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J市。

唐家。

诺大的酒窖中,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背靠着壁炉,半躺半坐在地上,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酒瓶,身旁乱七八糟的滚落着十数个空酒瓶。

男人的目光悲伤而彷徨,迷茫且失落,他呆坐着,机械化的一口一口喝着酒,似乎一心想要买醉,可惜他的酒量实在太好,无论他灌自己喝下多少酒,似乎这一辈子都喝不醉。

他苦笑着,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只觉得左心房的那个位置,在不断地隐隐作痛,已经这样不厌其烦的痛了整整五个月。

五个月,整日沉沦在酒海中,无法自拔。

唐氏集团的事,唐痕已经没有管过了,全靠如针在处理,唐痕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他不去找女人,也不出去找乐子,他只是想醉,想一个人喝着酒,哭到睡着。

每个人都以为,唐痕的伤心欲绝,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缓一缓,就能过去,可是这些人显然低估了那位“早已过世”的唐家少夫人在唐痕心目中的地位。

她走了,带走了唐痕的全世界。

酒窖外,身穿黑色连身裤的女人正在向家里的几个老妈子和佣人问话。

“少爷今天怎么样?也是一个人躲起来喝酒么?”如针看着几个老妈子,开口问道,“有没有吃过东西?有没有说过什么?”

几个老妈子摇了摇头,道,“少爷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早上的时候,会带着枪和酒,跑去二夫人的院子里,一边叫骂着要杀了二夫人,一边乱开枪,二夫人也是习惯了,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屋子里有丫鬟和保镖守着,少爷也是闯不进去,伤不了二夫人,少爷这样闹一个小时,累了,也就走了。”

“他怎么还这样?不烦吗?”如针皱了皱眉。

自从温沉被处死,唐子琳的“遗体”被送去国外安葬以后,唐痕就开始整日整夜的喝酒,喝醉了,就拿着枪到处闯,先是去温沉生前的住处,又是砸东西,又是开枪想杀人的,不过温沉生前的住所早就被封起来了,除了蜘蛛会在里面结网以外,连小丫鬟都不会去。

所以唐痕拿着枪,杀不到任何人,最多也就是把原本就萧条不堪的屋子砸的更加残破罢了。

在温沉生前的住所闹了一通,唐痕就会转去如冰住的地方,见东西就砸,见人就开枪,头几次去的时候,如冰没有防备着,敞开大门坐在院子里逗狗,唐痕去了,一边咒骂着,一边乱开枪,误杀了五个小丫鬟,幸好如冰身手矫捷,只是中了几枪,还没丢了性命。

从此以后,如冰就开始小心提防着了,如针也加派了好几个身手矫健的保镖去保护如冰,如冰院子的大门大白天的也不敢敞开了,一副怕鬼敲门的模样,尽管如此,唐痕每次去了,也是直接用脚把门踹开,撞开。

现在唐痕已经发展到每天喝了酒,就去如冰住的地方开枪杀人,不过那些人也都有所堤防,唐痕一来,就赶紧全部躲到屋子里,把门关严实了,谁也不出去,任由唐痕一个人在院子里闹。

而如冰现在几乎是足不出户,就连吃饭也是悄悄躲在房里吃,根本不敢出远门一步。

日子过得很艰难。

“回主子的话,每天少爷去二夫人的院里闹过以后,二夫人就躲在屋子里掉眼泪,连院门都不敢出,这么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妈子开口答道。

“行了,小智杀不了她,她的身手,我还是知道的,一个喝醉酒的人绝对杀不了她,小智只是喝醉了,并不谁真的想要她的命,让她自己小心一些就是。”如针一挥手,止住了妈子的话,“我反倒比较担心小智,这么天天喝酒,不是个办法,早晚得把身体喝跨了不可,没想到那个女人的离开,居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这真是我始料未及的。”

“你们先退下吧,去准备热毛巾和醒酒茶,还有白粥。”说完,如针便推开了酒窖的门,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从醉倒在地的唐痕身上散发出来。

如针眉尖紧蹙,她这个没出息的弟弟,走了个女人,比死了爹妈还难过,竟然消沉了整整五个月都没缓过来。

“小智,你又喝酒了。”如针皱了皱眉,却不忍再说更多责备他的话,只是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轻轻抱住他,“别总这么喝酒了,身体是自己的,除了姐姐,没人会心疼你,那些嫉妒你的,想要取代你的人,还有唐子义和纳兰夜,他们都悄悄地躲起来,等着看你的笑话,难道你真的要让别人称心如意么?小智,你若放弃了自己,就真的没人帮得了你!”

“阿姐……”唐痕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我难受,这里难受。”

唐痕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左心房的位置,“好难受,好像被人剜走了一块肉。”

如针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万万没有想到,失去了唐子琳,竟会打击的唐痕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真的要从此失去这个弟弟,那她宁愿当初……

“阿姐,我难受,我想她,那天早上走的时候,她还笑的那么开心,说让我等她回来一起吃晚饭,结果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每天都在想,会不会忽然哪天,她又回来了,出现在唐家的大门口……”唐痕呢喃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的傻弟弟……”如针低低的叹息一声,伸手抱住唐痕,让他的头可以依偎在她的胸口,“……人死不能复生,已经死掉的人,你再想她又有什么意义?振作一点吧,不要再让阿姐为你伤心难过了。”

“可我总觉得她没有死,虽然我已经见过她的尸体,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子琳没有死,活生生的一个人,那么好的一个老婆,走的时候还在对着我笑,说没了,就没了,我真的接受不了……”说完,唐痕将头埋在如针的胸口,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如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要是真的这么难过,不妨试试敞开心胸去喜欢另一个女人,如果你不喜欢小冰,我帮你找更漂亮的女人,你想娶多少姨太太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不!!!”唐痕怒吼一声,忽然一把将如针用力推开,带着几分恼怒,“除了子琳,我什么女人都不要,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

如针被推倒在地,重重的跌了一下,她显然愣住了,摇头道,“小智,你何苦为难自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只是一个女人?”话音未落,便被唐痕截住,唐痕嗤笑了两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你居然认为,子琳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女人?你错了!她是我的全世界!!”

“你……”如针愣了一下,斥道,“……真没出息!为了一个女人,颓废至此!”

“出去!!”唐痕狠狠地瞪着如针,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右手指着酒窖的大门口,“你给我出去!!”

如针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来,愤然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如针便转身离去。

“哈哈……”唐痕蔑笑着,任由眼角泪水肆意横流,颓然在靠在壁炉旁,“……子非鱼,焉知鱼之痛,我心里的痛,我心里的苦,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谁又曾真正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