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对于昨夜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袋还有些抽痛,宿醉的不适让恋雪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枉她还自称是酒国英雄,结果几口酒就把她给搞到了,真是有够丢脸的。

恋雪犹自发着呆,那床帐却被人掀了开来,只见寒雪托着一碗牛乳道:“这是萧老大吩咐的,能缓解不适。”

恋雪接过喝了两口,暖暖的牛乳流入胃中舒服了很多,恋雪觑了一眼寒雪,有些犹豫的问道:“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吧?”其实她就是怕自己酒品不好在萧潜面前发酒疯,那可就真的什么脸都丢尽了。

寒雪见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嘴角不由得翘了翘,道:“回来的时候夏姑娘已经睡着了,自是没什么异常!”

恋雪这才松开了皱着的眉头,看了一眼外头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卯时了!”

没家面花。恋雪一口饮尽碗里的牛乳,递回给寒雪,也没叫小翠进来伺候,自己穿了衣服。

大年初一祭祀祖宗是老规矩,这一日,夏陶渊便领着夏家的三房的所有男嗣在夏家祠堂祭拜,而夏老太太则领着三房的女眷在祠堂的外头磕头。

祭祀过后,这年里的大仪式便都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各家请吃饭,恋雪只在正月初四的时候去了一趟长信侯府,其他的时间却是基本上都待在自个儿的小跨院里。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燕京城的广德街一带会有灯会,而这一日也是燕京城唯一不宵禁的日子。

大周朝的大家闺秀很少出门,但是一年当中有两个日子是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出门的,一个是七月七的乞巧节,一个便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正月初四的时候,吕慧慧便已经同恋雪越好在这一日看花灯的,这一日天都没有黑,恋雪几个便用过了膳,夏老太太遣了两辆马车送她们去广德街,难得如此热闹的日子,夏翎自是要跟着恋雪的,便是夏凡也随同夏家的几个姑娘一起。

马车到了千禧街的时候,吕府的马车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吕慧慧见到夏家的马车,非要让恋雪和夏翎坐到她们的马车里,恋雪无法只得拉着夏翎的手下车,还未站定,夏翎却是挣开了她的手朝着前方跑去,然后被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少年给抱了起来。

“表妹,通州一别,近来可好!”那如阳光板爽朗的声音传来,让恋雪微微呆了呆,随即惊喜的上行礼,“二表哥,你什么时候从青州回来的,我初四的时候去外祖家都未曾听说你要回来的消息!”

“昨日才到的家,还未来得及告知表妹!”将近两年未见,当初那个还稍显青涩的少年却已经褪去了青涩,岁月将这个少年磨砺的越发的成熟了,个头足比原来高了一头,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一举手一投足亦有了武将的风范,看样子青州的生活让他成长了很多,当初那个翩翩少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表妹,快过来!”吕慧慧见恋雪迟迟不上马车,拉开了车帘朝她招手,看了一眼吕穆次,又道,‘你们要叙旧,等到了广德街吧!“

恋雪笑了笑,才对吕穆次说道:“表哥,那我先上马车了!”

吕穆次笑着点了点头,夏翎却不肯从吕穆次怀里下来,只道:“二表哥,你上次还说要带翎儿骑马的,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吕穆次好脾气的捏了捏夏翎的鼻子,对着恋雪说道:“既是如此,就让我带着表弟行一程吧!”ujar。

这一次吕家除了吕慧慧和吕悠悠两姐妹,另有吕家二少爷吕穆次以及吕家三少爷吕安宁,二人各骑一匹马,约莫有十个护卫跟随。

恋雪心知吕穆次是吕家这一代走武官路线的,骑射自是不在话下,叮嘱了夏翎两句,便上了车。

夏恋爱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愤愤的甩下了车帘,嘴里道:“就知道显摆同长信侯府的关系,庸俗!”

夏恋雨和夏恋霜互看一眼,继续当她们的隐形人。

广德街两旁经营的大都数是酒楼,燕京城的元宵灯会都是在这条街上举行的,因而每每到了这一日那些视野极好的酒楼都是一座难求,而吕家早在三日前在翡翠楼订下了一个大包间。

夏家的四个姑娘并夏凡夏翎,吕家的两个姑娘及吕穆次和吕安宁,大家分了男女两桌,除了夏恋爱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吕穆次和吕安宁身上瞟外,屋子里的气氛还算融洽。

天色暗下来后,外头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夏翎第一个坐不住,跑到了阳台,大街的两旁摆放的各色花灯都亮了起来,一时间竟将整条广德街都照地犹如白昼。十二生肖,八仙过海每一件都是栩栩如生。

吕慧慧见夏翎兴奋的样子,便也拉着恋雪去了,吕穆次和吕安宁亦一道走了过去,夏凡有些犹豫的跟在二人身后。

锣鼓声大起,舞龙舞狮队从翡翠楼前头而过,夏翎兴奋的拉住恋雪的手:“姐姐,姐姐你看,下面好热闹啊,我们下去看看吧!”

虽然每年都有元宵节,但因为出了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吕慧慧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在一旁道:“表妹,街尾那边应该还有灯谜会,咱们去看看吧!”

吕慧慧同恋雪说完,便跑到吕穆次和吕安宁身边撒娇道:“二哥,三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让我们去吧!”

吕安宁是吕慧慧的同胞哥哥,承袭的是二舅舅吕文斌的温文儒雅,只柔声劝道:“小四,这下面的人那么多,万一冲撞了可不好,不如你说你看中了什么,三哥给你下去买!”

吕慧慧撇了撇嘴道:“你买的又有什么意思呢!”说着朝着夏翎使了个眼色,夏翎会意,跑过来同吕慧慧一道软磨硬泡。

夏恋爱见状便对恋雪说道:“大姐姐,如果你不想下去就算了,我和二姐、三姐一道下去看看!”说着也不等夏恋雪同意,就拉着夏恋雨和夏恋霜二人出了包房。

恋雪知道夏恋爱惯是任性的,且喜欢同她对着干,只得遣了四个粗使婆子跟着三人。

夏翎是第一次见识到燕京的元宵节,心里头的渴望更甚往常,一双大大的眼睛就这么望着恋雪,恋雪看底下也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少年少女,也知道今日的时节特殊,便对吕家兄弟说道:“二表哥、三表哥,既是如此就一道下去看看吧!”

吕穆次又扫了一眼街上的情形,看到其他几个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只得笑道:“三弟,少不得等一下多护着点妹妹们!”

安宁笑着应允了。

吕穆次又朝着夏翎招了招手道:“翎儿跟着二表哥吧!”

夏翎笑嘻嘻的拉过了吕穆次的手,一行人出了翡翠楼。广德街上人来人往,看着好不热闹。两旁有展出的花灯,还有商贩叫卖各式小玩意和吃食。

吕慧慧走到一个面具摊位前,将一张鬼面戴在脸上猛地回过头来吓夏翎,夏翎笑嘻嘻的将那面具抢了过来戴在自己的脸上,道:“谢谢四表姐的礼物!”

吕慧慧没想到夏翎会来这么一招,瞪了他一眼,少不得掏出小荷包问那小贩买下了面具,想了想又多付了些银子,一口气买了五个面具,分发给众人,还对恋雪和吕悠悠道:“平日里咱们出门还得戴上帏帽,我看都还没有这面具来的方便!”说着将那个马面戴在了脸上,恋雪的那个是阎王的,而吕悠悠的则是牛头的。

“我们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小鬼,拿命来!”掐着嗓子说完这句话便朝着夏翎扑了过去,夏翎尖叫一声,就笑着躲到了吕穆次的身后。

恋雪看夏翎难得这么一副孩子样,加上又是同吕家人一起,便笑着配合着吕慧慧,一群人边玩边闹很是开心。说笑间便到了广德街街尾的空地上,那空地的中央竖着高高的花牌,那花牌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而每一个花灯下挂着一个红纸,上面写的是谜面,底下围了不少的人。

吕安宁笑着回过头问道:“翎儿,想要什么样的花灯啊,三表哥给你赢过来可好!”

夏翎拍了拍胸脯道:“我要自己赢花灯!”说着“咚咚咚”地跑到了恋雪身边问,“姐姐,有没有看中什么啊?翎儿给你赢过来好不好?”

恋雪怎么可能会扫夏翎的兴,看了一眼那花牌楼,指了指那盏简单的白兔灯笼道:“姐姐喜欢那个,翎儿帮姐姐赢过来吧!”恋雪知道这个时代的灯谜大多数是字谜,并不好猜,而那花灯越简单的谜面相对来说也简单,相反那挂在最上头的琉璃花灯定是最难猜的。

夏翎不知道恋雪所想,以为恋雪喜欢,便从小荷包里掏出十个铜板给那老板,老板看夏翎年纪那么小,料想定不会一下子就解开了那谜面,心里头欣喜,那面上的笑容也就更加盛了,朝着伙计喊了一嗓子。

那伙计熟练的用一根棍子勾下了白兔花灯底下的红纸。

只见上面些着“园中花,化成灰。夕阳一点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空听马蹄归,秋日残红萤火飞。”

夏翎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吕穆次,只见他正含笑看着他,复又低下头思索,夏翎四岁便开始启蒙,到了如今已有两年的时间,这字早已经认地差不多了。只他毕竟年岁还小,一时连贯不起来。

那老板笑呵呵的说道:“小公子不用着急,你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若是猜不到,可得另给钱了,当然了你若实在喜欢那灯的样式也可以花上一两银子买下来!”

这一群人个个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今个儿的生意可真是不错啊!

恋雪看了一眼那得意洋洋的老板,对着吕安宁说道:“三表哥不如为翎儿找回场子吧!”吕安宁在燕京城素有神童之名,当初九岁夺得秀才,十二岁便是举人,原本十五岁若下场的话估计早已经是进士了,不过那个时候二舅舅考虑到他的风头过盛,便决定让他在等上三年,等十八岁的时候再次下场。而吕安宁如今不过十六岁,却在去年的才子会中以一首五言绝句打败了去年新出炉的探花郎,状元之才的名头不胫而走。

而这些个字谜大多数都是老板请那些书生做的,这自然是难不倒吕安宁的。

那边夏翎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吕安宁摸出十个铜板,指了指那最上头那盏最为绚丽的琉璃荷花灯,道:“就那个吧!”

老板心头大喜,在这之前已经有十来个觉得自负才华的人猜过了,可惜每一个都是以失败告终,要知道那个可是他准备的终极字谜,那边伙计踏上梯子拿下了字谜,上头的谜面很简单。

“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

吕慧慧一看便嘀咕了一声:“这是东西啊!”

恋雪并不擅长猜谜,看了一眼那谜面,便看向吕安宁,只见他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也就一会便提笔写下了答案。那老板的笑容终于僵住了,这也太快了吧,再看那答案还是正确的。

“公子大才!”老板僵这脸说了这句话,那盏灯的造价可是要十五两,如今还没赚够本就让人给赢了过去,可真是够亏的,不过老板混迹了这么久也知道眼前这伙人不是他能够惹地起的,只得对着那伙计道,“还不上去取下那灯来!”

他的话音刚落,夏翎亦叫了起来:“我知道答案了!”说着提笔写了个“苏”字(自行想象繁体字),更贵的都让人赢了去,这一盏白兔灯当然也不算什么了,老板有些恹恹的挥了挥手道,“答对了,那灯是你的了!”

恋雪笑着摸了摸夏翎的头道:“翎儿真聪敏!”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那花牌楼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然后那一块巨大的阴影朝着人群砸落了下来,一时间尖叫声四起,恋雪脸色一白一手想要拉着夏翎就跑,可是她的身边哪里还有夏翎的身影。

身子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恋雪一个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那木制的花牌已经压了下来,恋雪隐隐的听到吕穆次在叫她的名字,这便是她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丝印象。

花牌的倒塌让现场乱成了一片,吕穆次当时眼明手快的抱过夏翎,正欲去拉恋雪的的时候却被人群冲散了,那边吕安宁离地稍远,护着他身边的吕悠悠和吕慧慧逃到了一边。

那被花牌砸个正着的人可不止恋雪一个,待那花牌彻底的倒了之后,吕慧慧脸色发白的扯了扯安宁道:“二哥,还有表妹和翎儿,哥,怎么办啊?”

吕安宁心里头亦很震惊,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安宁拍了拍吕慧慧的手道:“别急,你们在这里等着,可别走散了,我这就去找他们!”

吕安宁在另一头找到了有些狼狈的吕穆次和夏翎,却是没有看到夏恋雪的身影。

“应该是在那花牌底下,三弟你赶快回翡翠楼,将护卫都带过来,让他们帮忙找人!”吕穆次的脸色有些难看,原以为有自己在护着他们的安全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吕穆次将夏翎交给了吕慧慧和吕悠悠,自己则又钻进了人堆了。

花牌的面积很大,加上又是木制的,就算砸了下来应该也不至于砸成重伤,那便边缘的地方已经有几个人爬了出来,除了有些狼狈亦是毫发无损。吕穆次心下稍定,只是那么大一块花牌他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闻讯赶到,夏翎见到马上的萧潜的时候,那藏了好一会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萧大哥,快救姐姐,姐姐还在下头呢!”

萧潜看到夏翎却又没有看到恋雪的时候心头一惊划过不好的感觉,听到夏翎这么说,面色一凛对着身后的手下道:“快,将那个花牌给移开了,小心一点,里面肯定压了不少人!”

有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这清理的工作做的很快,压在花牌底下的人也被解救了出来,二十几人,除了其中一个在混乱中被人踩了一脚,其他的人都没有受多大的伤。

可是等到所有的花牌都被移开后,依旧没有找到恋雪的身影。

萧潜的脸色一下子变地很难看,他想起上一次恋雪被蝎子蜇的那一回,之后足足有半年的时间,对方都没有再出手,难道这一次又是他们动的手。

吕穆次脸上冰冷一片,扫了一眼那空旷旷的地,转身对着后来赶来的吕安宁道:“三弟你先将悠悠和慧慧送回去,其他人分散开来找,务必要找到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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