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跳,“我哪儿也不去。”

他浓眉一扬,面色不悦,“难道你要在这一辈子?”

我扬头道,“这儿有什么不好,总好过日日提心吊胆,更不用惦记被人害死。”

听到此,他沉默下来,片刻忽而笑道,“原来你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笨。”

我心下苍凉,只淡淡道,“我虽然不聪明,亦能知道退一步便可保全自己。否则,我还能活着吗?以前种种,当是一场梦,现在……”

他一下攥住我的手腕,“现在如何?”

双眸直直看向我,“做我的王妃难道亦是委屈了你?”

我定定看他,倔强道,“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做你的王妃。”

“为什么?”

我莞尔一笑,“你有那么多的女人,随便可以从中选择一个。”

他眼底漆黑,不辨喜怒,许久,抬手抚上我倔强的脸颊,柔声道,“平日看你傻傻的,性子倔强,今日才说实话。”

我一窒。

他起身负手而立,淡淡道,“那些女人,不算是我真正的女人。”

我愕然,那些女人,与他总算是结发夫妻,他竟如此说,顿时一阵莫名的凉意泛上来。

他站定,“你是我乌洛自己选定的女人,所以,你不必忌讳她人。”

我有些恼怒,“忌讳?谁说我忌讳?!”

他深眸看上我,眉间微一皱,瞬间失笑,“既是没有,为何反应如此大?”

“我?!”我张口结舌,无力辨道,“我,我只是惜命而已”。

他轻轻抚上我**的肩头,郑重道,“我乌洛认定的女人,无论生死,皆相随。”

我静静看他,逆着光影,他眉目深沉,目光澹澹,灼灼看向我,“本王只问你一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曾想起我?”

忽然心头急速跳起来,只感觉烛光烤的脸热。

“乌洛,我……”吃吃了半天,亦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你不恨我?”我对上他的深眸,怔怔道,想那日让他吃下药,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看着我,清晰道,“恨。”

我心里迅速凉下去。

“你可知那日一切大乱,险些坏事。”他声音陡地严厉起来,“柔然汗国王爷和王妃一同前往庆祝当朝太子大婚,临出门,却不见了王妃,王爷亦人事不省。敢在王爷的茶里下药,你知道是何等大罪?”

他眼光冷硬,我硬着头皮听着。

“只是后来,我想我该原谅你。”乌洛靠近我,气息沉沉,“我知道你已是委屈,心里也一直疑惑且是恨我的。”

“但是,有些事情,我早就说过,不知道总比知道好,因为真相总是很残酷,有时让人承受不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了本王的很多事情,却压在心底,这让本王很是感激。”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顿顿,“本王和你的皇兄一样,总有许多不得不为之的原因。”

“皇兄?”我愕然,旋即呆住,“王爷什么意思?”

他盯住我,烛影在他脸上发出点点的斑驳,神情似笑非笑,“你的皇兄不亦对你有非分之想,来找过你吗?只是他不知道你曾是他的皇妹而已。”

我心头似被重重一击,顿时眼前金星四溅。

“你的皇兄虽有心于你,奈何梁国皇帝病重,皇后与左相郭济同胞兄妹,又娶左相之女太子妃,他这太子将来登基,能不忌惮吗?”

我浑身冰凉,四肢百骸透着彻骨的凉,我竭力站直,“乌洛,你原来看得如此清楚,倒是我似傻子般被蒙在鼓里。”

“你的意思我懂了,乌洛,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和皇兄一样。”

乌洛看向我,“卿卿,我只是说实话。你的皇兄,我亦了解些,将来登基后或许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现在,他不能。”

我冷冷道,“那王爷的意思,你能?”

乌洛按住我的肩头,郑重道,“你皇兄能给你的,我都能;他不能给你的,我亦能。”

我心下灰暗,重重悲欢涌上心头,我抬手抚住脸,顷刻间,指间濡湿一片。

乌洛拥我入怀,轻轻揉着我的头发,沉声道,“卿卿,你的前半生已经流了太多泪,后半生,本王一定会让你快乐起来。”

当云姨听到我要离开倚澜阁,大为惊讶。

乌洛派人给了她不少银两。

她滴了几滴泪,道,“冰冰,你不在的时候我这倚澜阁还怎么开?”

我淡然一笑,这个云姨,虽然势力刻薄,到底遵从了我的意思。我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

“云姨抬举冰冰了。”

我跟杜兰说,“我要离开凉京,你我姐妹一场,恐怕以后不能相伴了。梁公子慈悲之人,必能护得你周全。”

杜兰哀哀哭泣,“小姐,你怎能说走就走?我倒不如跟了你去。”

我摇摇头,“杜兰,我命运多有坎坷,跟着我你只会受罪。”我看着秋秋可爱的小脸,“秋秋和我一样,父母不在。”

任凭杜兰怎么恳求,我自是不动摇,只书信一封让人送往太子府邸。

几日后却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

木然坐下,心中竟是一阵刺痛。母妃,父皇,到底还是追随你去了。

那小时候高高将我举起的父皇,教我习字的父皇,还有那横眉冷对的父皇……母妃呵……

万历三十一年,梁国皇帝驾崩,次日新皇登基。

我那皇兄,梁文敬,成为当今皇上,改国号为“天武”。

周边各国吊唁先皇及恭贺新皇的使者来来往往。

我亦才明白,乌洛为何一直待在凉京。

那郭莹秋,该是当朝皇后了吧。

久不见梁文敬,杜兰亦是不能有妥当安排。

待我答应跟乌洛回柔然汗国后,他亦又几日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