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姚替我整好衣裳,不无担忧道,“王妃,恕奴婢多嘴一句。这纳彩珠,心机甚深,用心歹毒,如今王爷将话挑明了,她必不会善罢甘休,不可不防。”

我对着铜镜仔细照了照,将鬓角的几支珠钗取下来,这才道,“纳彩珠跟随王爷如此多年,一心系于王爷身上,倒是多情之人。只是,此人独占欲强,为了让王爷专宠,不惜下狠手害死数位夫人;连本宫亦在其算计之中。几次死里逃生,莫不是因为本宫命大……”

芬姚点点头,扶我起来,“王妃,往后该如何办?”

“自然是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此后几日纳彩珠倒是安分了许多,闭门不出。

乌洛宫内事务繁忙,仍是每日回府。

我看着乌洛有时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忙于政务,便劝乌洛不必每日回府。

乌洛闻言则是促狭笑笑,“本王不回来,你睡地安稳么?”

一句话让我羞红了脸,自此便由着他。

这日,当我起个清早,为乌洛穿戴整齐,与其一起走向宫外的马车时,乌洛停下,眉间思虑沉沉,“如今前方大战在即,大汗龙体有恙,宫内一时不会太平。本王不在的时候,你要多留心。本王不希望你与孩儿有事。”

我心下一沉,对上乌洛的深眸。

乌洛望着我,拉过我的双手,使劲握了握,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侍卫护送马车远去,我这才回过神,转身进了寝宫。

一路反复琢磨着乌洛的话,却是越想越心惊,如今柔然与大梁结盟攻打高昌,万事俱备只欠开战。若是此时柔然宫内出现如乌洛所言的“不太平”,那必将会影响甚至或许会瓦解大梁与柔然的同盟,若真是那样,对柔然亦将是灭顶之灾。

只是不知道乌洛嘴里的大汗龙体有恙到底是有恙到什么程度,宫内一时不会太平又是何种状况。

若不是事关重大,依乌洛的性情,断不会轻易叮嘱我要小心。

一时竟有些心绪不宁,恰在此时,芬姚轻声禀报,“王妃,赫哲夫人求见。”

“赫哲夫人?”我回过神,皱起眉头,这个赫哲最近出现的次数真是太多了。自己还未有机会向乌洛提起她,她却屡次登门造访。

想起她上次还未讲完的故事,我示意芬姚让她进来。

赫哲依然是那袭浅粉色的衣裙,淡淡的面容,进来行礼后,这才绵软开口,“王妃最近可好?赫哲叨扰了。”

我笑笑,“本宫闲来无事,倒亦盼人来跟本宫说说话。赫哲夫人又是半个大梁人,与本宫正可以说到一起去。”

赫哲一双美眸望着我,抿嘴笑笑,“赫哲来到王府数年,还未曾与别人说说体己话,如今却与王妃结缘,亦是赫哲的福分。”

“赫哲夫人言重了,本宫与你,虽是数面之缘,但是赫哲夫人给本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赫哲夫人此番来,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赫哲又是抿嘴一笑,“王妃果然是冰雪聪明,什么倒是都瞒不过王妃慧眼。今日赫哲来此,是准备向王妃辞行的。”

此言一出,我深感意外,不禁疑惑道,“赫哲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赫哲没有答话,眼梢却是微瞥向我身边的侍女。

我会意,摆摆手道,“赫哲夫人但说无妨,这些都是本宫身边最可信赖的人。”

赫哲微微点头,低头小心啜了口茶,这才徐徐道,“不日赫哲便要离开王府,回到自己的家乡。”

“不知道赫哲夫人的家乡在哪里?”赫哲之前提过她是昔日沈太傅的后人,但是却是随母亲出生在柔然;她不说,我自是不能先问。

赫哲抬起眸子,清亮漆黑的眸子似有一层淡淡的雾气,许久才道,“赫哲也不知道,不过,回去后该先找到自己的母亲,然后再从长计议吧。”

我心下浮起阵阵疑惑,这赫哲,当初说自己是在草原上“走失”,若是能找到原来的居住地,早就回去了;若是当日回不去,今日又如何回得去?

且不说如今沈家已是从边疆返回大梁凉京,沈家已并非戴罪之身;昔日的沈太傅告老还乡,沈家唯有沈从月官复原职;沈从月仕途灰心,不愿再做官,便叩请圣恩在书院整理大梁史;沈从月的子嗣亦是此生不为官,均从商。

只是在大梁的时候从来未听过关于已故大熙涵公主的驸马沈从月还有如此一段凄美的经历;倒是偶尔听过沈从月自大熙涵公主去后,一直孑然一身,不曾纳娶,倒叫世人感慨大熙涵公主与驸马恩爱情深。如此看来,若不是赫哲母亲在沈府隐藏至深,就是赫哲母亲根本不曾出现在大梁。想起沈府回还凉京之时,依然是被流放之时的那些人,想来赫哲母亲没有出现在大梁。只是这些,不知道赫哲是否知晓。

我用茶盖拨拨茶盏里虚浮的茶叶,道,“如今一别数年,赫哲夫人可还记得当日的家?”

赫哲眉梢微跳,垂眸望着茶盏里袅袅的热气避重就轻淡淡道,“不敢说记得,尽力去寻找吧。”

我搁下茶盏,淡淡道,“事过如此多年,为何赫哲夫人到如今才想起回去寻找母亲呢?”

赫哲聪明如斯,不会猜不到我的言外之意,赫哲一别家乡数年,如今又亲口告诉自己并不爱乌洛,还有纳彩珠夫人的嫉妒,又怎会呆在府里到如今?

赫哲沉默半晌,终是开口,“可否由赫哲单独说给王妃听?”

我心知赫哲有话要讲,便摒退了所有的下人,一时就剩下我与赫哲桌前相对。

赫哲依然沉默没有说话,我眼角扫过宽敞的中厅里怒放的奇花异草,便起身道,“都说花最能解人语,想必赫哲夫人亦是爱花之人,不妨来看看本宫从大梁带过来的珍稀花草。”

赫哲起身,随我来到中厅摆着的形形**的花草前,细细端详之下,竟是喃喃自语,“从大梁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