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珝闻言不由笑了笑,复又想起月寒婵还在病中,便不敢太放肆,收声道:“多亏有傅姑娘如此聪明,看来这次的难民有救了。”

楚倾淡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转身对宋盈道:“方子你收好,每日照着方子抓药给月妃煎服,记住,要照着以前的半量。”

宋盈点头,“姑娘放心,宋盈一定会照顾好月妃。”

楚倾轻轻“嗯”了一声,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先回佛岩寺了,寺内现在只有祁老留下,我不放心。”

萧珝顿然吃了一惊,“已经这么晚了。”

楚倾摇头道:“无碍,我找得回去。”

萧珝连连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天已经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话未说完便看到萧珏和萧珩眼底的淡淡笑意,萧珏道:“若是担心她的安全,那倒不必,若是担心迷路,倒也不可能。不过……”

他顿了顿,侧身以余光睨了萧珩一眼,上前一步道:“我送你回去。”

楚倾摇头浅笑,“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送我,我一个人回去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正是人手紧缺之时,你们若真有心帮我,帮助那些难民,就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跟王和太后娘娘说,又怎样才能说服他们莫要为难那些难民,傅宁可向他们保证,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解毒,治好他们的病。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也会尽全力看守好佛岩寺,断不会再波及到大月城的人。”

闻言,三人相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你放心,这点事定能办到。”

“那我就放心了。”楚倾心中去了一块心病,顿觉舒畅许多,交代了宋盈几句,便与三人一道朝着璠王府门外走去。

一声清脆的马鸣声在暗夜里响起,三人定定地站在门外,就这样眼睁睁地目送着她独自一人策马而去,神色各异。

饶是楚倾和祁硕已经查出此番毒疫是由下毒引起,一时间却难以找到解毒之法。不过一天时间,寺内便因毒性发作、不得医治而接连死了四个人,一时间佛岩寺内人心惶惶。

眼看着天色又渐渐暗了下去,楚倾看着手中的药方,凤眉越拧越紧,思索良久却始终没有找出解毒的法子。

李夙推门进来,见她隽眉深锁,不由淡笑道:“再这么下去,你都快要变成老姑娘了。”

楚倾怔了怔,继而浅笑,太息道:“我心中着急,一日找不到解毒的法子,就有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毒发而亡,现在已经引起了些许**,若是再不能尽快解决,只怕……”

她话没有说完,脸色却已经沉了下去,方才仅存的一丝勉强笑意也已不见。

李夙道:“但是你们也并不是毫无进展,至少,已经查出了这种毒疫是以血液传染,只要不沾染到中毒之人的血液,就不会染上毒,这样,已经可以救下一大批人了。”

楚倾垂首摇头道:“可是我却不能做主放他们离开这里,虽然王已经允口,只要能治好他们,衣食住行和药材皆可由大月城提供,可是谁又能保证,为了不危及到自己的性命,外面有没有早已埋伏好的人在等着这些难民一露面,便除掉他们?”

李夙道:“那索性就将所有人都留下,等到毒疫解除了,所有人一起离开。”

楚倾神色凝重,“我只怕……”

“怕什么?”

楚倾想了想,却没有多说,摇了摇头,“百里大人和祁老那边情况如何?”

李夙道:“他们已经带人给所有人中毒之人都配了新药,所有的院落里也都点了生艾,就算不能解毒,但愿以此可以遏制毒性发作。”

楚倾放下手中的医术古籍,想了想道:“那他们有没有说,这种毒有什么可疑之处?”

李夙不由拧了拧眉,稍作沉思道:“祁老头似乎提起这毒,不似中原之物。”

楚倾豁然起身,“祁老也发现了?”

李夙沉了脸色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也不是中原的毒物,还是来自……外族?”

楚倾道:“李老可还记得我之前中的噬魂蛊?”

李夙点点头:“祁老头说,那是西疆蛊毒。”

楚倾轻应了一声,“我怀疑,这次的毒也是西疆蛊毒,只是这种毒我却并未见过。”

李夙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这东朝当真好大的能耐,竟是能与西疆扯上关系。”

楚倾有些不安地轻轻吐气,蓦地,她神情一滞,“今日可是二十八?”

李夙点点头,“是二十八,怎么了?”

“遭了……”她沉沉一叹,“这段时间忙着难民的事,竟是把胡夫人的事给忘了。”

“胡夫人?哪个胡夫人?”

楚倾没有答他,想了一会儿,走到案前坐下,提笔写了一张方子,复又召来陶鹏,“劳烦陶将军照方抓药,交由珏王,让他转交十五皇子。记住,要快!”

陶鹏连连应声,收好方子大步掠去。

李夙挑眉道:“你说的胡夫人,莫不就是十五皇子萧璟的生母,那个不得宠而被禁足于冷宫的胡夫人?”

楚倾点头,“原本我并不知晓,佳元节晚宴上见到十五皇子,十五皇子多番言及让我教他医术,却被二公主阻止,后来才得知十五皇子的生母胡夫人患了怪病,且不得宠,常年居于冷宫,独自一人自生自灭,所有人对她都避之唯恐不及。”

李夙适时问道:“你去看过她了?”

楚倾点点头,继而又摇头,“我虽去了她的安身之处,却并未见到人,王拗不过十五皇子的苦苦哀求,准他每月二十八那晚可以去探望胡夫人一个时辰,我曾去过一次,但是胡夫人却不愿见外人,最后好不容易在他儿子的苦求之下,才愿意让我以悬丝把脉,探她病情。所以,我虽大致知晓她病因所在,可开出对症药方,但却并没有见过胡夫人。”

李夙接过话道:“所以,每次的药便是由你抓好,送给十五皇子,再由十五皇子去探母之时,带给胡夫人?”

楚倾轻叹道:“这一生也不指望能见上,得她回报,我只是不忍看十五皇子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母亲,明知自己的母亲受着病痛煎熬,却无人能帮他更无人愿意帮他。他还那么小,却已知晓想尽一切办法去救自己的母亲,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闻言,李夙不由长长叹息,无奈地看了楚倾一眼道:“你这丫头,表面上冷面无情,内心里却如此善良,当初孟良娣欺你害你,你却替她治病,送衣送饭,而今又为了毫不相干的十五皇子和胡夫人,冒如此危险。”

楚倾冷笑,“李老看重我了,我又何曾是你所说的那般伟大之人?我帮孟良娣,实是因为知道她并非那个真正想要害我之人,我这一生最恨受人诬陷而不得辩驳,那种哭诉无门的痛苦,我懂!”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李夙像是猜到了些什么,却不点破,倒了杯茶推到楚倾面前,“傻丫头,别想太多了,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人在做天在看,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老头我相信,你这些付出,自是不会白白浪费。”

说着,他站起身来,“我先不打扰你了,去看看祁老头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饭也要记得吃,宋盈不在,就要换成老头我来管着你了。”

楚倾只觉心中一暖,沉沉点了点头,“多谢李老。”

只是,话虽这么说,可是毒疫不解,又有谁能吃得好睡得安?

楚倾一夜迷迷糊糊,全无睡意,一心想着药方的事,半夜里时不时地便起身去看看试药的小鼠,无一有好转之象,有几只吃完药没多久,身子便冷硬不动了。

一夜无眠,直至天快要亮起的时候,方才有了些许困意,刚睡了一会儿,便听陶鹏来敲门。

“傅姑娘,清芜公主到了。”

楚倾心头一凛,一边起身一边思索萧玥来找她究竟所为何事,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的可能便是与萧璟有关,莫不是,萧璟或者胡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边想着一边匆匆出了佛岩寺,萧玥正在寺外的亭子里等候,这两天风雪已经渐渐停了,气候却依旧寒冷。

好在这里不是北洵,若是在北洵,这个时候走在外面,即便不是哈气成冰,也差不远了。

款步上前,楚倾微微欠身:“参见公主。”

萧玥缓缓摇头,招手让她坐下,脸色却略有些凝重,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玥从腰间取出一张以金丝线扎起的字条交到楚倾手中,“今天一大早璟儿命人来找我,给我带了这样东西,璟儿让我将这东西速速转交给你,我虽不知是何物,却也大致能猜出这东西与胡夫人有关。你……”她说着疑惑地看了楚倾一眼,“你终究还是去看她了?”

见楚倾微微凝眉,她便解释道:“这种以金丝线打结封信的法子,宫中上下只有胡夫人一人会用,更勿论是璟儿传来的,昨天是二十八,璟儿定是去看望了胡夫人,胡夫人才让璟儿把这个东西带出来交给你的。”

楚倾没有忙着回话,而是打开字条看了两眼,神色骤然一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