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过,春天的脚步也在加快,时不时的,已经一个冬天没有下过一滴雨的天空,轻轻地飘酒着比露水稍大点的毛毛雨。

杨楚生站在竹寮前,伸个懒腰,两眼朝着面前的草丛瞧。悄然间,那些经历了一冬寒风,变得有些枯黄的草叶子,从草心中,也已经伸展出了一点点的嫩绿。

“嗯!”刘雪贞也走出来,当然也伸个懒腰,还说:“还是你们生产队好,我们生产队的沙质田还改造没完。同样都是知青,我们就得劳动,你呢?”

杨楚生笑一个,也说:“农时近了,应该我们忙的时候了。”说完了,生火做饭。因为知青们在这边住,还是自己做饭方便。

“小白,走了!”吃完饭的杨楚生,朝着在四处乱跑的白狗喊。这白狗的本事可不小,也跟主人的性格有点相似,就是爱管闲事。嘴里咬着一只田鼠,往他身边直奔。

杨楚生是看见郭副书记,牵着两头牛,往这边走。

“杨楚生,还是你们生产队快,别的生产队,可能全部的沙质田改造不完。”郭副书记将牛赶到一处草比较多的地方,边喊边打开一本选集。

“郭书记,改造没完,明年还可以改,这一场改造沙质田的运动,别说县了,我们公社能有上万亩吧?今年最少能多收两三百万斤稻谷。”杨楚生说完,挺不好意思,接过这老干部递给他的丰收。

郭副书记点点头,夹着香烟的手点着杨楚生说:“你这个主意好,确实,以前我们学大寨,是学不到点子上,只知道按照一种全国性的模式搞,结果大部分都搞成空的。”

杨楚生不说这个了,还是郭副书记,才能感觉到以前一些错误的作法

。别的吧,到现在恐怕脑袋还转不过弯。

“以粮为纲,全面发展,这话喊了多少年,但粮食产量就是搞不起来……”

郭副书记还没说完,就被杨楚生打断,知道这位老干部要发牢骚了:“郭书记,说了也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老干部笑一下,这小知青说的容易,一个大队那是有可能,但要整个公社,甚至整个县都跟红光大队这样搞,根本就不行。

这时候,杨楚生站了起来,看见许书记和水鸡叔,还有各生产队长都往这边走。可能是来做春耕前的检查,顺便。

“郭老,哈哈,姜还是老的辣,现在可是你最清闲了。”许书记老远就笑着喊。

这许书记还是挺尊重这位老干部的,别的公社干部可没有,一位放牛的老人,就是吴拥军,也不想鸟。

“哈哈,我这姜为什么会辣,难道你还不知道?”郭副书记笑着回答,和许书记都在看杨楚生。要没听这小知青的话,现在他这把老骨头,可不会这样轻松。

“杨楚生,你说说,下一步上面又会有什么动作?”许公书记这是开玩笑,还是问真的?谁也不知道。

杨楚生摇摇头:“还能有什么,继续普及大寨县呗。”

许书记又是笑,这家伙在知青场里被调回,还是有好处的。其实吧,这四个知青被调回,有他在知青农场闹得太凶的原因,也有许书记不应该让这个家伙,浪费在知青场里的想法。

整个红山公社,包括整个平县,总体来说,去年秋收的农业产量是不错,本来农民的生活应该可以有所改善。也就因为那个副业的问题,农民们还是苦。

“你们大队的沙质田改造,是全公社最快的,今年的余粮,你们大队的任务可能会比较重。”许书记对水鸡叔说。

这只老水鸡突然间满脸凄惨:“这不好吧,这样社员的积极性不就。”

“也是摊轻其他大队的任务,不然,你们大队的社员时不时能吃一顿干饭,别人家的,却连粥还喝不够

。”许书记又说。

确实,这话让在场的各个生产队长,很有意见。

水笋叔看着杨楚生,真要跟许书记吵,还得这家伙上。这些生产队长,包括他自己在内,朝着社员吆喝还行,但要跟干部吵,还得这个小知青的嘴皮才管用。

杨楚生才不想吵,吵了也没有用。这种情况不管到了什么时代都会有,就是你一枝独秀,别人就有一些想法。这跟时代无关,而是人的头脑在作怪。

“水笋叔,你好像脸色不大好。”杨楚生突然说。

水笋叔手往右下腹按了一下,笑着说:“没事,这里疼,忍忍就过去了。”

“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许书记也关心一下。

水平笋叔还是笑,就他们这些农民,检查什么?多少病都是靠着忍就过去了的。站起来,随着一群人走到已经有两寸长的秧苗田边。

“不错,你们的秧苗看起来挺壮。”跟许书记同来的农科所副所长,看着秧苗就说。

“我看,如果没有良种,我们的亩产量,今年就可能到达瓶颈。”杨楚生也说。

这副所长又说:“我们刚刚试种南优二号,如果可以,就打算在各个大队也试种一部分。”

杨楚生还要说,却见水笋叔脸色发青,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急忙说:“不行,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到县医院吧。”

水笋叔摇摇手,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钱,擦一把汗,还想忍。

忍不住了,杨楚生看水笋叔的脸色从青转成苍白。急忙大声说:“送县医院!”

水笋叔确实是急性阑尾炎,县医院的医生还是建议动手术。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但其作用是相当大的。尤其是这时候,正值春耕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当然还有副队长,不过副队长还是建议,叫另外一个上来顶替水笋叔一下。

真的责任很重大,别看社员们都对春耕前的准备工作怎样搞都懂,但要安排不好,搞不好就会误了农时

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们,都聚集在祠堂里了,农民们什么叫权利他们不懂,但队长确实是社员们自己选的。

“哎呀选什么,叫杨楚生顶几天就行。”贵喜大声就说。

“你不说话也不会变哑巴,最多也就七天,水笋叔就回来了,副队长顶一下应该的嘛。”杨楚生本来是连会议也不想参加的,只是刘雪贞和孟跃进还在记工分。

“从医院回来,就能马上到田里呀?人家让你当,你就当了呗,不就几天嘛。”副队长又说。

杨楚生真是哭笑不得,一边说就几天时间,一边又说从医院回来了,还不能到田头。这什么情况?分明就怕责任太大。也对,这副队长平时是打他三大板屁股,也打不出一个响屁,这家伙就是太老实,胆子小。

社员们却是绝大多数赞同,也就顶替而已,大家也不怕得罪水笋叔。秋月嫂大声就喊:“你能打死狼,就不敢当几天队长?”

“不是,我是外行。”杨楚生真的不想当。

“凭什么他当,能当队长的人多了去了。”这是吴拥军的三哥说的。也因为有他们几兄弟在,桂香嫂只是坐,没有开口。

这又有情况了,确实吧,能当队长的大有人在。最少随便找一个,经验也比杨楚生丰富,只是要是吴拥军的兄弟随便一个来当,社员们却是打心里不愿意。

“还是让杨楚生当吧。”这是水笋叔的一个弟弟说的,他也还急,搞不好让吴拥军的兄弟们起来了,也就成了固定的了。

“我能当!”吴拥军的三哥不爽地又喊,然后还小声说:“他懂什么?”

杨楚生本来身子还是靠在墙上,一付懒散的样子,可吴拥军的三哥这样一说,却让他坐直身子。他就是这样,现在他还真的想当。心里在想,老子就是要当队长,也大声说:“行,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当。”

“我同意!”秋月嫂大声就喊,这美村妇也是故意的,还站起来大声喊:“同意的举手

!”然后自己不是举一只,而是双手齐举,搞得还有一些社员在笑。

“我不同意,杨楚生是知青。”吴拥军的大哥也站起来喊。

杨楚生火也上来了,正想站起来,却见山猫站起来也喊:“知青也是我们生产队的人,怎么不能当队长?”

情况有点乱,这知青能不能当队长,还真的为这事吵起来了。要是以前,吴拥军几兄弟一吼,谁也不敢吭一声。现在却不同,有了杨楚生大战五虎之事,社员们的心里,也有他们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问水鸡叔去!”山猫又大声说。

这话一说,秋月嫂就往外走,当然直冲水鸡叔的家。

这老水鸡本来正想跟老婆睡觉了,老夫老妻的,难得有一次勾了几个眼神,准备想进入被窝里冬眠,却不想秋月嫂带着磁性的声音就知道喊。

“搞什么?”水鸡叔披上四个袋子足足能装下二十斤稻谷的中山装,打开门就问。

“谁说知青不能当队长的,能!”水鸡叔听秋月说完,大声就说。看着秋月嫂屁颠颠,回身还用上跑,“砰”一声,不关门难道还到祠堂给杨楚生助阵不成。

“谁说知青不能当队长的,水鸡叔说能!”秋月嫂豪气直冲云天,就跟领了圣旨一样。

哈哈!山猫这家伙故意的,又手捧着脸,做出一个大笑的样子。

吴拥军的三哥还瞪着秋月嫂,要是以前,这一瞪,就有让她打一个寒战,然后乖乖坐下的威力。

秋月嫂正眼没看他一眼,她看的可是杨楚生,大声又喊:“同意的就举手。”

怎么着?吴拥军的三哥站起来就走,然后几兄弟连同老婆都走,不走真的没面子了。

只有桂香嫂还坐着,她也举起手,因为她也不怕。

“行,我先顶替几天。”杨楚生也大声说,虽然只是几天,但当的是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