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微一瘸一拐走到纳兰容止身边,握住他的手。侧目看向身后的众人,目光特意在皇后身上顿了顿。经过刚才的恶战,面纱已经掉落,露出那张狰狞恐怖的脸。琉璃眸透着如寒潭一般的冷光,周身散发着肃杀之色,宛如来自地狱索命的阎王。

“再有伤我夫君者。”沈清微手一扬,直指青鸾掉下去的方向。“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不是狂言,也非警告。只是沈清微真的生气了,这是她在表达最鲜明的怒意。

而纳兰容止在沈清微握住他的手那一瞬,终于放下全身心的戒备,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彻底晕了过去。

沈清微一手扶住纳兰容止,对身后的慕容晴柔道:“晴柔,去帮红裳,那些侍卫全部杀!”

红裳善毒,身手也不弱。可在她和慕容晴柔出手时,有些侍卫竟然无缘无故的就缠上了红裳。若不是红裳无法脱身,在救纳兰容止这一事上,不会如此惊险,甚于险些失手。

皇后凤眸蹙冷,森寒的一笑。

“容王妃,这里可不是你容王府,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慕容晴柔对于皇后的话,充耳不闻,坚决执行沈清微的命令。手起刀落,一刀解决一个。

“沈清微,你放肆!这里是未央宫,你想造反不成?”

沈清微冷漠的看着一条条生命在她眼前消失,转眸看向皇后,嘴角噙着冰冷的笑。

“清微自是不敢!这里确实是未央宫。可我容王府四人今日受娘娘邀请,毫发无伤的到娘娘的未央宫做客。现在一人中毒昏迷,还差点惨死,三人皆负伤。而娘娘宫里的侍卫更是莫名其妙伤我容王府侍女,这明摆着是在阻止我们去营救我家王爷。清微倒是想问皇后娘娘,这些娘娘作何解释?今日娘娘宫里的侍卫令我容王府流血,那本王妃也只好放他们的血。今日之事,我容王府务必要讨回一个公道。希望届时望皇后娘娘能给清微一个合理的交待,或者届时清微直接去请教父皇也未尝不可。”

声落,连礼都不行,便扶着纳兰容止,带上慕容晴柔和红裳往外走。

皇后这一瞬间似是被沈清微的话给震摄住,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对于沈清微的无礼,她并未追究。只是朝着还未离开的众人挥了挥手,“今日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本宫极是疲惫,你们先行回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皇后娘娘!”

云浅碧和纳兰惊珩各自带着人离开,而纳兰惊天和公孙璃月却故意落在最后面。

皇后一手抚额微仰在椅子上,似在沉思。半晌才抬起头,看见纳兰惊天和公孙璃月竟还未离开,问道:“惊天,璃月,你们还有事?”

纳兰惊天走上前,朝着皇后一拜,眼里神色复杂,有痛楚,无奈和坚决。

“母后,我可以不择手段的去争您想要我坐上的位置,但是请您放过纳兰容止和沈清微。”

皇后顿时大怒,猛得一拍桌几。

“混帐东西!本宫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

纳兰惊天叹了一口气,母后执念太深,恨意太深,一时间根本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

“惊天始终相信,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皇后亦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惊天,你还是不够狠。没有关系,你不想做的那些事情,母后替你去做。”

此刻,纳兰惊天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兴许皇后的一些行为,他无法认可。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无私的爱。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他惟愿埋在心底珍视的两人。他能怎么办?他要如何决择?

最终所有的无奈,所有的为难只得化成一声叹息。

纳兰惊天失魂落魄的离去,而公孙璃月却依旧立在一旁。

“姑姑,你今日为何要将拉三殿下拉下水?”

皇后微一愣,却故作不知。

“璃月,姑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姑姑累了,你先回吧!”

公孙璃月神色淡漠,第一次用那样疏离的眼神看着皇后。

“姑姑,璃月从来感激您对我的教导和培养。在璃月心中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疼我,爱我。今日,我只想问姑姑,在您将这一系列的罪责嫁祸给三殿下时,何曾想过三殿下是璃月未来的夫君?”

皇后一怔,这才惊觉曾经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变得聪慧和透彻。已经要嫁人了,而她已经老了。公孙璃月是她倾注所有心血教导出来的,那是作为扶桑下一任国母而存在的。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应该知道她的用心,明白她的苦衷的,不是么?

“璃月,作为公孙家的女儿,姑姑认为你应该明白姑姑今日所为。”

公孙璃月笑,带着一抹苦涩和冷意。

“姑姑,正因为我是公孙家的女儿。所以我只能成为权势的牺牲品,指婚给三殿下,成为交易背后的一枚棋子,而我不能反抗,不能说。甚至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想法,问我是不是愿意?现在我的姑姑欲亲手将我未来的夫君推入悬崖,我明明知道,却依旧不能说。因为姑姑告诉我,我是公孙家的女儿,我该以公孙家为重。是!我作为公孙家的女儿,所有的牺牲和退让都是应该的。可是公孙家又有没有想过,若我还未嫁给三殿下,三殿下就出事。我是不是就得守一辈子的活寡?我为公孙家付出了所有,最后却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姑姑告诉我,我要怎么明白姑姑今日所为?”

皇后站起来,疼惜的摸了摸公孙璃月的头,温和的道:“璃月,人生本就有居多无奈,居多的身不由已。公孙家赋予我们无上荣华,高人一等。我们不能只懂得接受惠赠,而不懂得付出。公孙家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身上背负着公孙家几千人的身家性命。有时只是迫不得以而为之,只是不得不为之,望你能理解。至于纳兰惊珩那里,姑姑会想法子给你再寻一门亲事。”

公孙璃月冷冷的一笑,边笑边退,边退边说道:“姑姑,若我可以选择,我宁愿我生在平常百姓家。无上荣华,高人一等的公孙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心!一个人若无心,你说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良久,皇后依旧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停的回放公孙璃月离开前的那一句话“一个人若无心,你说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突然她呵呵的一笑,“璃月,你终究是太年轻。若你到了姑姑这个年纪,便会明白。人只有没有心,才能活得更长久。”

……

静园。

四人都已经包扎好伤口,而纳兰容止也服了解药,醒了过来。

“女人,你有没有受伤?”

纳兰容止一醒过来,便是关心沈清微的情况。

“我没事。”沈清微拿过一个枕头垫在纳兰容止身后,扶着他坐起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纳兰容止垂眸沉思,将今日未央宫所发生的事情慢慢梳理,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首先无需怀疑,今日之事始作俑者绝对是皇后。纵使他精于算计,此时也不得不佩服皇后的心计。何谓计中计,局中局。对沈清微下毒只是一个幌子,能成功最好,可以以此威胁他;若不能成功,便继续下一步棋。

皇后对于人心的算计,何谓精准。她明白沈清微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旦有人欲害沈清微他势必追究到底。所以在没有查出幕后真凶之前,他不会允许唯一的线索青鸾有失。青鸾在事发时第一时间便是欲咬舌自尽,当时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来不及深想,就已经出手捏住她的下巴,防止她自尽。现在想来,他之所以会中分量极重的迷药,绝对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一心救人,也是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更何况,他从进宫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除了青鸾近过他的身,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机会。

青鸾一直在指控舞剑,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其实只不过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从而更好的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同时一旦事情败露,纳兰惊珩便成了替罪羔羊。这一局,皇后算准了他对沈清微的心思,对于欲害沈清微的人他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要永绝后患。所以故意让青鸾露出破绽,让他知道青鸾有问题,这样他才会因为要揪出幕后真凶而力保青鸾。而皇后对舞剑的冲动又不善心计也是了然于心的,所以她正是利用了舞剑这一点,算计了舞剑,让舞剑成功的成为了这一起事件的替罪羔羊。而舞剑的背后是纳兰惊珩,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罪责推给纳兰惊珩。事后舞剑冲动的要杀青鸾,和他出手相助,再到青鸾突然出手,也都是皇后算计好的。

一步一计,一步一局,计中计,局中局。只为最后一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后机关的安排也是费尽心思,极其歹毒,毫无逃生的可能。可惜她算露了沈清微,这一次沈清微又救了他一命。

他抬眸,与沈清微四目相对,也同样在她的眼里看到与自己一样的猜测。

“布局的是皇后,纳兰惊珩只是替罪羔羊。”

沈清微点头,“看来皇后对我们手中北军的兵权很忌惮,所以迫不急待想要弄死你,夺回军权。”

纳兰容止冷冷的一笑,“这全拜纳兰无极所赐,玩得一出借刀杀人的好算计。”

“刚才暗卫来报,青鸾是天下武功排名第三的高手。我倒是有些好奇,皇后一介深宫妇人,纵使再有手腕,到底是如何令这样的武林高手为她所用的?”

“你怀疑是纳兰无极?”

沈清微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

“非也!我更怀疑纳兰辰逸。”

纳兰容止微讶,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锐王?”

沈清微邪恶的一笑,俯在纳兰容止的耳边,balabala的说起了那一日皇后偶遇纳兰辰逸,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那一拉手的风情,那似有奸情的味道……何谓越说越有料啊!

纳兰容止亦笑,只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这事确实耐人寻味啊!”

沈清微亦笑得很欢乐,突然目光一凝,尔后又笑开。

“纳兰啊!你说皇后这么处心积累的害咱们,皇帝和皇叔也各掺一脚。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是不是也该给他们送一份大礼呢?”

纳兰容止摸着下巴,坏坏的一笑。

“你打算送什么大礼?”

“比如国母出墙,与皇叔有染,皇帝被戴绿帽子。怎么样?够不够奸情四射?够不够劲爆?”

纳兰容止连忙鼓掌,“好极!这个消息让我很有感觉,我很喜欢。”

沈清微眼睛瞪起。我呸!

很有感觉?

出墙的不是你,有染的也不是你,戴绿帽子的更不是你!你能有个什么感觉?毛感觉!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突然也来了感觉,更有了灵感。

“我突然想写一本书。”

纳兰容止巴巴的望着沈清微,凤眸闪啊闪的,好有兴致有木有?

“什么书?”

“皇后出墙记,或者皇叔与皇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还是史上第一个戴绿帽子的皇帝。你说哪一个更好?”

纳兰容止豪气的拍案而起,“都好!你随意!不过这些都是你送的,为了表达谢意,我也打算送一份。”

“哦?送什么?送什么?快说说!”

沈清微表示非常好奇有木有?

“皇后想要离间我和纳兰惊珩,我决定成全她。你说好不好?”

“好主意!百善孝为先,母后的愿望,我们自然应该满足她。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这样的儿媳。”沈清微微一怔,尔后笑开。“唉哟!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我怎么能这么善良以德报怨呢?我怎么能这么有孝心呢?这真是一点也不像我的风格呢?”

“好!就这么干!”

两只报仇心切的狐狸一拍即合,无耻的用正义的幌子,干着算计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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