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楚倾闻言,不由淡淡摇头一笑,这个萧琏与古太后果真都是棋迷,如今已是边疆有敌军来犯,亦能如此气定神闲。

殿内的萧珝却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显然,萧琏这是故意在为难他,明知他不精于此道,却偏要他去赢棋艺精湛的萧琏,此举分明就是要回绝他。

蓦地,萧珝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笑意,不急不忙道:“儿臣有个问题,父王以为四哥这些年走南闯北,历经无数大小征战,可会是每一战都是自己亲自带兵上阵,与敌军正面交锋?”

萧琏不由拧了拧眉,淡笑道:“自然是不会,将领将领,最重要的是要能领着众将士,喝令众将士按着他的部署和计划为他而战,真正的将领并非是在战场上生死拼杀,而是在后谋定策略,稳定军心。”

萧珝嘿嘿一笑,道:“那便是了。父王,若儿臣能找到人,心甘情愿替儿臣赢了这棋局,父王当如何?”

萧琏一听顿然挑眉,“呵!你倒是学会讨价还价了。也罢,你若是能找到人替孤王破了这棋局,孤王便答应你,允你出战,然,若你输了,就决不可再与孤王提起出战之事。不过,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局棋,可是孤王与你皇祖母研究了多年仍未参透的,是你曾祖母留下的。”

“曾祖母……”萧珝稍稍怵了一下,疑惑地瞥了棋盘一眼,方才还自信满满,这突然就有些担忧起来,犹豫了片刻。

见状,萧琏忍不住笑出声:“既是没有把握,便不要勉强了。”

萧珝突然咬了咬牙,“试都没试,怎知不可?儿臣就不信这棋局无人能破!父王且稍后。”

说罢,大步出了殿去,拉住楚倾,看她一脸了然的表情,连连笑道:“傅姑娘,我知道你棋艺精湛,就连皇祖母都夸你,弗如你便替我去看看那棋局,只要你能赢了棋局,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楚倾凝了凝眉,浅浅一笑,“傅宁岂敢使唤王爷?这棋局破与不破,于我而言并无不同。”

“哎……”眼看着楚倾提着木盒就要入内,萧珝连忙将她拦住,俊眉一挑,小声道:“怎会不同?父王方才可是说了,只要破了这棋局,父皇便允破局之人出战。你想啊,此番四哥必定会请战,而父王定也会让四哥前去,我就算去了,最多也就是个跑腿的,而你若破了棋局,也一定会有机会去北疆,这样一来,你和四哥不就能一起了吗……”

哪知他话未说完,楚倾已经垂首淡淡一笑,抬脚进了殿内。

见到楚倾入内,萧琏下意识地撅了撅嘴,对着跟在后面进来的萧珝道:“这便是你请来的帮手?”

萧珝尬尴地“嘿嘿”一笑,不敢抬头去看楚倾和萧琏。

楚倾原本还想捉弄萧珝一番,却在上前看到那棋局时,骤然一愣,低声惊呼道:“千劫棋局!”

闻言,萧琏的脸色蓦地一变,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楚倾,只见楚倾也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突然俯身行礼:“傅宁多嘴,王恕罪!”

萧琏却连连摇头,招招手示意傅宁上前,“你认得这棋局?”

楚倾低声道:“曾经见过,听说,这局棋从一开始到最后,共有一千个难处,正应千劫,不多也不少,少了,则必有未思虑清晰之处,必败,多了,则是有舍近求远之处,亦必败。”

萧琏已经起了身,缓缓踱着步子,“傅宁,你可知孤王当真很想见一见你的那些师父们,孤王不得不承认,他们教给你的东西,着实与寻常人家的师父、老师教给那些孩子的东西,有些不同,就连孤王这宫里的文臣,都远远不及。孤王,很好奇。”

楚倾弯腰垂首,“其实说来,臣的师父常年走南闯北,游历各地,时常游走在中原大陆之外,得知了很多奇异之事到也不足为奇,说到底,是见多识广罢了。”

萧琏点头,而后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的棋局上,“你既是知道这千劫棋局,倒不如试着来破了它。”

楚倾心中暗暗苦笑,她若是能那么容易就破了千劫棋局,又何须他和古太后辛苦钻研这么多年?以往,就连天禅老人和李夙一起,也未能做到。

如是想着,她淡淡一笑,取出药碗递到萧琏面前,“王若是愿意,傅宁确想一试,不过,还请王给傅宁一点时间,容傅宁回去想想。”

萧琏颔首轻叹,他倒是并没有真正指望傅宁能解棋局,如她所言,这棋局有千劫,而今这局不过到了八百,便卡住了,莫说过了千劫,再进一步也很难。

不过她若是真的能找到其中玄妙,甚至哪怕只是能过了其中几劫,那也是不错了。

“好,孤王便给你两天时间,这两天的药你便交给祁硕来负责,安心研究你的棋局去吧。”

“是。”楚倾复又定定看了棋局一眼,嘴角浮上淡淡的笑。

珏王府,天策楼。

“千劫棋局?”李夙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棋局,复又看了看楚倾,满眼疑惑,“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楚倾早知他会这么问,“今日我去给王送药的时候,发现王正在研究这棋局,心中好奇,便记下来一试,哪知这棋局如此玄妙,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懂得分毫,想起李老也是个棋艺高手,便取来向李老讨教讨教。”

不想李夙闻言却连连摇了摇头,无奈笑道:“非老夫不想帮你,而是不知如何帮你。这棋局,老夫不是没有试过去破解,可最后……”

楚倾不依不饶,“王已经说了,只要破了这棋局,便可随军出战,李老,而今北疆战事凶险,李将军一人独守大局,已是十分危急,若王还不能尽快定下平叛之将,多拖一天,北疆就多一分危险。”

闻言,李夙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盯着楚倾看了半晌,复又重新看了看棋局,“老夫确实没有太大把握,眼下唯有试一试看看了。”

楚倾浅笑,伸手递上来一沓图纸,李夙接过一看,蓦地一惊,“这是你计划好的步子?”

楚倾道:“可不可行尚且不知,姑且请李老看一看。”

李夙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确与老夫当年设计的步子所差无几,不过,你这里这一步,着实要比我当年想到的那一步好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所有的图纸都认真仔细看了一番,而后与楚倾相视一眼,点点头,两人开始动手摆放棋子。

尧冽几人愣愣地站在萧珏身后,远远地看着屋内的楚倾和李夙神色变化万千,时而凝眉,时而浅笑,乍暖还寒之时,李夙竟是生出了汗珠,时不时地抬手擦一下。

“王爷,他们这是……”韩奇惊讶地瞪着眼睛。

萧珏淡淡一笑,道:“破敌。”

“破敌?”韩奇下意识地朝着尧冽看了一眼,却见尧冽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萧珏咋外面定定站了半晌,终是没有抬脚进屋,而是转身离去。几人虽然心中诧异,却不敢多说,紧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父王的指派这两日就会下来,尧冽韩奇,你们要尽快收拾,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是。”

出了天策楼,两人刚刚低头应了一声,便听到前方转来一阵轻轻的嬉笑声,抬眼望去,只见苏家姐妹俩正坐在花园旁的亭子里,看着满园的嫩绿,脸上带着明媚笑容。

萧珏淡淡一笑,道:“有了苏姌的疏通,苏婕的情绪和头脑总算通畅了些。”

尧冽尴尬地轻笑两声,不知如何答他,倒是韩奇贼贼一笑,故意提高嗓音道:“哎呀尧将军,这位是谁呀?莫不就是王亲自给你们赐婚的苏家二小姐?”

苏姌和苏婕闻言,顿然扭头看过来,见是他们,不由脸色一喜,起身走过来。

韩奇连连叹道:“唉,以后咱们王爷就是尧将军的姐夫了……”

“是妹夫。”苏婕没好气地瞪了韩奇一眼,有点恨他的没脑子和神经大条,萧琏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了,不管她们姐妹俩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总之只要嫁入珏王府的是长女,嫁入尧家的是小女便可。

这么想着,苏婕走上前来,对着尧冽嘿嘿一笑,道:“快,叫姐。”

尧冽一愣,瞪着眼睛看了看苏姌又看了看萧珏,却见两人都只是眼底含笑地看着他,一个的淡若清风,一个则是含羞带娇。

见尧冽赧然不知所措,萧珏终是挥挥手,“罢了,你们姐妹俩先聊着,本王与二位将军还有些事情要商议。”说着看了苏婕一眼,没有指名道姓,话却是对着她说的:“吩咐厨房多备些饭菜,再备一份清淡点的,今日他们都留下用饭。”

苏婕脸上一喜,连连点头,“妾身这就去。”

说罢,拉着苏姌一起朝着后院厨房的方向去了。

“咳……”尧冽轻咳了两声,打破这沉默与尴尬,“那个……不知陆大嫂一家……”

萧珏会意,领着二人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西院有自己的小厨房,他们吃不惯府中的饭菜,便让他们自行起灶了。”

正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身望去,只见一名侍卫匆匆而来,递上一只信笺,“王爷,这是北疆传来的急报!”

萧珏俊眉微微一拧,接过信笺打开扫了两眼,蓦地变了脸色。

尧冽韩奇脱口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