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风发现情况不对的地方,乃是一处小村庄。之所以他会问这里是不是最近打过仗,是因为此刻这个村庄犹如被蝗虫过境式洗劫过一般。

残桓断壁算不了什么,焦土砾石也算不得什么,这两者在这村庄都不欠缺。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堆堆地尸体。

尸体,不仅有身着汉衣村民,更多的却竟然是一批完全不是中原装束的兵士——很明显,这里出现的外族兵士,只有可能是高句丽士兵。萧逸风目光一凝,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但那冷然的双眼已经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伸手从张须陀手里取过一把长枪,连续挑翻了十七具高丽士兵的尸体之后,森然道:“好本事。”

一路随行的呼延豹自然也看清楚了他的动作,也了解了他的目的,与他一样,呼延豹皱起眉头,说了一句:“厉害。”

张须陀因为是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所以瞧得并不是非常清楚,但见两人都这么说,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萧逸风没有说话,继续用长枪挑着尸体一个一个的检查。呼延豹回答了张须陀的话,道:“十七具尸体,全部死于枪伤,伤口无一例外都在咽喉,同样的一击必杀,一枪夺命。”

张须陀楞了一楞,抽了一口冷气,道:“大人的意思是……罗家枪?”

这次萧逸风开口了:“是不是罗家枪我不知道,但这些枪伤虽然一般无二,不过却绝非同一人所为。”他说着,又挑翻了几人,细细看了他们的咽喉伤口,确认道:“三十五具尸体中,至少是四个不同的人都出了手。这里看样子死了约莫两百高丽兵,出手的人若都是这等身手,那么大概有二十来人。”

张须陀讶然道:“有二十个这样的高手同时出手!这怎么可能?”他说到这里才忽然省悟自己面前这人地位比自己高得太多,连忙亡羊补牢:“卑职不是怀疑大人的判断,只是觉得这结论实在有点……”

“匪夷所思?或者危言耸听?”萧逸风看上去并不生气,他只是皱着眉头,虚握着拳用手背在眉心按了按,仿佛有些头疼。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罗家有多少人?”

张须陀想了想,道:“具体不是很清楚,但罗家一直以人丁不旺著称,想必没多少人。”

萧逸风沉吟道:“难道这二十来位高手不是罗家的人?……这也不大可能啊,燕京附近除了罗家,谁又能供养得了这么多高手?”他忽然心中一亮:“也许这些人虽然不是罗家亲属,但却是自小修习罗家枪法之人,也就是罗家的家将。”

张须陀“哎呀”一声,猛一拍脑袋,懊恼道:“我竟然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要大人提醒!大人,我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了。”

萧逸风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什么人?”

“燕云十八骑!”张须陀面色有些激动:“肯定不会错,一定是燕云十八骑!”

萧逸风见张须陀神色激动,不禁对这燕云十八骑更加好奇,问道:“这燕云十八骑是什么来头,怎么你这么……”

“大人!”张须陀道:“燕云十八骑,那可是这几年之中最震撼的军旅神话啊!”

张须陀一脸神往,为萧逸风解说道:“他们身着寒衣,腰配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隐见双眼。身穿紧身黑衣,外批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靴上cha有匕首,腰间配同一色奇异弯刀,号称圆月弯刀。众人背负陨铁大弓,每人负箭十八支。他们自成立以来,纵横北疆数载,未逢一败。无论突厥人还是高丽人皆闻其名而丧胆。这十八骑快如风,烈如火,到一处,寸草不留,强弓弯刀,善骑善射,以一敌百,天下震怖!……高丽老皇帝没死的时候曾派出名将,率领高丽军一万人,妄想杀入燕门关抢掠。罗艺派出燕云十八骑暗中偷袭,结果就是这区区十八人,让偷袭变成了屠戮,竟然在一夜之间杀掉高丽士兵三千多人!让那高丽名将不得不带领余部往东仓皇兔逃。十八骑穷追不舍,沿途再杀二千余人,一直追近高丽国都不远,才接到罗艺飞鸽传书收兵而返。回来之时遇见高丽勤王兵马千余人,又被其全歼。如此高丽前后折损六千余人,而十八骑不仅无一战死,甚至连受伤的都没有。这样一来,高丽小丑们才又安分了几年。不过至此以后,高丽人闻燕云十八骑之名如闻魔音,惟恐避之不及。燕云十八骑的威名也从此响彻边疆——大人,先前卑职说罗艺生性傲慢,只怕多半也与亲手训练出一支如此强悍的骑兵有关。”

萧逸风也不得不有些震撼了,但是,他更多的却是疑惑。十八人对一万人,就算是偷袭达到了完美的境界,要一夜杀掉三千人也不可能是正常人所能完成,更何况他们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第二天就千里追击一路杀过去了,并且完成两千颗人头的战绩,这哪里是十八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萧逸风甚至敢肯定的说,这燕云十八骑绝对是修炼中人。

但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觉得特别疑惑。既然他们是修炼者,又怎么会轻易地对普通的高丽士兵下手,并且一杀就是上千!难道他们就不怕造成的杀孽太多,日后飞升时引来九重天雷劫将他们击得飞灰湮灭么?而且,罗艺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仍然派出燕云十八骑大肆屠戮,直到杀近高丽国都时才命其归返?

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所图?

萧逸风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