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在梦里,她仿佛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孤独旅人。舟船已经破损不堪,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撑起返航的风帆。一个又一个咆哮嘶吼的巨浪,像是恶魔的梦魇一般,扑天盖地的向她袭来。暴风雨透湿了她身上的衣服,毫不留情的打击在她的脸庞,疼痛得让人直想哭。她的周围是那样的黑暗,茫茫然,没有出路。她累了,倚伏在船舷的一侧,慢慢沉睡,闭上眼睛,影影绰绰的人,细细密密的来往注视着她,却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去掺扶她一把。那些人中有温蒂,有卫宗恒,有蓝梓媚……有几次,她还看到了安少霆,他向她微笑,他向她挥手,可是,每一次,他都离的太远,像是一层雾,一层蒙胧的让她看不清楚端睨的雾。然后,她开始大口的呕吐,大声的喊叫……

这样的梦,实在是让人痛苦,但是所幸——再长的梦,也终归会有醒来的时候。米兰头痛欲裂,不单单是酒醉的感觉,另外还有一种发胀、眩晕的不舒服,倒真是像极了她在梦中的那种晕船、晕浪时的高低不妥。

醒来的时候,米兰的神智还有些迷糊,她的身体软软的没有力气,双腿还不时的被人一下重又一下轻的撞击着。她的意识仍停留在美食不夜街上摇曳的红灯、冒着白色泡沫的啤酒、“咕嘟嘟”的滚动着亮黄色水泡的酸菜鱼锅,还有……罗吉那张一直陪着笑意的胭脂色地脸庞,恍惚的却有些真实。

她的心里一怵,猛得睁圆了眼睛。直定定的看着眼前。她的眼前没有啤酒,没有酸菜鱼,没有红灯,更没有任何美食,有地只是罗吉那张脸。他的脸上。没有笑意,也不再呈着胭脂地颜色。倒是一张扭曲的惨白的脸,眼瞳之中,更是毕露毕现的放大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罗吉并没有发觉米兰已经醒来,他正一个人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解脱开手脚上面地束缚。他的全身上下,除了只穿着一条短裤以外,可算是精光赤溜地了。而他的双手双脚更是给人用皮带和衣服扣结在一起,整个身体像是一张弯极了的弓。两头都圈拱到了一起。他侧倒在米兰的脚跟前,拼命的低着头,想要用自己地嘴去咬解结扣。因为靠得她极近,所以在地上扭动的身体,不时的还碰撞到米兰地双腿。

米兰一见到罗吉的可怖模样。惊叫了一声,双腿猛得把眼前的“拱球”踢了一脚向前,然后再又“倏”得缩了上来。盘坐而起。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到处点亮着灯盏的宾馆房间里面,而她刚刚是从床前的长沙发靠椅上盘坐而起。

“出了什么事情?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罗吉,他……”眼前突然看到这种情景,任谁都会心里发懵,米兰的心里就像是沸油里面被溅到了水点一样的炸了锅。看到罗吉赤光光的模样,她不及多想,低头向自己的身上看去。衣服倒都还在,只是很显然——衬衣的领子曾经被人撕扯过,上面的钮扣已然不见,一侧的领子歪歪斜斜、起皱耷拉的打开一大道的衫内风景。

她的脸一红,赶紧用自己的双手把领口遮掩起来,心里十足恨意的怨念起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长记性,明明不会喝酒,却又要学人家借酒浇愁,无端端的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落入到未知莫名的危险之中。

罗吉被她用力的一踢,本来侧团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子向前翻滚了好大一圈,磕磕碰碰的撞停在宾馆内的一张书写桌脚。他的身体因为被牢牢捆绑着,所以

,倒把他踢成了俯趴在地上,用脖颈和手脚支撑着的

他看到米兰已经醒来,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嘴里“伊伊呀呀”的直冲她喊话。米兰注意到,他的嘴里原来给塞入了一双黑乎乎的臭袜子。她看他的脚上打着赤足,约摸估计他口中的臭袜子,原本也就是他自己的。

看到这儿,她都有些忍俊不禁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但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现在状况不明,凶吉不晓,哪应该有什么心情要发笑、逗乐啊?

“印象中,好像喝醉之前,他们两个人正在小饭馆里喝酒。可是……什么时候醉了?如此的不醒人事……然后,就在此处醒来。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谁把自己带到这儿来的呢?”想到这儿,米兰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多钟了。

“好漫长的时间啊!这么长的时间内,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呢?”她并不敢多去想,可是偏偏又忍不住的要去想:“自己为何会衣衫不整?而罗吉根本就是光精赤溜的只穿了一条内裤……更可怕的是——到底是谁把罗吉绑了起来?他为什么会被人捆绑了起来?……”

这,太多太多的疑问,总是在结果发生之后,才会被追查缘由。

罗吉看到米兰根本就是无动于衷的呆坐着,心里发急,扭动着身体,向她坐着的靠椅挪动接近。他的脸都涨得通通红的十分狰狞,眉头紧皱着,憋着喉咙“伊啊伊啊”的向她求救。

米兰看到他的样子,骇了一跳。她倒并不是不想帮助罗吉,但是一起先的疑问多多,让她的思想本能的被阻塞住了,更何况罗吉现在的模样,让她根本就不敢用眼多去目视一下,哪提得起勇气帮他先行解困?

那罗吉挪动了几下,挨到了米兰坐着的长沙发靠椅,就用身体用力的撞击了几下椅子脚,示意她快紧救他。他这一撞,倒是马上提醒了米兰——此地不宜久留。

此念一起,米兰躲过罗吉挨碰过来的身体,一个大跨步,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房间的门口。她并不是不想救罗吉,但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意识,她觉得自己陷入现在这种未知莫名的状况之中,原因一定是与罗吉有关。想到这一层,她根本就不愿意再与罗吉多待一分钟,更不用说先去解救他了。这一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

她的手搭在门把上,待要开门,想了一想,先凑着眼睛,从门上的猫眼往外张望。这一看不要紧,把她着实的吓了一跳。只见——在这个房间的门外,竟然三三两两的站着好几个年青人。

这些年青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头发剃得溜光嘀青,像个愣子;有些人却是留着长长的头发,染着颜色,像个痞子;还有一个人就在门前,背对着她站立着,魁梧健壮,他全身都套在一身黑色的衣裳里面,唯有短袖里面露出来的赭黑色手臂膀上,纹了一个冷青色的龙形图案。那个纹身图案在宾馆走廊的惨淡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渗人可怕。

米兰的手停在门把上很久,手心里都攥满了冷冰冰的汗水。过了好长一会儿,她忽然一下子松开了门把手,然后摒息蹑足的转过身体,背靠在房门的背后,紧张的喘着一口又一口的粗气。

她的心里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门外的这些人,肯定都是冲着她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