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风一脸失望溢于言表,怅然道:“殿下……唉,是萧某冒昧了。福薄啊,福薄。”

高沁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幽怨”,忽然噗嗤一笑:“咯咯,萧大人何必如此失望呢?”

萧逸风叹道:“昔日恨不与嵇康同时,不能耳闻仙音。今日三生有幸得见《广陵散》,却又不可与闻,这岂非萧某福薄?奈何,奈何。”

高沁咯咯笑道:“萧大人,你可知道《广陵散》虽是叙说离别之曲,但此曲却并无幽怨之意,而更多的反是激昂不屈之气?”

萧逸风点了点头:“嵇康那时之意,萧某虽是后生晚辈,此刻亦能揣测一二。”

高沁一拍手:“那便是了,萧大人既然知道,可还认为此曲适合女子弹奏?”

萧逸风怔了一怔:“琴术的至高境界,也有男女之别吗?”

高沁笑了起来,此刻的她完全不像一个年纪不过二八的少女,更像一位老师。她徐徐地道:“琴术的至高境界是什么样的,高沁不得而知。但以高沁此时的境界而言,则无论是曲谱的选择、琴的好坏与其是否趁手、弹琴时的心境等等这些,都是会影响演奏质量的。而天生男女有别,男儿纵有柔情,总是刚阳为基;女子纵然刚烈,总以柔和为本。强以女子之身奏刚烈之曲,原本就非《广陵散》曲谱本意。只有一切情感自然而发,意由心生,指随心动,所弹奏出来的曲子,才会声声动人。”

萧逸风猛然击掌,大声道:“公主殿下果然高见,萧逸风佩服之至!”

高沁微微笑道:“萧大人就不想知道高沁说这些话的意思吗?”

萧逸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意思的微笑,却并不说话。

高沁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有些不自在,甚至忽然怀疑今天这身衣服是否穿得合身。她脸上微微有些泛起粉色,娇嗔道;“萧大人!”

萧逸风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萧某虽然没福分听到公主殿下的琴声,但公主殿下的声音也是仙音,萧某忽然觉得这一趟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也算不枉此行了。”

高沁虽然平日任性,但毕竟是公主身份,又极为受宠,根本没有什么人敢跟她开这样的玩笑,此刻被萧逸风“调笑”两句,顿时脸上有些发烧。不过她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并不着恼,这让她自己都有些不解,为什么这家伙竟然敢调笑自己,而自己居然偏偏就没有生气起来呢?

其实她不知道,凡是女子,总喜欢被男人称赞的,尤其是称赞她的人越优秀,她便会越开心,这并非她一个人身上出现的特例。

萧逸风当然算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或者不说男人,至少是优秀的男孩。这样一个出身显赫、年少有为而且风姿卓越的青年,跟任何一个年轻女子开这样一个并不过分的玩笑,都是不会遭来厌恶的。

高沁想板起脸来,但始终做不到,只好无奈道:“萧大人……唉,就直说了吧,其实这《广陵散》由我演奏出来,即便音律上完全吻合,但心境上定然不足以达到嵇康当年的意境。萧大人出生文豪世家,我想一定能够比我做得更好一些……”

“我?”萧逸风有些惊讶:“可是,这可是《广陵散》呀,这……说句实话,萧某自小记性还算不错,这若是浏览一遍,恐怕就记到脑子里去了……怕是不太好吧?”

“呵呵……”高沁笑了起来:“高沁明知道自己奏不出完美的《广陵散》,又何必一直藏着它呢?倒不如请萧大人你来演奏一曲,看是否果然如高沁所料,会弹得更好。若果然如此,高沁能听上一次,却也不枉费这赠谱之为了。”

萧逸风奇道:“我来演奏?”他呵呵一笑:“公主殿下就不怕在下粗手笨脚的,平白的糟蹋了这曲谱么?”

高沁笑了起来:“萧大人这话可就言不由衷了,说句不谦虚的话,若是萧大人没有几分真本事,只怕也不敢来此吧?”

萧逸风哈哈大笑:“承蒙公主殿下错爱,既然如此,就请殿下借琴一用,萧某今日就献丑了。”

高沁朝身后一名宫女招一招手,那宫女从内室捧出一张罕见的、仿佛碧玉雕成的琴来。

萧逸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弦猛地被扣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先前见到高沁的时候就有一众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当自己见到这张碧玉瑶琴之时,这种感觉更加膨胀道好像会爆炸一般强烈?

萧逸风的目光忽然有些飘忽。

高沁察觉到了,她看了看琴,心中有些不解,难道他认识这张琴?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萧逸风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笑:“公主殿下这张琴倒真是别致,这……莫非是一块整玉雕成的?”

高沁将那琴接到自己手中,轻轻的抚弄了一下,微微笑道:“大概是吧。”

“大概?”萧逸风反问了一句:“公主殿下自己也不清楚这张琴的来历吗?”

高沁点了点头:“这张琴并非是我请人制成,也不是我高句丽宫中之物,更不是各地官员献礼而来。事实上,连高沁自己都不知道这张琴是怎么来的。”

萧逸风怔了一怔,忽然觉得高沁的这个回答很荒谬,你不知道它怎么来的,那它怎么就出现在你这里,成为你的东西了呢?

高沁显然知道萧逸风心中所想,抚着那张玉琴,缓缓的道:“我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这张琴的,不知道萧大人有兴趣听吗?”

萧逸风忽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