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的张主任当然会找杨楚生,他要是省委书记可能也会找。这位地区革委会主任,这一吓,跳起来的高度比陈书记还高

谁敢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时,说出那种判型十五年还是轻的话,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除非神经病。

官大一点,路途又远,请杨楚生嘛,张主任就打电话给陈书记。

张主任要说用请,也不过份,反正太阳有三竹竿高了,杨楚生他们都在田头看水稻,刘雪贞她们是在给番薯松土,突然又是一位民兵在喊他。

真他娘的这个小知青,大队的民兵也会背后骂,现在民兵好像专门在替他传话似的,经常就是电话来了,说是有印件,现在却说是县委来的电话。

杨楚生还得用上跑,心还有点慌,县委来的电话,搞不好就因为他说的事情,陈书记是相信了,人家张主任却跟公安交代,将他当精神病抓起来。这哥们跑进大队里,抓起电话就是“喂。”

终于,杨楚生还是松了一口气,电话里是陈书记的声音,就是让他到地区革委会。

“好的陈书记,我现在就走。”杨楚生说完了,放下电话也不用跑了,反正这时候坐车到滨海市,也不是上班时间,只能下午才能跟张主任见面。

让人们心情沉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所以,也能看见,人们的脸上,也才稍作有些笑脸。

杨楚生走回竹寮,别的没有,就是吃完午饭,穿上一双人字拖。反正今晚是回不来了,就在家里过夜呗。

回滨海市,杨楚生当然乐,今年的春节,他们都还没回家呢。生产队的事他也不用多费力,印刷厂吗,交代刘雪贞就行。

“喂,你要去那?”刘雪贞当然问。

杨楚生小声就说,吓得这美女嘴巴张了好几下。

走了,杨楚生重生以前,也从来没有走进地区大院,既然张主任让陈书记打电话,肯定不会将他送进公安局,他还有什么可怕的。这车还没到滨海线汽车总站,他就喊停了,因为这地方离地区革委会大院近。

“杨楚生!杨楚生!”

这哥们才走到地区革委会大院,还有两名战士在站岗,他敢一头跑进去嘛,还好,听到里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喊他的人,是张主任的秘书,要没这哥们,杨楚生怎么也进不了。

地区大院还行,最少有几幢三层的旧洋楼。

“杨楚生,来了!”张主任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很随便就是一个招呼。

“张主任好!”杨楚生就不叫首长了,要省委书记还差不多。

地区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不大,却还有两台电风扇。杨楚生接过一位哥们递给他的茶,先喝一口再说。

“杨楚生,你很奇怪,你是怎么能提前知道的?”张主任直接了当地问。

杨楚生笑一下,还是那样的说法,就是突然间的感觉。

“感觉?”张主任又小声嘀咕,确实跟陈书记一样,只有特异功能这个想法。反正这种东西不能信,但明摆着杨楚生已经说对了。

杨楚生还是请张主任,能有什么方法就使出什么方法吧。

“我能有什么方法?”张主任才不傻,还好杨楚生说的时候,只有他和陈书记在,要不然,枪毙也可能。

杨楚生懂,这张主任就是怕承担责任,也不能怪他,就他要想对有关部门反映,会不会引起重视也不抱有希望。

张主任也是拿出大前门,点上烟,小声问:“那你对接下去的政策,会有什么感觉?”

“我现在走的路,就是以后的政策,我只是先走一步。”杨楚生也说。

张主任点着头,没开口,还在等着他继续说。

“张主任,我老实告诉你,我们生产队的水稻为什么是最好的,其实我是实行联产承包。”杨楚生这是有意说的,最少跟他说一下,让他心里有数,有什么运动他才能闭一只眼。

“你这家伙,怪不得我就搞不清楚,你们生产队的农民,就比别人的觉悟高

。跟我说是通过学习,使社员的觉悟提高了,你以为别人的智商,都那么低?”张主任说完,也挤出点笑脸。

杨楚生也只是轻笑一下:“还有,我搞的那个印刷厂,也是我跟大队承包的。”

张主任看着这家伙,不摇头也得摇头,又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不是大不大的问题,社员们的肚子确实太饿了。”杨楚生又喝一口茶。

“你这家伙,我想将你调回来,到我这里来上班。”

杨楚生一听,两眼睁大点,眨了几下,差点答应。不过他还是想,现在他的印刷厂正是赚钱的时候,到这里上班,涉及到官场了。还是摇摇头说:“谢谢,我还是当我的知青了。”

“你当上瘾了?”张主任这回也惊讶了,这条件对于任何知青来说,那是天上掉馅饼了,他却还不要。

“张主任,人是有感情的,红光大队的农民们对我的情,我想还。最少我能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比其他的农民好。”杨楚生很平静地说。

张主任又在点头,突然又说:“入党吧,既然你有这种心情,农村也可以大有作为。”

杨楚生差点笑出声:“我能入党?我逃港的污点还在。”

“听说你不是投案自首的嘛。”张主任又说。

有没有入党,杨楚生倒不看重,只要能给他一个施展拳脚的天地,他就足够了。

走了,杨楚生步行走出地区革委会,他还想到家里,也想到白雪家里。

张主任还透过窗户在看他的背影,然后在摇头。真的是不能解释,这家伙真的奇怪。

熟悉的街道,杨楚生慢慢地走,虽然离开这城市有一年多了,但是一切都没有改变,有改变的,就是马路上的自行车,好像多一点。

几点了?杨楚生四处瞧一下,往一个百货公司里面走,看一下时间,差不多要中午了,这时候工人们也要下班

。他还是先往白雪的家里走,就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知道她的消息。

“杨楚生!”白雪的妈看见了,还好像吓一跳的样子。

“阿姨好!”杨楚生看着白雪的妈,好像看到以后的白雪似的,长得太像了,虽然是中年,但还是美。

“哎呀,白雪要是不过那边,你们俩能在一起,多好呀!”白雪的妈可不是说假的,虽然杨楚生在农村,但她也能在报纸上,看到他的事迹。

杨楚生笑一下,只是笑得不自然。

有点失望,杨楚生也相信白雪的妈没有骗他,反正她只知道白雪还在美国念书,什么学校她也不知道。这不奇怪,她的消息,应该也是打听来的,因为白雪断然不敢给家里写信。她舅舅就是有写,也不敢说。

杨楚生走快点,往他的家走,这大热的天,又是中午,却看见两个妹妹还站在烈日下跳橡皮筋,禁不住笑了。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跳得挺带劲的小妹,听到笑声,一抬头就大声喊:“大哥!大哥回来了!”这一喊,也让一家人都跑出来。

“爸!妈!”杨楚生也喊,然后抱起向他跑过来的小妹,笑着问:“学习怎样?”

“很好,一周三天扫马路做好事,考试也能得一百分。”小妹高兴地说。

杨楚生放下妹妹:“也说,因为是开卷考试。”

弟弟杨楚豪也笑:“那叫考试吗?那叫照书本抄。”

“抄也难,姐就考四十八分。”小妹挺勇敢地说,

杨楚生的大妹妹还翘嘴巴:“怕什么,学习张铁生,考试得零分,同学们都是这样说的。”

“行了,吃饭,楚生,你为啥这样晚?”他的妈大声问。

“我早就来了,才从地区张主任那里出来。”

“啥!”杨楚生的爸一听就大喊,突然“扑”一声,一脚踩中墙角的一块蜂窝煤

。那管脚一团黑,大声问:“你是从张主任那里出来的?”

杨楚生将他爸的公家飞鸽牌自行车挪往墙边一点,往饭桌边坐下才说:“对呀。”

“嘿嘿,你这家伙,连我也看不懂,是黑还是红?”他的爸说着又笑。

“黑也能变红,红也能变黑。”杨楚生边说边掏出钱,有三四百块吧,笑着又说:“妈,拿着。”

一家人都在眨眼睛,这钱大人小孩看了都会两眼一亮。

“别担心,我不是偷的,是我承包大队印刷厂赚的。”杨楚生又说。

承包印刷厂!他爸可是政工干部,又在眨眼睛,感觉这钱还是有点黑。

“哥,你从张主任那里出来,能不能找找他,给我安排个国营工厂的名额,我在街道厂,没面子。”这哥俩才相差两岁,杨楚豪也到了要有个好单位,能在姑娘们面前显摆的年龄了。

南滨省这时候是九年制教育,小学五年,初高中各两年,这位弟弟刚好高中毕业了。也因为这家里已经有杨楚生当知青了,这弟弟倒不用。

“喂,你赶紧复习,明年国家就会恢复高考,能考上大学,国家包分配,一出校门就是国家干部啊,还想进工厂。”杨楚生扒一口饭说。

“真的假的?”弟弟是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不是从张主任那里出来的嘛。”杨楚生才说完,突然见弟弟的手腕亮光一闪,好家伙,当时他逃港的时候,放在家里的手表成了他的了。

“嘿嘿,我们整个街道厂两百多人,就我这一个。”杨楚豪挺不好意思地说,这手表他是不打算还的。

杨楚生也笑着摇头,这家伙他还能不知道,爱吹。要是手表被他要回,可能这家伙最少在五六个姑娘面前,不能自圆其说。

“行了,手表给你,但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复习,明年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可饶不了你。”杨楚生才说完,小妹碰了一下他的脚,他们的妈在瞪眼睛了。然后,兄妹四个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