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卿眨了眨眼睛,看着龙墨庭风尘仆仆的样子,想着之前他所说的那番话,心里着实感动,却又有丝歉意。

“陛下风尘仆仆而来,着实辛苦了,先进来喝杯茶水歇歇脚。”苏玉卿浅笑着将龙墨庭让进院中。

龙墨庭望着院子里略显倒塌的葡萄架,不由笑道:“当初,我还在这葡萄架下和阴阳鬼医吵嘴,如今想来,竟如在梦中一般。”

苏玉卿歪着螓首,盯着歪斜的葡萄架,和上边儿早已干枯的藤蔓,不由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时日,倒是难得的舒心。”

龙墨庭闻言,不由看向她,一对漆黑的墨瞳上下打量着她,似是极为认真。

苏玉卿不自在的笑道:“怎么了?”

龙墨庭轻轻叹息一声,肯定的道:“你不快乐。”

苏玉卿怔了下,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落寞。

龙墨庭望着她清瘦的脸庞,和颤动着的长睫,轻声道:“你瘦了……飞鸟尽,良弓藏。玉卿,他待你不好,你又何苦守在这里?”

苏玉卿唇角微弯,笑容中透着些无奈,她叹了声,幽幽地道:“若无相欠,怎会遇见?大概,我今生是欠他的,走不得,逃不了。”

龙墨庭狭眸微黯,她这话,便是拒绝了。他沉吟半晌,又不由苦笑,若无相欠,怎会遇见?想他堂堂一国之君,荣华富贵,权势美人,哪里又缺上半分?可偏偏心里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人,这又何尝不是上辈子欠了她呢?

“对了,当初还有个小不点,这次怎地没与你一道过来?”抛开失落之情,龙墨庭转了话题。

见他放下,苏玉卿便笑着抬眸,看着他道:“他那个年岁,自是要在学堂里好好读书。他还说,待他长大,就做我的谋臣,专为我出谋划策,护我周全。”

龙墨庭扬眉,温润笑道:“哦?好大的口气啊。”

苏玉卿笑得暖了许多,似是想到汤庸之说起这话时的模样:“也非是大话,他爹是古阗的谋臣汤泽,他又岂会差了?”

龙墨庭呵呵笑道:“你还真会护短。”

苏玉卿浅笑不语。

正待这时,龙墨庭带来的小厮走到龙墨庭身边,恭敬的小声道:“陛下,运来食粮已全部分派。”

龙墨庭点点头,冲苏玉卿笑道:“风灾虽不比其他,但在这乡野间,也会造成极大的损害,我正巧路过此地,且手中有些余粮,不若慷慨解囊博个好名儿,好过舟车劳顿的运回去。”

苏玉卿岂会不知他是专程赶来,刚才她就已看到,那些运粮的马车,车轮微松,分明是已赶了许多路且急驶而来,想必,他已是在回国的路上,听闻了风灾,这才调头赶回,并在路上急急收了这些食粮。他如此说,是不愿她知晓这些吧。

“最苦不过百姓,我还好些。幸好你及时赶来,不然,今年冬天,他们连个过冬的食粮都没了。”苏玉卿这话说的极为真诚,风灾时,冷御宸早已带兵去了边关,前日来的,只不过是最后一批黑甲军,古阗的那些贵人,又有几人想到这里的灾情?

因此,他能想到来送米粮,她是真心感激的。

龙墨庭叹了口气,坦诚道:“你们古阗的百姓与我何干?若非怕他们暴起伤了你……”

见苏玉卿哑然,他又笑着道:“罢了罢了,既然此间事了,我便先回去了。还是那句话,你若有朝一日,实在住不下去了,随时可去我善究国。”

苏玉卿盈盈一福,浅笑道:“多谢陛下盛情,玉卿无以为报,唯记在心中便是。”

龙墨庭坦然受了这一礼,笑道:“能听来你这么一句,我也不算白折腾一回。你既然愿留在这儿,我也强求不来,索性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