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在前方捷报频传。

八月,大梁与柔然大军在高昌边境会师,直捣高昌老巢;

九月,高昌新王亲自出征,率领高昌族负隅顽抗;

九月十五,高昌内讧,前方将士临阵倒戈;

十月,高昌新王率余部弃王宫狼狈逃向西域,大梁与柔然的大旗插遍高昌王宫的城头。

……

转眼已是秋末冬初,出征已有半年的乌洛终是凯旋而归。

高昌余部由车吉安率领西去,务必将高昌新王擒拿以斩草除根,这是乌洛给车吉安及其他几位王子的命令。

十一月,鄂尔浑城门大开,迎接凯旋而來的披甲将士们,当听说乌洛即将率领大军进得城门时,整个鄂尔浑城万人空巷。

而我,站在城头上,迎着初晨的日光,微眯了眸子,静静地望着远处整齐划一的铁甲将士们前那一抹昂首挺胸、英姿勃发的身影。

长风猎猎,黑色滚边镶金柔然大旗迎风招展,象征永不会败的展翅翱翔的雄鹰煞是醒目。

凯旋而归的大军越來越近了,站在城头,清晰地看到那被长风卷起的绛紫色风氅下,尽显光亮耀眼的铠甲。

及到城门前,蓦地,乌洛双手勒住缰绳,抬眸仰望,冠上的艳羽随着他的抬头在风中宛如惊鸿般划出美妙的弧度。

后面的大军亦因为他的突然停住而停下,原先铮铮铁甲声亦立时消失。

悄无声息中,只为乌洛那抬头一瞥。

我站在城头,望着那仰首望过來的面庞,清晰地看到他深眸里的惊喜。

蓦地,胸口一窒,奔涌而上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说不清的感觉充斥着自己跳地狂乱的胸口。

我深深凝望他一眼,转身向城墙下跑去。

一路提着裙摆,飞奔而來。

近了,更近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他再近点……

终于,我跑到了城门前。

在靠近他数丈远的地方,我停了下來,气喘吁吁里,看到那绛紫色的身影依然在马背上,依然保持着初看到我的姿势,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如天神般屹立。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痴了。

怔怔望着那铁甲银盔下熟悉的面庞上,眼底暖意融融,正唇角含笑,伸手向我。

我如受了蛊惑一般,愣怔一下,朝他走过去。

及到跟前,我望着他伸出的大手,慢慢伸过去。

乌洛褐色的眸子温柔如水,稍一探身,一手扶住我的腰,用力一提。

我低呼一声,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回过神來,竟与乌洛共乘一骑。

我坐在乌洛的前面,乌洛一手紧紧揽住我的腰,一手握住我的手。

我侧眸间,他的下颌抵住我的额头。

我脸上一热,只觉连耳后亦烧了起來,我不自然扭扭身体,嗔道:“王爷,!”

话未落音,耳边已传來乌洛低沉的声音:“这件衣裳很好……”

我今日穿了一件偏银色的祥云团福曳地长衫,只以简单簪饰松松挽住乌黑的长发。

放在平日,这身装扮实在是普通至极,刚要回嘴,扶住我的腰紧了一下,褐色的眸子微眯,闪着魅惑的光彩,低低道:“不要动……”

我微怔一下随即醒悟过來,瞬间面如红布。

我与乌洛共乘一骑前行,后面霍霍的铁甲声再次响起,如洪水般涌进城门。

整个鄂尔浑城万人空巷,街道两边早已是夹道欢迎的百姓。

当那面象征柔然百战百胜的雄鹰大旗在长风中猎猎飘扬进城门,骑在马上的乌洛随后现身时,整个鄂尔浑城的欢呼声已是地动山摇。

眸光扫过欢呼的人群,看到无数难掩的惊讶神色。

起先的我,有些害羞地想低下头。

乌洛却稳稳托住我的腰,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本王的王妃,当得起这些……”

胸口一窒,瞬间让我红了眼眶,原本低下的头微昂起來,与乌洛共同接受这普天同庆。

人群里有人迸发出激动地呼喊:“看,那就是王妃,大梁來的和亲王妃!”

惊呼声、各类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我想对乌洛说什么?震耳欲聋之际,只得微侧眸望向乌洛。

转眸间正对上乌洛满是柔情的眸子,我只得仓惶回过头,却是心跳如鼓,耳后滚烫。

这段到王宫的路并不算短,沿途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的人皆用最大的热情來迎接他们眼中凯旋而归的英雄。

确切地说,是在迎接乌洛,一个他们眼中永远不会败的天神。

一阵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正受万民仰慕、欢呼拥戴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夫君。

一路走來,自己的后背贴到乌洛的铁甲上,丝丝的凉意间,似乎能感受到乌洛怦怦有力的心跳声,虽是初冬,却能感觉到那热热的气息将自己笼罩,自己却是半眼不敢再瞧乌洛,生怕那炽热的眸光将自己融化。

终于到了宫门口,乌洛随即翻身下马,将我扶下來,柔声道:“我要先进宫一下,你也先回去歇息吧……昨晚是不是沒有睡好……”

我面色微红,抬眸强辩道:“谁说沒有睡好,睡得好得很……”

乌洛竟不顾周围满是侍卫:“嗤”地一笑,低低道:“看看你,见到我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

说完,吩咐人套上马车,让我先上去:“快回去吧!我去去回來!”

我坐在马车里,扯起帘子,看着乌洛亦弯腰上了马车,随即消失在宫门里。

我怅然放下帘子,蓦地想起乌洛说我沒有睡醒的话,不自觉摸上滚烫的脸颊,据说说我睡眼惺忪,不禁啼笑皆非。

听到乌洛回來,昨夜确实一夜辗转反侧,只在三更时分小憩了一会儿,不到四更,便起來梳洗匀装,面对满柜的衣裳,却不知道该穿哪一件好,到底该梳个什么发髻,亦是思量了半天。

芬姚几个侍女在一旁,亦陪着我左挑右选。

“奴婢觉得这件好,若是王妃梳个飞天髻,藕荷色最适合王妃……”阿熙念叨。

“还是绯红色最喜庆,王爷打了胜仗归來,当属这红色最吉祥……”芬姚仔细比较了一下说。

“才不是,柔然人觉得银白色最好……”阿熙定定道。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