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彻底黑下来,唯有纯澈的雪花不断的落下,在漆黑的夜色中,如最悲凉的颜色,诉说着无尽的哀恸。

平虎站在半山坡上,虎目含着清泪,望着平家村中闪动着的无数寒芒,在黑漆漆的夜里,那夺目的光泽仍能看得一清二楚。

“真不明白那几人为什么要这样?都出来了为什么不去搬救兵?”静寂之中,一个村民轻声道。

“是啊,明知道回去是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去,难道他们不知道,自此处去京都求救,说不定太子妃还有救。”另一个妇人叹息着道。

“你没听他们说吗?太子妃未允诺,他们就不能擅自行动。真是忠心!”又一个村民道。

“你们说,平虎真的要去送信儿吗?”一个声音悄悄地道。

“那人临走时说的那番话,似乎是那个意思。”另一个声音悄悄回答。

“太子妃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还杀了咱们村里的狄伯!”又有一个声音愤恨不平的道。

众人又沉默下来。

平虎突然沉声道:“太子妃如果不那么做,如今我们早已成了死人!”

说完,平虎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向山下奔去,而一干村民则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平虎到得山下,撒开脚丫向边关奔去,然而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得四只蹄子的马匹,可如今,又上哪儿去寻马匹?

正犯愁间,突然就听得一声虎啸,吓得他连忙停下脚步,心中焦急,恨不得与老虎商量一番,让它看在他救人的份上,先让个路。

谁知那虎看着他,冲他轻轻吼了声,接着竟蹲下了身子。

平虎顿时瞪大了双眼,愣愣地望着这只年轻的虎,难道自己叫平虎,就真平了这只虎?它难道是要驮着他?

那刚刚长成的老虎见他发呆,竟是不耐烦的吼了两声,似是在催促。平虎想到平家村里等待救兵的苏玉卿,猛一咬牙,两步走到跟前,见那虎毫无动静,他忍住心里的惧怕,一把抓住它颈子上漂亮的皮毛,见它仍无动静,便一步跨上它的脊背。

老虎见他坐稳,便站起身子,大吼一声,如急风骤雨般向边关的方向疾驰而去,那速度,比之焰龙亦毫不逊色。

这一夜,仅存的千袭阁杀手全都杀红了眼睛,身法虽已慢下来,宝剑虽已钝锈不堪,身体虽已伤痕累累,但他们仍坚持着最后一口气,奋力杀敌!

天蒙蒙的亮了,一夜便在这血气漫天、拼死厮杀中渡过。

而苏玉卿也坚持着抚了整整一夜的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这个原本平静祥和的小村庄时,这里现出了让人绝不敢直视的地狱般的景象,和死般的寂静。

远处,是连绵的洁白雪山,圣洁得似乎不在人间。而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下方,那平静的小村落中,却已被散发着腥味的血河与尚带着体温的尸山覆盖。

祥和的村落里,逸出阵阵死亡的气息,和万籁俱寂的静。

天上还飘着晶莹的雪珠,没有一丝风,雪缓缓的径直落下,如上苍祭下的白幡,悲悯地安慰着死去的亡魂,覆盖所有的惨烈。静悄悄之中,掩去戾气,掩去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直到目之所及,再次变成纯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