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琳离开书房,下楼,走进厨房,开始寻找可利用的食材。

唐家的厨房原是不准留食材的,为了就是怕弄脏了招耗子,每天清晨,会有专人用车拉着新鲜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经由后门送入厨房,保证一整天的食材供给,这些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肉是清晨刚杀的,菜是早上新摘的。

一般情况下,这些食材都会有剩,剩下的食材或者是让妈子下人拿去瓜分,或者是直接拿去喂狗,总之是不能留着过夜。

她走进厨房,轻车熟路的走到倒数第二个冰柜,打开冰柜的门,果然,里面静静地放着数十种食材,并且细心地在每一种食材上标示着名称和重量,分量并不多,但是数量足够,够她自己捣腾,做一顿宵夜。

这些食材,是张厨帮她留着的,自从她开始晚上一个人偷偷摸摸学着做菜起,她和张厨就有一个约定,倒数第二个冰柜,张厨会帮她预留一定数量的食材,如果她不用,第二天一早,张厨会把这些食材拿去悄悄扔掉。

她的目光在冰柜中搜寻片刻,很快的,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咖喱块。

这些咖喱块并不同于一般超市里出售的那种咖喱块,而是张厨亲自熬煮的咖喱,只需要一小块这个咖喱,就能做出一锅香喷喷的咖喱饭。

咖喱块,鸡肉丁,土豆丁,洋葱,胡萝卜,一个西瓜,她挑出了这些需要的食材,然后开始烧水,等到水烧开以后,先放入食材,烧煮十分钟。

趁这个空挡,她拿出榨汁机,开始把西瓜的果肉切成长条,放在盘里备用。

估摸着蔬菜都煮熟了,熄火,放入咖喱块,慢慢搅拌,让咖喱块完全融化,接着再开小火,慢慢熬煮。

很快的,咖喱的香味就飘出来了,她心情大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待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她就会有一种与世隔绝,不用再去想任何事的感觉,轻松又自在,她想,如果她继续坚持下去,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世界名厨。

把瓜肉放入榨汁机,很快的,两杯鲜榨西瓜汁就榨好了,这时候,咖喱也差不多煮好了,放入一些黑胡椒粉提辣味,大功告成,熄掉火,两人份的咖喱鸡肉饭完成。

满桌狼藉,她顾不得收拾,反正明天一早张厨会提前来厨房帮她清理打扫。

她从柜子里翻出挎篮,把咖喱鸡肉饭和西瓜汁都放进篮子里,然后走回楼上,回到书房。

“咳咳……”推开房门,看见唐痕还在埋头处理文件,她清咳两声表示提醒,“……先生,您点的夜间套餐已经完成,请慢慢享用。”

唐痕抬起头,正好看见她一脸温婉的笑,挎着那个熟悉的小篮子,走到沙发旁,将咖喱饭取出,摆在桌上。

“好香,我仿佛置身于印度,这位小姐,你是印度来的吗?”唐痕笑了笑,撑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到沙发上坐下。

唐痕坐下来,尝了一口,称赞道,“不错,手艺和大厨有的一拼。”

她捂嘴一笑,心想,当然了,就连这咖喱都是张厨亲自熬煮,味道能不好么?

两人紧挨着彼此,坐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吃着夜间咖喱饭,喝着鲜榨西瓜汁,好像在一瞬间,这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被拉近了,原本的隔阂也不见了。

咖喱鸡肉饭,最简单的一种菜肴,甚至可以说,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出来,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味,也用不上什么昂贵的食材,可是吃在唐痕的嘴里,却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有时候,人的味觉会停留在某一个时段,或许那味道并不是他所吃过的最好,却足以在记忆深处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譬如妈妈的味道,奶奶的味道,等等,诸如此类。

有些人,穷其一生,不管吃尽世间多少美味,当你问他:这一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你——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因为味觉和记忆停留在那个时段,所以是最美味的。

唐痕六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家人,关于母亲的记忆,他记得不是很多,记忆中,他的母亲好像还没有机会亲自下厨为他做饭菜,就已经离他而去。

所以,唐痕小时候的味觉记忆,就停留在了唐子琳的身上,停留在唐子琳为他做的咖喱鸡肉饭,什锦炒面,糖醋排骨,等等。

正因如此,唐子琳在他心里有着很特殊的位置,并不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女人,更像是他暗淡无光的生命中,那一道挥洒而下的曙光,划破他生命中的苦痛与沉闷,带给他一丝欢乐,一点希望,指引着他,明天会更好。

吃完咖喱饭,唐痕满意的的拍拍肚子,饮了一口西瓜汁,道,“手艺又进步了,不愧是我的贤妻良母。”

说完,唐痕擦擦嘴,站起身来,又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唐子琳看了他一眼,劝道,“已经半夜两点了,要不然先去睡觉吧,我看这些文件也是处理不完,身体要紧。”

唐痕停下脚步,看着书桌上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完的文件,笑了笑,转身揽住唐子琳的腰,将她一把抱起,“好,那就先去睡觉,累坏了你我可会心疼。”

唐痕抱着唐子琳回到唐痕的房里,结婚这么久,这还是唐子琳第一次留在唐痕的卧房里过夜,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家具,黑色的床单,黑色的被子。

唐痕抱着她,很快的,两人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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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以后,董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纳妾礼,如针顺利嫁入董家,成为董老爷第九个姨太太。

纳妾礼当天,唐家人自然以娘家人的身份前去参加,光是如针的嫁妆,都浩浩荡荡用几十辆跑车载过去,做足了排场,如针风光无限。

唐痕与唐子琳坐在家属席里,看着婚礼台上那个笑颜如花,花开正浓的女子即将嫁给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唐痕不由得握紧了右拳。

喜娘在致辞,宾客们在喝酒吃菜,唐痕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台子上的如针,唐子琳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唐痕的怒气。

如针是唐痕的亲姐姐,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嫁给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要知道,如针今年才二十五,董老爷子比她大了整整三轮不止!三轮!多吓人的一个概念,要说董老爷的年纪,做如针的祖父都足够!

可是如针却要嫁给他,当他第九个姨太太,做他的女人。

唐痕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嫁给那个恶心巴拉的老头子,尽管唐痕心里很清楚,如针之所以嫁进董家,只是为了谋夺董家的家产,可是唐痕还是心疼。

他希望自己的姐夫,是一个配得上姐姐的人。

唐痕反对过,也阻止过,可是如针执意要嫁,唐痕最后也无可奈何,只能强装一副笑脸,为了不让姐姐失了面子,于是置办了隆重的嫁妆,参加这场纳妾礼。

事已至此,唐痕只希望姐姐嫁入董家以后,能够不受欺负,董家有八个姨太太,再加一个手段老辣的董夫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唐痕担心如针嫁过去以后会受欺负。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凭着如针的手段和心机,只有她欺负人,哪有人欺负她。

看见唐痕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闷酒,很明显的是在生闷气,唐子琳皱起了眉。

“唐痕……”唐子琳开口唤了他一声,“……少喝点。”

“没事。”唐痕摆摆手,仰头又是一杯白酒下肚,“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高兴,多喝几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