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浩浩荡荡的马车跟前,霎时壮观,马车拉着的营帐,一车车的东西,足有几里地长。

想不到柔然汗国为庆贺梁国太子的大婚,居然这般隆重。

心里只感叹,皇兄,倾云宫中受你诸多照拂,在此为你祈福了。

盖娜带我来到一座营帐里,乌洛正在里面看折子。

抬头看见我一身男装的我,只微微一笑,招呼我坐在他旁边,便提笔埋头于折子中。

帐篷只乌洛和我。

乌洛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放下笔杆凝思,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若有所思。坐了一会,因四更才睡着,困意阵阵袭来,只用手指掐于掌心。

忽听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王爷。”

乌洛正低头凝神,思路被打断,甚是不快。

“进来!”

帐帘被掀开,一全身盔甲侍卫进来,单膝跪下,低头小心翼翼说道,“启禀王爷,刚王府来人报,纳彩珠夫人头风病又犯了,恳求王爷……”

乌洛停下笔,看他一眼,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待那侍卫退出去,乌洛继续批折子。

半柱香的功夫,乌洛放下笔,起身,眼眸掠过我,“你且在此,本王去去就来。”

盖娜和乌日喜的话并不假,这纳彩珠,居然在王爷即将启程之际突然“头风病又犯了”,乌洛,亦信以为真。

望着乌洛走出帐外的背影,我突然想笑。

双手捂脸,才发现脸上竟是湿凉一片。

想起盖娜问我,“你怎么哭了?”

我讷讷出声,“是呀,我怎么哭了?”

想用袖子擦掉,却越擦越多。

良久,我起身,绞了帕子洗去泪痕。

一个时辰后,乌洛回到营帐,马队启程。

一场雪覆盖了大地,透过营帐的窗户偶尔看到雪地下些许的绿色,那亦是冬天残存的绿色了。

帐篷里,和乌洛相向而坐。我垂眸看向地面,他亦无语。

半晌,乌洛低低开口,“你身子单薄,为何不穿的暖些?”

我微一颤,抬眼看向自己的衣袖,淡淡开口,“谢王爷,不冷。”复垂眸看向地面。

余光里,乌洛深深看我。

我只作不见。

乌洛背过身,淡然道,“纳彩珠,不顾头风犯病,执意要送本王至边境。”

我身子一颤,霍然抬头,直直望向乌洛。

随即,心里悲凉一片,只觉有无数的沙子被硬生生揉进胸膛,阵阵刺痛。这纳彩珠,终究是不放心。

我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缓,“王爷万福,有此夫人为伴,实属王爷福气。”

乌洛转身,脸上神色如常,定定看我,忽而一笑,“连你亦如此说。”

我心下愕然,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只不作声。

一路车子在颠簸中行进。

我甚是困倦,乌洛起身出去后我便趴在桌边睡着了。

及至醒来,亦不见乌洛的身影。

呆呆在桌前靠了一会,盖娜进来了。

“小姐。”

我问,“王爷呢?”

盖娜略一迟疑,“王爷在纳彩珠夫人处。”

我心下明了,只淡淡一笑。

低头,露出胳膊上那道淡淡的烧痕,已然看不出来。

“盖娜,怎不见乌日喜?”

盖娜低头,小声道,“她,她被纳彩珠夫人要去了。纳彩珠夫人说之前的丫头笨手笨脚,瞧着乌日喜伶俐,就……”

我霍然起身,又惊又怒,“那乌日喜到她手里,还有活路吗?”

盖娜突然跪下,呜咽出声,“小姐,求你救救乌日喜吧。昨天她被纳彩珠夫人要过去,今早只听说乌日喜被罚跪,已经跪了十多个时辰了。再跪下去,腿恐怕就废了。”

乍听之下,骇然吃惊,这纳彩珠,当真是心如蛇蝎。虽没明着对我,其实……

只觉手心钻心疼痛,低头,原来是指甲陷入掌心。

我转身,淡然问道,“王爷怎么说?”

身后传来盖娜黯然的声音,“凡是纳彩珠夫人要求,王爷都会满足。”

我转身,眼睛淡淡扫过盖娜,徐徐而道,“你凭何断定我能救乌日喜?”

盖娜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我,笃定道,“小姐宅心仁厚,且深受王爷宠爱…….”

我暗暗冷笑一声,将手缩入袖子,漠然道,“盖娜,你高看我了。你说的乃王爷家事,我只是一外邦女子。”

盖娜不可置信看着我,许久,才嗫嚅出声,“小姐,恕奴婢斗胆,那纳彩珠夫人,在王爷面前对小姐,对小姐亦是言语不堪…….”

我心里冷冷一笑,坐下,一手轻轻抚平掌心的指痕,一面闲闲问道,“盖娜,你身为下人,如此非议主子,该当何罪?”

这盖娜,想来不是笨人,却说出此话,想来是看准了我性子软弱,在此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摆布。

盖娜悚然一惊,眼神闪烁,慌忙分辩,“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替小姐抱不平。”

我在桌前坐了下来,闲闲一笑,“盖娜,你跟我这么久。你的性子我多少了解些。你老实说,是为我抱不平还是为你的主子抱不平?”

盖娜登时大骇,脸上瞬间变色,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