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笙如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垂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握掌成拳,脸上却带着几分不甘。

苏玉卿眼眸微眯,淡淡地道:“你也不必如此,你我姐弟之缘过不了今日,索性大大方方的。”

苏玉笙听罢,脸色刷的惨白,他倏地抬头,愤怒的瞪着苏玉卿,见她面色浅淡,双目微凉,便知她动了真格的,心下越发的慌张。

想到她话中的意思,再想着父亲那伤心欲绝的神情,他又觉得极其愤怒:“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个男人,就让姐姐做出断绝亲情的事!”

苏玉卿神色不动,心越发的冷,语气也越发的淡:“是又怎样?”

苏玉笙一窒,玉颜胀得通红,两只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气极地吼道:“你昏头了吗?难道不知道谁是至亲,谁是对你最好的人吗!”

苏玉卿唇角的笑越发的寒凉,她唇瓣微启,声音柔润,然而说出的话却充满讥讽:“至亲?呵,那我倒想听听,我的至亲好弟弟打算如今安排,今后对我‘最好’的日子。”

苏玉笙咬紧牙,目眦俱裂的望着她浅笑嫣然的神态,仿佛恨铁不成钢般,直重重的喘了两口气,才一字一句的道:“留在武乾有什么不好,你看不出薛逸寒对你的意思么?你若觉得他负过你,让你心里不痛快,那么太子景灏又有何不好?你若想,虽做不成太子妃,但做个侧妃是绰绰有余的,以后他做了皇帝,你至少是四皇贵妃之一,再不济留在相府里生活无忧不可以么?为何非要跟着西域苦寒之地出来的小国太子?”

苏玉卿盯着这个唯一的弟弟,他的相貌更是随了父亲,但隐约可见母亲的轮廓,本以为弟弟心思单纯,更像是母亲的柔软心地,且对自己颇为依赖,所以自她远嫁后最不放心的便是他,原来,他竟是这般想的。也是,他是父亲的儿子,那心地见识,又怎能与母亲一样?

“要说的话既已说完,你走吧。”苏玉卿站起身来,干脆地道。

“姐姐你……”苏玉笙急切的望着她,还希望她改了主意。

“滚!”苏玉卿凤眸圆睁,声音如罄,声色俱厉的一字一顿,“从今往后,你便当没我这个姐姐!”

说完,她随手将桌上的青花汝瓷盖碗抓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如天边的雷鸣,直震到灵魂深处,令苏玉笙的心直颤。

苏玉卿指着地上的碎瓷,敲冰戛玉般坚决的道:“你且记住,你是苏府大少爷,苏相的嫡子,以后继承苏相衣钵之人,你无论曾经做过什么,以后将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但若想牺牲我来成全你,却是打错了主意!你今日既将这番话说出了口,就说明你我姐弟缘尽,便如此杯,粉身碎骨,再无重圆之日!”

苏玉笙浑身颤抖的盯着地上碎得不能再碎的乱瓷,薄唇颤着,几次想要说话,但又说不出话来。直到苏玉卿转身欲走,他才倏地抬头,略带无助的喃喃道:“姐姐……”

“住口!”苏玉卿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刚才的话,你没听到么?”

豆大的泪珠顺着苏玉笙如玉般的脸颊滑落,他极委屈的望着苏玉卿,喃喃地道:“我,我只是不想你离我那般远,我只想天天能看到你,看到你,我才能心安。”

他抬手使劲擦着脸上的泪,可泪水却不断的掉下来:“你不在的时候,我连主心骨都没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如果你不是嫁了那么远,我怎么会这么难过?如果没了古阗太子,你就会待到武乾,待在相府!无论嫁给谁,都还生活在我身边,便是有父亲在,我也只拿你当我最亲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姐夫不是古阗太子,便是武乾的贩夫走卒,我都会敬他重他,半点不欺他……”

“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这般凶我……”苏玉笙越发的伤心,直到泣不成声,他从小调皮捣蛋,姐姐从不曾凶过他半句,如今为何变了?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离不开她,只是想让她重新回到武乾,她当初不是也不想远嫁么?他究竟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