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压抑不住的愤怒骤然窜上心头,也许他自己也说请,在看到马车里的那个人不是宛珂的瞬间,他究竟是喜是忧,是放心还是失望。

大步冲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拦在马车面前,见他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愕然地看着他:“王爷……”

萧珏抬手打断所有人,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赫连曦身上,良久,他突然诡谲一笑,缓缓走到车窗旁边。

“锦妶郡主。”他用只有他和马车里的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你这急匆匆地来了大月城,又急匆匆地离去,怕是会显得我南璃待客不周。弗如留下赏个脸,萧某设宴好生款待一番?”

赫连曦冷冷一笑,低声道:“珏王好毒的眼力,既然教珏王识破了身份,我赫连曦无话可说,珏王尽管取了我这命去罢了。”

“呵呵……”萧珏冷冷一笑,“取你的命么?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是东朝锦妶郡主。”

“你我无冤无仇,即便你是东朝人,我也没有杀你的必要,更勿论你还只是个女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萧某只是想奉劝郡主一句,这南璃不必东朝,容不得郡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还带着不该带的人。”

赫连曦不由得怔了怔,有些捉摸不透萧珏的心思,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这么高深莫测,诡谲难懂,这也正是她不喜欢与这个人接触的原因,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于不知不觉间设下的套里。

一如当初当初三山城一战,东朝惨败一般。

“珏王说笑了,这些人是我的暗卫,怎么,珏王是想嘴上说着宽厚仁慈的话,却要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萧珏轻呵一声,对着撩起帘子的赫连曦挑眉一笑,突然后退一步,扬手道:“放行。”

莫说是赫连曦,就连韩奇几人也吓得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些搞不清状况,韩奇显然已经认出了赫连曦,这会儿连连皱眉。

赫连曦没有说话,只是凝眉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你什么意思?”

萧珏横眉冷然道:“我萧珏还不屑对一个女人下手,就算我要动手,我的对手也该是赫连昱,而不是你。今次本王权当你没有在南璃出现过,老老实实回你自己家去,不过此事下不为例,若是今后本王在南璃再遇见你,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说着,顿了顿,脸色骤然变的冰冷,“本王早说过了,本王不杀你,是因为念你有一颗孝顺的慈心,然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可二却决不可三。顺便,也替本王带句话给你的父兄,他们加在南璃身上的,我萧珏迟早会讨回来。”

听着他冷得不带感情的语气,赫连曦心下微微一颤,她知道他绝对不是说着玩的,当即警觉地四下里看了一眼,沉声喝道:“我们走!”

闻言,车夫也不拖沓,一扬马鞭催着马疾驶离去。

看着马车的影子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韩奇不由得把眉头拧成托儿,看了萧珏一眼,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萧珏冷冷道:“立刻飞鸽传书通知在东朝的暗楼兄弟,把与锦妶郡主有关的所有地方、所有人全都细细查一遍,越细越好,一定要找到与宛珂有关的线索,蛛丝马迹也好!”

“是!”立刻有人领命而去。

韩奇诧异地看着萧珏,问道:“王爷怀疑宛将军真的在东朝?”

萧珏翻身上马,领着他们一边向回赶去一边道:“昨夜夜闯大月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宛珂,救他的人也可能就是赫连曦。”

韩奇不解道:“可是方才我们只看到了赫连曦一个人,其他两人,确实是她的暗卫。”

萧珏道:“所以我才要放她回去,眼下只有两种情况,一则,昨晚那个人确实是宛珂,但是已经被赫连曦想办法先一步送出了城去,二则,宛珂并未回大月城,那就是说,宛珂要么已死,若是没死,就一定在东朝,而且与赫连曦关系密切。”

“可是,这赫连曦是东朝人,而宛珂……这……”

萧珏冷着脸道:“锦妶郡主赫连曦侠义心肠,与其父赫连盛性格迥异,大不相同,这一点在三朝早已不是秘密,韩奇,你最好不要把目光停留在纯粹的三朝分立上,不要认为,东朝的人一定要杀南璃的人,南璃的人就一定要杀北洵的人,你别忘了,说到底,我们都是中原大陆,是一体,而迟早,这些会真正的合为一体!”

说到这里,萧珏的脸色一沉,双拳紧握,眼底的锐利寒光看得韩奇暗暗心惊,不由得连连点头道:“是,末将谨遵王爷教诲。”

“光说没用,你要把这一点记在心里。”萧珏说着冷冷瞥了他一眼,突然摇头一笑道:“你和陶鹏什么都好,就是这脑子不够转的,傅姑娘一个姑娘家都比你们转得快,想得多。”

见萧珏将他和一个小丫头作比较,而且还是贬低,不由得嘟囔着嘴,不满道:“王爷,你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你怎么把我跟那个丫头……”

话未说完,就被萧珏一记冷眼扫来,“丫头?”

韩奇低着头细细想了想,说是“丫头”似乎确实有些不妥,虽然她的年纪在他看来确实只是个丫头。可以,就是这个丫头以一臂之力担起整个北洵安危,先是设计重创东朝铁骑军,后又与萧珏于不言不语间,设下计谋引出璃军中的探子,更是助萧珏大败东朝军,最后拖着病体也要为璃军将士解毒。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怀疑过楚倾别有用心,毕竟她是北洵公主,如此出手帮助南璃,总会让人觉得有些说不过去,直到后来得知她随军回京,得知她的要求,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从北洵出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战,则败,不战,楚丰也不会愿意降了南璃。

楚倾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和萧珏做了交易,保北洵无辜之人性命无忧,保北洵王都无损。即便后来北洵王室被屠杀殆尽,她依旧没有忘记要尽其所能保住一切,也正因此,北洵,一个已经亡了国,却还能保其子民安宁和乐地生活,保其领土名为北洵,更是自此打开了北洵与南璃只见的通商。

这一切皆因为,他们有一个名为楚倾的公主。

想到此,韩奇没有来得垂首沉沉一叹,“罢了,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是末将思虑不够周全,目光狭隘,竟是没有想过,天下本一家这个道理。傅姑娘做的比我和陶鹏都好,我们……竟是连她一个女子都不如。”

说到此,他自然是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听说,陶鹏他们的毒是傅姑娘给解的?”

“嗯。”萧珏轻轻应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速度却越来越快,似是恨不能立刻赶回大月城。

于公于私,他都想知道现在的大月城,是什么状况。

刚一下了早朝,出了宁鸾殿,一众大臣就围住了萧珩,明里暗里地暗示了一番,询问了一番,却都被萧珩冷清的笑容挡了回去。

“呵呵,这些人就是喜欢问东问西,都是墙头之草,摇摆不定,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前往东宫的路上安静许多,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陪着一身明黄朝服的萧珩缓步走着,此人虽然已经头发见白,却还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两眼精光闪现。

闻言,萧珩只淡淡一笑,道:“他们从来都不曾入过本宫的眼,老师尽管放心。”

“嗯,那就好。”说话之人正是萧珩的师父,太子太师莫如寂。“为师向来相信太子有处世之能,应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只是……”

他的眼底渐渐升起一抹担忧之色,侧身向萧珩望了一眼,“只是现在珏王已回,我们不能再掉以轻心。为师听闻,昨夜你与二位王爷一起到珏王府赴宴,珏王那边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珩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不同的是,莫如寂是因为萧珏这个人,而萧珩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更因为因他而勾起的有些回忆。

“晚宴是十弟提起的,珏王中午回到府中,晚上就匆匆设宴,所以晚宴并没有什么问题,老师不用担心。”

莫如寂道:“这一点为师知道,为师想问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珏王与宛家素来关系交好,此番他回来,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

萧珩不由得冷了脸色,脚步也渐渐停了下来,侧过身来看着莫如寂,拧眉道:“老师以为,以珏王作风,他会如何应对宛家的事?”

莫如寂想了想,微微眯起眼睛道:“不动声色,暗中查探。”

闻言,萧珩不由得轻轻一笑,笑得清凉,“不动声色……其实细细想来,这些年除了征战之事,他似乎对任何事都是不动声色。”

莫如寂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珏王与旁人不同,其心思深沉,做事稳妥,手段老练且凌厉,虽然其母妃宸妃早逝,可是月家在朝在野的势力却从未消失过,再者,太后娘娘对珏王多有偏袒,为师只怕……”

话未说完,就听萧珩一声冷笑,“老师多虑了,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莫如寂刚想在说什么,突然一名宫人从身后匆匆跑来,扑倒在萧珩脚边,“太子殿下,您赶快去一趟雍华宫,太后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