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复活了,换言之,楚倾体内的蛊毒并未被清除,而且此时已经发作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楚倾和祁硕开出了同样的解毒药方,这几日也一直按照楚倾的吩咐,每日给她熬药服下,之前的那些蛊虫和雪寒果也已经按照楚倾的吩咐处理掉了,那为何楚倾体内的蛊毒还会复发?

最重要的是,祁硕不是已经给楚倾以放血之法解毒了吗?

“蛊虫被人做了手脚!”祁硕暗暗心惊,再度执起楚倾的手腕号脉,继而脸色变得凝重,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紧紧地攥在一起,握成拳头。

继而,他抬头,略有些绝望地看了萧珏一眼,复又看向李夙,眼神怪异,似是在暗示什么。

萧珏不由得沉了脸色,“无人可解吗?”

李夙沉声道:“有。我师兄,天禅老人。”

闻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祁硕万万没想到李夙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和天禅老人的关系,而萧珏则是吃惊他和天禅老人之间的关系,却也因此,像是瞬间想到了、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李老也是天玉门之人?”萧珏凝眉,站起身来,与李夙正面相对。

李夙毫不闪躲地点点头回应,“说来惭愧,我与师兄同出天玉门,同属天家人,而今师兄名传天下,而老夫只是个无所事事、无人问津的糟老头子。”

萧珏下意识地敛眉,却没有要深究这句话的意思,低头看了一眼脸色青紫的楚倾,抬头问李夙:“敢问李老,可知天禅老人现在身在何处?若是可以,还望可以请出天禅老人,为傅宁解毒,不管是要本王以何物作为报酬,只要本王拿得出,本王都绝不会皱一下眉。”

李夙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们,不想就傅丫头,而是老夫也不知道师兄他人在哪里。想来你们也听过关于师兄的事,他想来独自一人游历在外,除非他自愿出面,否则很少有人能找到他在哪里。”

祁硕不由得急得直跺脚,“那也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丫头被蛊虫折磨致死吧。”

李夙正要说什么,突然眉峰一凛,警惕地看了二人一眼,复又瞥向门外,“有人!”

紧接着便听韩奇大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就又听得一声闷哼和重重摔倒在地声音,继而“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

一袭白衣胜雪,翩然立于门外,手中一柄白玉折扇精巧细致,散发出阵阵清淡幽香。

一见来人,陆文钦豁然一惊,脱口道了句“先生”,话说出口又觉不妥,不由回身看了萧珏一眼,见韩奇爬起身从后面又扑了上来,陆文钦连忙喊了声:“韩兄不可!”

却还是晚了一步,遮了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身形几乎未动,手中白玉折扇轻轻一转,扇骨轻轻打在韩奇胸前,看似轻悄,几个身手不错之人却都看得出,韩奇这一下怕是伤得不轻,这个人的内功极好,明明轻悄无力,却能伤人筋骨。

韩奇再度狠狠摔在门前,抬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想不出这个人是何来路,是敌是友,来此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李夙最先开口,看了看门前已经没有任何异样的,心中暗暗惊叹,“你为何,会破这七方阵?”

白衣男子轻轻开口,嗓音冷到极致:“区区七方阵,不过若是。”

短短几个字,却满含凌厉杀意与冷决,似睥睨尘寰,冷冷而道。

萧珏下意识地蹙眉,将来人打量了一番,又看了陆文钦一眼。方才陆文钦的那一句“先生”他自然听得清楚,也知道陆文钦所说的那个先生是谁。

可是,他还知道,陆文钦口中的先生,洛先生洛无尘早已经在当初的瑸城一战中,被东朝军的羽箭射中,命丧箭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解她的毒。”似是看出了萧珏和众人的心思,白衣男子冷冷一笑,上前一步看了看榻上双眸紧闭的楚倾,眼底有一丝心疼一闪而过。

祁硕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般鬼鬼祟祟、不明不白之人,让我们如何信你?”

白衣男子笑声冷冽,轻呵道:“信或不信,那是你们的事,我只管救人。”

祁硕也冷笑道:“若是我们不让你碰呢?”

白衣男子毫不犹豫道:“那你们只能看着她死了。”

“你……”

“祁老。”萧珏眼神示意了祁硕和李夙,而后自己上前一步,与白衣男子对面而立,“闻香识人,本王曾经以香味儿识得一人,不知这一次,是否也认得准确?”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闻香的。”

说着看了看萧珏的脸色,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楚倾,眸色有稍稍的暗沉,“我想王爷也不想看到这位姑娘被蛊虫吞噬了筋骨而亡吧?”

萧珏没有应声,其他几人却已然知道萧珏的答案。

他不会让楚倾死的,绝对不比,哪怕是堵上自己的命。

两人相视良久,他终于缓缓侧身,让开一步。

这一幕正好被好不容易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门口的韩奇看到,不由得怔住。

珏王这一生何其骄傲?又何曾做过这样的退让?

而今为了一个楚倾,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格做一些不可能的事。这便是传闻中的天定之缘吗?若是无缘,原本毫无瓜葛的两个负有婚约之人,在两国开战、约定尽弃之时,又为何能遇到一起?

白衣男子像是笃定了萧珏会妥协退让,嘴角掠过一抹浅笑,一步步走到床边,缓缓执起楚倾的手腕……

晨曦初见,微光乍起,外面天寒地冻,这个时候很多人尚在沉睡之中未曾醒来,山洞里的尧冽和苏姌却是将近一夜未眠。

时不时地,苏姌靠在尧冽的肩上打了个盹儿,只是很快却又惊醒,惊呼着“虫子”。

“放心吧,没有虫子,它们已经退了。”尧冽侧身冲她淡淡一笑,将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拉紧一些,“你安心地睡吧,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

苏姌惊慌地看了看不远处有几只毒蝎毒虫的尸体,又看了看四周已经空无一物,变得安安静静,不由得松了口气,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侧身看了尧冽一眼,“你……一夜没睡?”

尧冽浅笑着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先睡会儿,等会儿如果太阳出来了,我们就出去找些吃的。”

苏姌心中一阵酸楚,他面容倦怠,神情疲惫,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却还要保护好她,照顾好她,给她准备吃的喝的甚至于在这冰天雪地里,还要将自己的衣服给她驱寒。

“尧冽……”她轻轻喊了一声,喉间就顿然哽住。

尧冽不由愣了愣,看着她微红的眼睛,不由得慌了神,立刻拉着她一起站起身来,四处打量了一番,“是不是哪里伤着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苏姌拼命地摇了摇头,突然一把抱住尧冽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抽泣着:“尧冽,我怕……”

尧冽被她抱住,豁然愣了愣,听了她的话,便又连忙安慰道:“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就算是这些毒虫要吃人,那我也会让它们先吃了我。此番到东朝来,你也是为了我,所以……”

话未说完,苏姌就再度使劲地摇着头,不说话,只是摇头。

许久,她方才哽咽着轻声道:“我怕回大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