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七郎!”苏洛汐惊呼着自梦中醒来。

负手立于窗边的楚墨听到呼声,急忙转过身,快步走向床边握着苏洛汐的手温润笑道:“我在,莫怕。做了什么噩梦么?”

苏洛汐见楚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白了他一眼,掀开锦被欲走,嗔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便先去核定你圣寿节礼服的事了。”

“怎么刚见面就要走。”楚墨急忙起身,自后牢牢抱住苏洛汐,在她耳边喃喃道:“这么多日不见,你都不想我么?”

听着楚墨这般可怜的语气,苏洛汐不由得心头一软,转身道:“怎么不想?可若是只顾想着这些事,你圣寿节的事谁来筹办?”

楚墨撇了撇嘴道:“又是这些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便是了,再说还有宛儿和颜儿,再不济了,依依也比你有经验,你何苦费这么多心思。”

“若是当真那么简单变好了。”苏洛汐苦笑道,“这两年都没办圣寿节,自然是要办的体面风光。交给底下的人去做,若是稍有纰漏,免不得要堕了皇家威仪。再者...景妃姐姐身怀龙裔,自是不得劳累的。宁妃娘娘和遗蝶姐姐又有管理六宫之职,自是无暇顾及。大家一同服侍七郎,能分忧自是要分忧一些,毕竟都是自家姐妹。”

微顿,复道:“你便再等些时日,待忙过这段时间,我天天陪着你可好?到时只怕你要嫌我烦了。”

楚墨微一扬眉道:“近来六宫有那么多事么?”随即嘴角轻挑一笑道:“也枉费了你将她们当姐妹看待,事事想着替她们分忧,难为你处处为她们着想,也不知她们可能领了你这份心意。”

随后将苏洛汐打横抱起,放在**,盖好锦被道:“你今日那都不许去,给朕好好歇着,知道了么?”

苏洛汐见楚墨这般严肃,也没了往日那般亲近之色,知道他对此事认真了起来,便也不敢多言,只得依言缩入锦被,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楚墨。

夜幕渐渐降临,整个楚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楚墨看着苏洛汐睡去后,轻轻的抽出枕在她脑下的胳膊,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笑着为苏洛汐掖了掖锦被。转身在窗前负手而立,踱了几步,低声吩咐福喜道:“宣湘婕妤来见朕。”

兰陵宫正殿。

楚墨斜靠在主位之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堂下,一个倩影恭谨端坐,两人相顾无言,殿中一片冷清。

“依依近来过得可好?”

淡然而慵懒的声音传入耳中,沈遗蝶只觉的两人虽然咫尺之距,却似相隔万里一般。往日恩情已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远去。

略微懵怔了片刻,沈遗蝶恭谨道:“托皇上的洪福,臣妾一切尚算安好。六宫各姐妹也情同手足,相安无事,臣妾倒是落得清闲了不少,闲来品茗操琴以自娱。”

楚墨修眉微扬,睁眼笑道:“看来依依这段日子可当真是清闲,真是让朕羡慕不已。今日传你前来么,皆因再过几日便是圣寿节了,朕没瞧见你帮忙,还当你是身子不适,如今见你安然,也放心不少。”

沈遗蝶闻言轻笑,自己明明前些日子才见过楚墨,何来身子不适之说?怕不适的是他的心吧,宛然轻笑道:“臣妾谢皇上关心,臣妾只是听闻圣寿节一事由汐婕妤主理,自是不好插手,这才没有露面。”

“洛汐她年纪尚轻,且入宫时日尚短,经验自是不如你们。办起事来难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朕会时常加以提点,这才让她放手去做,是以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楚墨轻笑道,“只是朕日理万机,即便百密,也总有一舒的时候。你为人心细,便与她一起主理此事吧。”

“这...”沈遗蝶略微迟疑,“臣妾虽然乐得清闲,只是昨夜贪嘴吃了些凉食,今日晨起又受了些风寒。汐婕妤如今正值圣宠,若是臣妾将风寒传染给了汐婕妤从而伤害到了龙体,这可如何是好。况且六宫之中,贤妃众多,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另择贤明。”

言罢,掩口轻咳两声,转念暗忖道:听楚墨这番话来,想必苏洛汐已然因为此事捉襟见肘,并非成事人选,这才不得已调派人手前来。明为协理,实则是前来收拾烂摊子。自己此事接手,岂不是愈发显得低人一等?自己何不作壁上观,看这苏洛汐如何收拾烂摊子。

楚墨闻言,良久不语,修眉微挑轻眯双眼看着沈遗蝶,微顿笑道:“既是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是。”

“臣妾谢过皇上隆恩,臣妾告退。”垂首行礼,转身恭谨而出。

待沈遗蝶离去后,楚墨靠于椅背之上,轻揉眉心。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与自己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之人一夕之间竟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复而想到前几日之事,心中愈发烦闷,揉着眉头的手更紧了。

难道...她的心真的还在楚澈那么?那为何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自己在一起?

迷迷糊糊之间,楚墨似是又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只有她灿烂的笑容。

“七郎可是做了什么美梦?”待楚墨再睁眼时,只看到苏洛汐只着一件中衣,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楚墨起身,将苏洛汐揽在怀里,略带责备道:“怎么穿的这么少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

“你还没说你梦到了什么。”苏洛汐听着他这般宠溺关心而略带责备的语气,更向他怀里蹭了蹭。

收紧了双臂,楚墨笑道:“梦到你给我生了五个皇子,五个公主,自然是开心的做梦也会笑出来。”

苏洛汐闻言俏脸一红,也是,自己承宠这么许久,怎的还不见有动静?即便是再矜持的女装子也有些着急了,轻啐道:“当真是在梦里,哪有人生那么多的。”

楚墨闻言笑笑,也不继续接话,暗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见情郎久久不语,苏洛汐好奇的自楚墨怀中钻出,抬起头问道:“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我就知道你是有心事的,若是不嫌弃洛汐,说出来可好?莫要憋在心里。”

低头看了看苏洛汐那倾国容颜,楚墨双目轻阖,落吻于粉颊之上,低声问道:“洛汐,你会离开我么?”

初时闻言,苏洛汐略显哑然。方才起身之时听初夏说七郎召了沈遗蝶前来,也不知二人谈了些什么。不过听七郎的语气,想必对沈遗蝶已经略有失望,如此对自己而言,当真是非常有利。

略加思忖,苏洛汐轻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了问这个?难不成是我睡了太久?”随即轻抚楚墨那迷茫的俊脸,柔声道:“初见君时已倾心,神交思往见知音。昔日海誓犹在耳,此生君心似我心。七郎,沧海桑田,世事更替乃亘古不变之理。但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但求快活耳。若能得一相知相许之人,岂不省却人间无数?又怎舍得离开?”

“好一个‘省却人间无数’!”楚墨轻叹道,“只是这人之心如镜花水月一般,端的是看不透摸不到,相守如你,又有几人会这么想?到头来不过是些幻想罢了。”

苏洛汐掩口一笑道:“看来七郎执着于遗蝶姐姐之事无法自拔,才徒惹了这些个烦恼,是也不是?”

“就说你聪明。”楚墨无奈的笑笑,“方才可是饶了你的觉?”

“倒是没有。”苏洛汐柔笑道,“方才听初夏说起你召了遗蝶姐姐前来,随即便看你这般惆怅,即便是那痴儿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轻轻将楚墨搂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脊背道:“有道是世事无常,这世间之事有几人说得清?又有什么事会万古长存,千古不变?宏图霸业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人心?七郎本是潇洒儿郎,立于天地之间,但求俯仰无愧即可,又何苦执着于这些个幻想?白白的堕了洒脱本性。”

微顿,复言道:“遗蝶姐姐自小与七郎青梅竹马,为人如何七郎自是心中有数,如今无凭无据的这般疑她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何不放开心胸,处之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