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是最毒辣的,火辣辣的烧在身上,不留一丝情面,唐子琳又接着跪了三个时辰。

她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吃午饭,肚里早就饿空了,现在又被晒了这么久,快有点支撑不下去。

身后的两个老妈子也瞧得心慌,一边抹着汗,一边嘀咕着,“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去?还没个完了……”

之前有一个昏厥过去的小丫鬟被人从北院拖了出去,唐子琳仔细瞧了一眼,确定那被人拖走的不是艾米,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传话的小丫鬟手里摇着纸折扇,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轻笑道,“少夫人好顽强,还在这里跪着呢?”

“嗯,这证明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求见姐姐。”唐子琳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小丫鬟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少夫人就请随我进来吧。”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再过几个小时唐痕就该回家,如针自然不想让唐痕知道唐子琳在北院大门外跪了一整天。

两个老妈子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扶着唐子琳站了起来,起身的那一霎,唐子琳只觉头晕目眩,身形不稳,整个人直往后仰,好在有人扶着,否则一定摔倒在地。

她抚了抚心口,感觉心口血液流动不畅,好像有点贫血,导致浑身乏力,两腿酸麻。

传话的小丫鬟已经转身走回北院,唐子琳稳住心神,赶紧跟了上去,就在这时,守门的两个肌肉男伸出双臂,挡住了两个老妈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意思两个老妈子没有得到如针的许可,不准一块进去。

两个老妈子愣了一下,瞧见两个肌肉男凶神恶煞,吓的一惊,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两位妈妈,快回去歇息吧,不用跟来。”说完,唐子琳便随着传话小丫鬟走进了北院。

走进北院,一片清肃萧条,淅淅飒飒在院子里瞧不见几个人,往日的北院虽不热闹,也不至安静至此,想必是从如针把北院改成刑罚场以后,才变的这般安静,人都待在牢房里,院子里自然也就见不到几个。

拐过一条长廊,在一间看起来最大,最华丽的屋门外停了下来,唐子琳随着小丫鬟走进房去。

只见如针斜躺在雕花躺椅上,半眯着双眼,小陌和小邪坐在一旁,正在伺候如针喝茶,屋里满满的全是花蔻年华的小丫鬟们,一个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或坐或站,挤满了屋子,好不热闹。

之前在院门口晒了大半天,唐子琳觉得自己都快被火辣辣的毒日头烤熟了,现在进了这间屋子,竟然意外地清爽凉快。

“弟妹来了?身子可好些了?”如针微微睁开双眼,扫了唐子琳一眼,一副刚睡醒的慵懒。

“多谢姐姐关心,好多了。”唐子琳笑了笑,端端正正的站在如针面前。

“想来也是好多了,否则的话,也不能在外头跪了好几个时辰都没半点事。”一旁的小邪开口插道。

原本主子间的说话,下人是不准插嘴的,但是如今唐家是如针做主,规矩到了如针这里,自然也是由着如针的喜恶来定。

唐子琳只是微微一笑,不怒也不恼,眼波流转,在屋子里扫视了一转,终于瞧见了艾米,只见艾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正在喝茶。

看见艾米没事,唐子琳这才松了口气。

“弟妹啊,我实在对这个艾米喜欢的紧,所以早上才叫人把艾米请过来,和我一块儿待了大半天,说了些贴心话,弟妹你不会介意吧?”如针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唐子琳摇摇头,笑了笑,“就怕艾米嘴拙,说错话触恼了姐姐,惹姐姐不痛快。”

“哪里的话?艾米这张小嘴能言会道,树上的喜鹊都没她说得好听。”如针笑了笑,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怎么少夫人进来半天了,都没人招呼少夫人坐下?”

几个小丫鬟赶紧端过一张椅子,向唐子琳一请,道,“少夫人请坐。”

唐子琳也不矫情拒绝,跪了大半天,本来就腰酸腿疼的,她可不想继续站着,于是便坐了下来,“谢谢姐姐。”

“平日里太纵容这些丫头了,一个个的都没点眼力介儿,倒显得我疏于管教,都没点规矩了。”如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在小陌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一旁的小丫鬟赶紧端着镶金痰盂,捧着普洱茶,伺候如针喝茶漱口。

漱完口,如针接过帕子,擦擦嘴,笑道,“弟妹,晚饭留下来一起吃吧,我吩咐厨子做了些菜,一会子小智也该回来了,小冰也快过来了,你和小冰姐妹间也该多联络联络感情。”

“是。”唐子琳点点头。

之前让唐子琳在院门外跪了大半天的事,竟好像压根就没发生过,如针一挥手,就把这事翻过去了,两人坐在那里,有说有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仇人。

就在昨晚,她们还争锋相对,撕破了脸,一夜过去,竟又像是亲热的一家人,带起了那副虚伪的面具。

闲话家常,胡编乱扯一番,传话的小丫鬟引着如冰走了进来,“主子,二夫人来了。”

如冰一进来,立刻有小丫鬟搬过一张椅子,放到唐子琳身边,低头一请,“二夫人,请坐。”

“嗯。”如冰点点头,这便坐了下来。

先前唐子琳进来之时,满屋子的小丫鬟,没有一个人起身动手帮唐子琳搬椅子,也没人招呼她坐下,如针的说法是小丫鬟疏于管教,不懂规矩。

而如冰一走进来,立刻就有小丫鬟上前搬椅子,请坐,看来这些丫鬟并不是真的疏于管教,不懂规矩,相反地,如针把这些小丫鬟管教的很好。

所以她们才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知道什么人可以不用搭理,什么人应该讲礼数。

这些小丫鬟的规矩,只有一条,那就是依着如针心中所想的喜好憎恶,如针的话,就是规矩,如针的眼色,就是暗示。

“小冰,昨晚休息的可还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如针故意提起昨晚的事,如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昨晚是她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却要一个人独守空房,丈夫没有留下来陪她这个新过门的媳妇,倒去陪了唐子琳一晚,如冰能休息的好?

尽管眼圈下面抹了一层厚厚的遮瑕膏,还是依稀能够看出如冰那乌青的眼眶,显然昨晚彻夜难眠。

“烦姐姐挂心了,休息的还好。”如冰勉强笑了笑,嘴角不自然的扯动,撇过头看了一眼唐子琳,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昨晚艾米那丫头跑来新房把唐痕叫走,嘴里不是说的很严重,好像唐痕再不过去唐子琳就会死在如针手里,可是现在瞧来,唐子琳不仅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而且还跟如针有说有笑,俨然早已化干戈为玉帛。

“大姐姐昨晚睡得可好?”如冰看着唐子琳,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还好。”唐子琳点点头,笑着说道。

“看见你们姐妹俩相处的如此融洽,我也就放心了,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小智整日在外奔波劳累,回到家自然也不想再为了女人间争风吃醋,鸡毛蒜皮一般的小事劳神费心。”如针笑着说道。

话是如针说的,然而在唐家,最不安分,想挑起风波的人,就是如针。

如针恨不得立刻挑起如冰对唐子琳全部的仇恨,借助如冰的手,打压唐子琳,进一步从唐痕身边除掉唐子琳,以绝心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