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家的聘礼下后,灵儿似乎添了颇多心事,豆腐也不愿意去卖了,天天呆在家里,要么就和我到河边走走。

新年很快过去,灵儿的成亲之日转眼即到。

阳春三月,已是万木发芽之际。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万物欣欣向荣之姿。我亦换上薄衣。

灵儿成亲定在十六,已然是十四。

我和灵儿照例沿着河边走着。夜色下,凉风习习,不似寒冬那般刺骨。习习吹来,裙裾飒飒,广袖随风舞动,只觉此时美不胜收。

灵儿也换下平日做事常穿的短袄裙裤,按风俗婚前要穿中原广袖衣衫。今日一袭淡红色长裙,是王家送来的聘礼。这样据说此举吉利,更易相处。只觉此时的灵儿像换了个人,举止仪态更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走过一道,灵儿停下来,“姐姐,这怕是我陪你在河边走动的最后一晚。过了今晚,后天一早梳妆,从此便是王家的人了。”灵儿的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不是亲眼所见,难以看出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待嫁之人,全然看不出嫁人的喜气。

“灵儿。”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姐姐,说真的,到现在我也不怨周兴,毕竟和他有过几年的美好时光。既然不能嫁他,嫁谁都一样。”

我目瞪口呆,望着灵儿。

灵儿垂眸看着身上的红衣,瓷白的脸庞越发显得苍白无色,“何况母亲的眼光应该是不错的。”

“灵儿,你既是不喜欢王儿公子,为何要答应嫁他。你这、何况作践自己。”

今晚听见灵儿的话,我极是震惊,“灵儿,嫁人可是一辈子,如果你是这样,可就毁了自己了。你真是这样,我和姑姑说,退亲!”

“姐姐,听说中原地婚嫁都是父母之命,我也只是遵从而已。只是,真心已经付出,却再也收不回来了。我也知道,周兴即使要纳我作妾,也不是真的。他要娶的是他们周家之前攀也攀不上的江南丝绸第一的扬州大户的小女儿。”

扬州丝绸天下第一,杨家世代经营丝绸,逐渐从一绸缎庄变成天下第一的杨家丝绸,在大梁国与经营瓷器的瓷都大王萧家,及经营杂活业务的高家齐名天下。其几乎垄断江南丝绸,在塞北与柔然、契丹、高昌商人进行贸易往来。生意越做越大。周家在怀荒财富数一数二,但和杨家比起来,确实小巫见大巫。

怪不得愿意抛下青梅竹马的灵儿。

“那个杨家小姐是出名的悍妒,声言周兴绝对不能纳妾。”灵儿终于抬头,“姐姐,周兴这辈子就是个念想了。从此他是他,我是我。”

我和灵儿沿着河边走出好远,一路再无语。

突然,灵儿开口,“姐姐,你还记得那天来家里讨水的那位公子吗?”

我一愣,“怎么了?”

“姐姐知道那是谁吗?”

“谁?”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小厮,就是喊那位公子少爷的那个,就是我卖豆腐的时候打听你的那个,听说你病了,他还说他公子也要病了。”

见我一脸迷惑,灵儿促狭笑道,“那公子,似乎很中意你呢。”说着格格笑起来。

我又羞又窘,这死丫头,说的什么浑话。

“我与他不认识,路过讨杯水就能中意?你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了。”我举手欲挠灵儿的胳肢窝。

灵儿格格笑着躲闪,“姐姐,那日你离开,那公子的眼神跟着你就去了。叫他都不应。”

“一个过往的客商而已,你说这个是怎么一回事。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我只觉得灵儿这丫头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