆,当年又是跟着乾闽帝一起平叛藩王诛杀皇党,对乾闽帝忠心耿耿,没有十足的把握,三皇子是不敢对他进行拉拢。要知道,如果拉拢不成反而被他告到御前,以乾闽帝对他信任,即便是没有证据也会处处防备着三皇子,必要之时恐怕都不会顾忌父子亲情,下令将三子诛杀。”

云泽王等人的猜测一点也没错,池赵云此时正带着步军巡捕营五千人马将何纵堵在神武大街。

“何将军,你未经皇上传召,擅自带兵入城,实乃大罪。本将念你为国效忠多年,并无大错,命你速速退去,不然休怪本将翻脸无情!”池赵云驾马疾奔而至,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声若巨雷,看相貌十分的凶神恶煞,属于小孩子看一眼就会啼哭不止的那种人。

池赵云年轻的时候跟着乾闽帝锄奸惩恶,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砍人脑袋,所以脾气很是爆烈。赤红着铜铃眼恶瞪着何纵,大有他敢不带兵退出京城,他便举起手里的三叉戟插断他脖子的架势。

何纵与池赵云虽然没什么交集,可也听说过此人暴躁如雷的威名,不欲与他多说,挥手便让手下将领带兵将他们围住。区区五千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池赵云大怒,三叉戟猛然刺出,扬手便刺穿前来捉拿他的将士的胸膛,凶狠狠的盯着何纵,怒喝道,“何纵!你想造反不成?”

何纵骑在马背上,银灰色盔甲在身,挺直的背脊如一柄枪杆,威风凛凛,“本将军收到消息,太子欲趁皇上病重之际想要篡夺皇位,本将军带兵前来保护皇上,阻拦者,杀无赦!”

“胡说八道。”池赵云大喝,“何纵,谋反是大逆不道之罪,想想二十年前那几个藩王的下场吧。识相的就放下武器投降,念在你为国效忠多年,本将会在皇上面前求情,留你一个全尸。你不要因为一时之念就害了家中无辜的妻儿老母。”

何纵好笑的看着他,“池赵云,你已经是困兽之斗了,还来给本将军求情?真是笑话!”

“何纵,你真以为京城是这么好闯的?你未免太小看我池赵云了!”池赵云抹了把脸

上的血,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将士,反手就将背后偷袭的那人给开膛破肚。

不得不说,池赵云确实是一名勇猛的悍将,百来多号人围着,却无一人能近他的身。

何纵看在眼里,杀意更浓,“池赵云,你也太小看我何纵了,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岂敢闯固若金汤的皇城!”

此刻御林军统领萧东卫带人赶来,萧东卫在池赵云惊讶的目光中翻身下马,对着何纵单膝跪地的行礼道,“末将参见将军。”

何纵得意的望向如遭雷劈的池赵云。

“你、萧东卫,你竟然敢……老子打死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池赵云暴跳如雷,赤红的双目如狼似虎,血迹斑斑的脸庞看着着实可怖。

萧东卫吓得后退了两步。而池赵云犹如天神附身,凭着一身蛮力,超凡的武艺,生生杀出条血路,直奔萧东卫而来。

“吃我一枪!”池赵云大吼,擒住三叉戟,飞身朝萧东卫的心窝子杀去。

萧东卫脸色煞白,连忙抽出腰间佩剑去挡。

‘铿锵’一声锐响,长剑被池赵云的三叉戟给戳成两截,泛着森冷银光的枪尖威势不减丝毫,继续往他胸口处杀来。不将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给刺个透心凉,他池赵云死不瞑目!

森然的死亡之气如黑云罩顶,萧东卫吓破了胆,也顾不得尊严,身子一矮,躲过这劫,转而不要脸的往马肚子下面钻。

池赵云呸了声,骂句‘孬种’后又接着追杀。正待他抡起三叉戟欲刺出之际,哀鸣的钟声突然从皇宫中传出,急促的钟声九长一短,这是皇上驾崩时才能敲响的丧钟!

池赵云惊愕的愣在当场,躲在马腹地下的萧东卫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厉光,捡起那柄断剑,猛然窜起,狠狠朝池赵云的脖子抹去,湿热的血喷了萧东卫满脸。

池赵云连挣扎都没有,当即断气,脸上的表情都还停留在听到丧钟敲响的那一刻。

何纵看都没看池赵云一眼,给萧东卫使了个眼色,带着十万人马直奔皇宫,将进出皇宫的三道宫门围得水泄不通,第一时间将皇宫把持在自己手里。

丧钟一响,不仅皇宫,整个京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挨家挨户即刻褪去艳丽的鲜红,挂上白绸素布,文武百官慌忙换上素白孝服赶往皇宫,跪送皇上最后一程。

乾龙殿内,以皇后为首的众嫔妃、皇子、公主跪了满地,悲戚哀鸣的哭声震得大殿上方的粗壮横梁都抖了三抖。

“呜呜呜……皇上啊……”

“呜呜……”哭声哀婉绵长、肝肠寸断,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这当中,假哭者有之,伤心者亦有之。特别是那些被临幸了却没有子嗣的嫔妃,可都是要去皇陵给皇上陪葬的啊~马上就要死了,能不伤心么,呜呜呜~

“呜呜~”还有这乾龙殿的一众奴婢太监,也都是要跟着到地下继续去伺候皇上的啊,你说能不伤心么。

相比那些无儿无女要被拉去陪葬的妃嫔,蔡贤妃倒是幸运许多。她轻手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眼底满是庆幸。她有肚子里这个皇室血脉作为倚靠,只要她老实本分,谁也不会将她怎样。

蔡贤妃不似其父蔡开休那么野心勃勃且又没长脑子,从来都没有要生个儿子然后辅佐他当上皇上的想法。要知道历代的帝位之争都是鲜血铺成,特别是最近百年的帝位之争最为凶险血腥,如二十几年前那次夺嫡,十几位皇子,最后只剩下皇上和泞王两人,可见其中的厉害。她不希望自己成为皇权之争的踏脚石,她只希望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

一下一下的抚着肚子,心里祈祷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我生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吧。

大慈大悲的送子观音娘娘,您一定要保佑我女儿贤妃一举得男啊。

“保佑保佑、保佑……”跪在殿外的蔡开休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的一个劲儿的祈求着。皇上一死,他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原本想着以皇上的身体再活过一二十年都没啥问题,再等一二十年,他的外孙小皇子就长大成人了;再等一二十年,他羽翼就丰满了;再等一二十年,他就有和太子太师等人叫板的底气了。到时候他的外孙皇子就有争位夺嫡的机会,如果真坐了那把天下间最尊贵的椅子,那他老蔡家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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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皇上一走,他、他他……这叫他怎么甘心啊!

蔡开休憋屈得整个人都蔫儿,埋怨的瞅了眼乾龙殿,您玩几个月死不行啊?好歹也等我外孙出生再走啊~即便只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他也是个活生生生的人啊,往龙椅上一放,哪怕他只会拉屎撒尿喝奶,可满朝文武也无人敢不尊敬的称他一声‘皇上’。可现在……蔡开休泄气的想,难道要他将女儿往龙椅上放,然后指着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让文武百官跪地高呼‘吾皇万岁’?!

蔡开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郁闷半天之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想着只要女儿生个皇子,好好培养,等着二十年后再来一次篡位夺权,他还不信他老蔡家就养不出个九五之尊了!

所以蔡开休将一切希望都放到他女儿的肚子上了,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请两尊神佛回家供着。天天烧高香的求着。

李圣枢冷冷的瞥他一眼,不屑的轻哼一声。

此时苏牧捧着明黄的遗诏出来,对着文武百官宣布道,“先皇遗诏——三皇子李宸雪德才兼备,宅心仁厚,且又不乏治国之能……朕考虑再三,终决意传位于三子,望三子秉承朕意志,振兴承天,让我承天国传至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此诏一出,满朝文武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