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盛身边的随从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王爷果然深谋远虑,有了谦澜相助,文武皆可,何愁大事不成?”

赫连盛虽没有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嫌他多嘴,却也没有否认,勾起嘴角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也要与本王作对!他爹都不是本王的对手,他又有何能耐?哼哼……”冷冷一笑,复又瞥了赫连曦和宛珂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这边,二人刚一离开,宛珂便不动声色得朝着这边扫了一眼,嘴角是预料之中的冷冽笑意。

再回身,看向赫连曦时,却已然又恢复了他清和淡漠神色。

“在看什么?”赫连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宛珂轻轻摇了摇头,将帕子交到她手中,“你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送来。不过,你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王爷迟早会发现你的,要不,你还是去见一见王爷吧。”

赫连曦连连摇头,一脸不悦,“你是不知道,他临行前竟然派人把我的院子封死,还派了整整两队护卫将我的院子团团围起来,若非我早有准备,定是要被困死在那个院子里!”

宛珂闻言,不由笑道:“王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他是怕你有危险。”

赫连曦白了他一眼,“他只是怕我妨碍他罢了。”

宛珂只得轻轻摇头,还时不时地轻声提醒,“慢点吃,小心噎着。”

赫连曦不由笑道:“你跟大哥真是像,每次我吃东西吃得急了,他就会在边上提醒我,给我递茶水。”

“大哥……”宛珂的脸色稍稍沉了沉,见状,赫连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吃东西的动作,侧身偷偷瞥了宛珂一眼,绕是他已经努力压抑,眼底还是闪过一抹悲色。

“对不起。”赫连曦心知这一声大哥让他想起了已逝的宛珺,不由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

“无碍。”宛珂眼底的阴霾只是一扫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对着赫连曦微微一笑,“而今能这么帮着你,护着你,我的心里已经安稳多了。”

赫连曦没有想得很深,抿嘴一笑,点点头。

宛珂垂首,似有意似无意道:“这次南璃来了三位王爷,看来是来者不善,你跟在军中要多加小心,我会尽量想办法保你稳妥,你自己也要注意点。”

“三位?”赫连曦皱了皱眉,“除了萧珏,还有谁?”

宛珂不由浅笑道:“你倒是对萧珏记得牢。”

赫连曦连忙扭开头,故作嗔道:“哪里是记得牢?我是恨他讨厌他讨厌得入骨才是!这个人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又诡计多端,狡猾得很,我……”

突然她又收声,瞥了宛珂一眼,见宛珂并无异色,便放了心,“他竟是那般威胁我,我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心知她也只是随便说说,宛珂微微勾了勾嘴角,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赫连曦不自然地撇嘴笑了笑道:“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盯着我?”

宛珂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久没看到你这样了。”

赫连曦嘿嘿一笑,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又拍了拍手,站起身道:“好了,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是酒足饭饱,你赶紧先回去吧,别让别人发现了。”

闻言,宛珂也不拖沓,点头站起身,收拾好木盒,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嘱咐:“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你。”说吧,微微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赫连曦却不由得愣了愣,让他担心?

再一想,许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而且帮了他很多,如今又是兄妹相称,所以才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吧。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心思过度关心宛珂的是,而是满心思地想着他方才说起的那个人——萧珏。

骗得了别人,然却终究骗不了自己。

自从在北洵,他的箭在快要离弦的刹那,突然发现挡在赫连盛面前的那个人是她,而刻意偏了箭,那个微微拧眉看向她的冷刻眼眸便映在了她的心底。

再想起那日在秋城城门处,他明明发现那个人就是她,却还是故意放她离去,他说:“你我无冤无仇,即便你是东朝人,我也没有杀你的必要,更勿论你还只是个女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萧某只是想奉劝郡主一句,这南璃不必东朝,容不得郡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还带着不该带的人。”

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莫名的悸动。

然,一想起他是南璃的人,是要领兵对抗东朝、对抗赫连盛和谦澜之人,心中又有说不出的郁结难过。

“呵!看来,我们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敌人。也许你会说,这是各为其主吧。”

长长一声叹息,已经不想再多说任何话,她折身回到帐内躺下,却再也睡不着……

因着尧仇的出现,历城和容城的情况大有转变,而东朝军却不由得陷入两难之境。

进,尧仇亲领暗营,能破万军;退,东朝军此时正在势头上,如若退兵,必定会大大影响军队的士气。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却又不能就这么守在这里,尧仇来了,历城内的粮草与药材供应充分,不急不愁,如此一来,以逸待劳的就是历城的守兵了!

赫连盛在大帐内焦急地走来走去,脸色难看至极,见宛珂进帐,顿然喝骂道:“谦大人倒是说说,我军现在该当如何?进退两难,停在原地亦是不可能!”

宛珂闻言,不由笑了笑,“王爷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而烦恼,其实大可不必,尧仇虽厉害,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没有了暗营,他一人亦是没辙。”

赫连盛一愣,定定地看他一眼,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宛珂垂首抱拳,“王爷若是信我,便将此事交给卑职去办,最多十天,十天之后,定会给王爷和所有将士一个满意的交代。”

赫连盛虽是将信将疑,然不可否认的是,自从出兵到现在,正是因为有他出谋划策,东朝军才无往不胜,一路顺畅而下。

想到此,赫连盛压下心头的怒火,点点头道:“好!本王就再信你一次,所你能解决暗营,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若是不能……”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脸色却已经变得冷冽。

宛珂只是浅笑,并不多言,却在转身出了营帐的刹那,骤然冷了脸色,面上拂过一抹杀意。

历城内在早已戒备森严,趁着东朝军回神的时间,尧仇已经亲自指挥守城兵将重整旗鼓,此时历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严谨和生机。

李越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出了门,看着那些正在练兵的将士,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多亏老将军及时赶到,救了历城和容城一命,李越代所有的百姓谢过老将军的救命之恩。”

说罢就要弯腰去行礼,却被尧仇一把扶住,呵呵笑道:“李大人此言见外了,你我都是南璃子民,为百姓做这些本就是你我分内之事,忠于君,忠于民,乃是本分。”

李越点点头,神色愧然:“是卑职无能,竟会让历城陷入如此危境,我……”

“哎!”尧仇挥了挥手,“莫要再说这种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若非有你带伤坚持,历城会是怎样情况尚且不知。”

说着轻轻拍了拍李越的肩,“东朝军定会沉默一段时间,你安心养好伤便可,王爷那边我已经传了消息去了,相信大军很快就能赶到。”

闻言,李越轻轻点头,心里终于轻松了些许。

然,他和尧仇刚刚松了口气,便见一名暗营将士几乎是足不点地掠步而来,对着尧仇行了礼,神色凝重道:“将军,暗营的兄弟出事了!”

尧仇和李越心头齐齐一凛,看了那人一眼,尧仇道:“李大人先回屋休息,本将去看看。”说罢,跟着报信那人一起,疾步掠去。

李越却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思?暗营的轻骑营到了之后,四处巡逻的工作便交到暗营手中,而今若是暗营的人出了事,则定然是在外巡逻的那些人!

越想心中不由越发担心,尧仇却又迟迟不归,李越终于按捺不住,起了身硬要往外闯去,任由看守照顾他的小兵怎么拦也拦不住。

突然,他脚步一滞怔怔地看着前方,尧仇一脸沉肃得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个暗营将士正抬着木架缓缓走来,所有人都是神色凝重,眼底有深深的悲痛。

李越没有多问,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缓缓走到面前,总算是看清了那木架上的人——或者说是尸体,三具尸体,三人皆是一招毙命,看着他们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模样,似是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凶手与他们必定相识,而且他们都没有想到,凶手会杀他们。”尧仇说得极缓,咬牙切齿,恨意跃然面上。

李越惊问道:“老将军怎知?”

尧仇冷声道:“暗营没有无能到被人一招杀死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人,凶手既是能同时杀了三人,只能出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