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纳兰惊羽麾下最得力的谋士路严死于非命,确切的说是被人杀死在家里。

这路严要是放现代,绝对是一个妥妥的汉奸。路严表面上忠于纳兰惊羽,实则是太子放在二皇子身边的奸细。当然太子和二皇子都不知道的是,路严其实只是皇帝的人。这些年,太子和二皇子的动向,皇帝大多是通过路严知道的。所以路严可谓皇帝的左膀右臂,用处大着。

如今路严平百无顾的被人弄死在家里,最憋屈的莫过于纳兰无极。欲彻查吧!他没有好的理由,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路严的身份,令他和二皇子与太子心生间隙;不彻查吧!他咽不下这口气,那可是他的左右手,就这样无缘无故死了。最主要吧!纳兰惊羽似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对路严的死瞒而不报,根本就不打算追究。

而纳兰无极不知道的是,路严死后二皇子与太子各收到一封信。给二皇子的信中言明,路严是太子的人。给太子的信中言明,路严是皇帝的人。先不说这两人到底相不相信,但怀疑自是种下了。所以两人都不动声色,打算静观其变。

于是,两人都在等,纳兰无极却是不得不等,然后路严的死就这么不了了知,同他的身份一样,成为了密史。

而纳兰容止听闻路严的死之后,立马就得瑟起来。对于路严实则是纳兰无极的人,他其实是知情的。原本他正算计着什么时候出手给纳兰无极一记重击,不想有人早一步替他做了。他高兴的是,替他做这件事的人是沈清微。沈清微最是护短,而且又小心眼。路严的死明显是冲着纳兰无极去的,死得离奇,又让纳兰无极有苦说不出,这确实很像是沈清微的作风。

兰苑。

纳兰容止从进门开始就在一个劲的傻笑,也不说话。

沈清微现在已经习惯了纳兰容止这种间接性的抽风行为,所以索性也懒得理他,自己沏了一杯茶,坐在一旁,等他乐够了,再说。

在沈清微喝完第三杯茶时,纳兰容止终于说话了。

“女人,路严是你杀的?”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沈清微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纳兰无极对你下盅,我砍了他的臂膀,很公平。”

纳兰容止对沈清微这种“护犊子”的行为极为受用,尤其她护着的对象还是他。

“我很高兴。”

沈清微的目光微冷,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可是我不高兴。你中了盅,如今我们连到底是什么盅毒都不知道?你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可纳兰无极却毫发无伤。”

很明显沈清微对纳兰无极动了杀意。

纳兰容止微惊,心里一暖,被她这样护着的感觉真好!又一次感叹,这盅就是中得好啊!不过他的命可以用来赌她的在意,可她的安危却重于一切,凌驾于所有之上。

“女人,答应我,不要再冒险。”

沈清微冷哼一声,“是他先惹得我,纳兰无极欺人太甚。”

纳兰容止温柔的一笑,宛如一地明月光。

“你乖一点,我们慢慢玩。”

从大局上说,纳兰无极现在还不能死。况且,他现在对上纳兰无极并无十足的把握。若是以前,他兴许会放手一搏,可是现在他有她,他无法忍受一丝万一,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沈清微瞬间炸了毛,气冲冲的看着纳兰容止。

“你才乖一点,你全家都乖一点。”

丫的,纳兰容止这货实在是太烦了,老把她当小孩子看作甚?她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都可以做他妈了。这辈分的问题,必须得捍卫。

三日后,沈清微突然收到了北诏的家书。

这封家书委实有些奇怪。首先它是通过沈清微的丫环倚翠秘密交给她的,然后写这封家书的人不是那个北诏国皇帝,而是她那个叫沈清颜的妹妹。

说起沈清颜,那就是一个外表圣母,实则心如蛇蝎。这具身体留给她的记忆,沈清微会如此悲惨,沈清颜功不可没。

传言沈清微五岁会作诗,六岁被北诏素有帝师山之称的苍茫山收为关门弟子。十一岁学成归来,宫廷百花宴中容颜现,惊天下。北诏战神南宫将军对其一见倾心,欲求为妻。北诏帝不允,南宫将军随即交出兵权,扬言若无美人相伴,朝堂亦无可留恋,甘愿卸甲归田。北诏帝无奈,只得为其赐婚。一年之后,沈清微突然身中剧毒,终年卧病在床,宫中御医皆束手无策。随即沈清微“不祥”之名传开,南宫将军跪在御书房门口一天一夜,请求退婚。同年,沈清微外祖一家,北诏文臣之首的慕容家,齐齐辞官归隐。沈清微十二岁,北诏皇诏告天下,嫡长公主将外出求医,归期不定,故自愿同南宫将军解除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三年后,沈清微求医归来,自愿到扶桑王朝为质。沈清微起程往扶桑王朝当日,正是南宫将军十里红妆迎娶三公主沈清颜之时。

只是通常传言是不可信的,而现实总是很残忍。

沈清微出生当日,因国师所批命格为:天煞凤星,惑乱天下,天下分久必合,合也凤星,分也凤星。所以北诏皇当场便要将她诛杀,是皇后力保和外祖慕容家施压,才让她得以苟且偷生。从出生到五岁,她总共只见过自己的父皇三次。这三次都是在宫宴上,而她的父皇从不曾正眼看过她。这五年里,她被下了多少次毒,被暗杀了多少次,她早已不记得。而这些暗杀里又有多少次是自己的父皇安排的,她不想,也不愿去追究。六岁的时候,母亲求得外祖父,以慕容家手中的兵权作为交换,将她送上苍茫山学艺。在苍茫山的五年是她一生中最平静,安祥的五年。十一岁,她学成下山。师傅对她说:“清微,你乃为师平生最为得意的弟子。为师生平所知,皆已倾囊相授。此番下山,定能保你一世平安。但你切记,不可太过心善。这是你唯一,也是最致命的弱点,谨记!”

当时天真浪漫,当时年少,不谙世事,不以为意。师傅教她琴棋书画,五行八卦,行兵打仗之法,谋权,谋国,治国之策。却不曾教过她勾心斗角,女子后院之争。她不知道原来世间最毒的是人心,人心险恶,甚于山川。

她十一岁成名于北诏,被誉为北诏第一美人,赐婚于北诏赫赫有名的战神南宫瑾。她不知那一刻,就是她恶梦的开始。她最为疼爱的妹妹沈清颜,给她下毒,毁她容貌,坏她名声,抢她未婚夫,陷害她。外祖父一家为了保全母亲与她,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力,北诏文臣之首的慕容家退出朝堂,归隐山林。可沈清微依旧不肯放过她,以她母亲性命相胁,逼迫她就范。为了救母亲,她被沈清微如畜生一般关在笼子里整整三年。那三年,暗无天日,没有自由,没有尊严,苟延残喘的活着。三年,没有人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几乎都忘记怎么开口说话。三年,她与狗争食。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仇恨是支持她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终于她挨了过来,她的父皇需要一名身份高贵的弃子到扶桑为质。而她的妹妹三年之后,已经替代她成为了北诏第一美人,还是第一才女。她的妹妹害怕自己会成为质子,所以迫不急待的将她推了出去。

沈清微垂眸,看向手中的家书,伸手摸了摸毁容的脸,冷冷的笑。好个沈清颜,将老娘害成这样?还有脸让老娘给你找雪莲驻颜,居然又拿我娘的性命威胁我?丫的,每次都来这一招,你就不能用点新鲜的招数?

好,很好,非常好!

虽然此沈清微已非彼沈清微,但是她当初承诺过沈清微,一定会救出她的娘亲,替她报仇。所以此时她虽对沈清微口中那个皇后娘亲没有任何的感情,却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她朝倚翠招了招手,笑得很温和。

“倚翠啊!你替我回封信给小三。”

倚翠一脸疑惑的问道:“小三?你说的是谁?”

倚翠用的是“你”,还非“公主”。可见她根本不将沈清微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沈清微剥了一颗瓜子丢进嘴里,很随意的应答:“就是我的三妹,你的三公主啊!”

倚翠微微皱眉,颇为不悦的道:“放肆!三公主身份尊贵,你敢对她无礼?”

沈清微听出倚翠话里的斥责之意,却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解释:“这你就不懂了!我与三妹姐妹情深,三公主叫着多生疏啊!小三听着就要亲切许多。”

倚翠虽然不知道“小三”在现代代表的意思,可是却也能感觉出这不是什么好的称呼,至少用来称呼一个公主很不妥。

“大胆!你什么身份,三公主什么身份?”

沈清微目光一冷,抬手便甩了倚翠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将倚翠掀倒在地。

“本公主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你敢打我?”

倚翠显然是欺主欺习惯了,此时竟然丝毫不怕沈清微。

沈清微将打痛的手掌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站起来,走到倚翠摔倒的地方,半蹲下来,换一只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本公主现在就告诉你,我敢不敢打你?”

声落,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本公主再教你一件事,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沈清微!”

倚翠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此时竟然还不知收敛,张牙舞爪的欲去抓沈清微的脸。

沈清微纹丝不动,而倚翠的手在半空中突然停了下来,依旧保持着去抓沈清微的姿势,却浑身动弹不得。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唉!怎么就是不乖呢?”然后侧过脸,对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慕容晴柔说道:“晴柔,昨儿个红裳美人不是刚研制出一种毒药么?听说这种毒不会让人死,却会让人生不如死。不如给我们这位主仆不分的恶奴试一试?”

瞬间,倚翠脸上的表情僵了,害怕,恐惧,惊慌。

“公主恕罪,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晴柔姑娘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坚决贯彻沈清微的命令。扳开倚翠的下巴,塞进一粒紫色的药丸,然后再令她咽下去。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倚翠这下是真的怕了,红裳是纳兰容止送来的侍女之一,最喜毒,浑身都是毒。这些天,她见过红裳用动物试毒,过程痛苦,死相凄惨。只是试毒都那么可怕,若是成功研制的毒药可想而知?

沈清微翘着二郎腿,脸带微笑,颇有兴趣的看着倚翠一遍又一遍的苦苦哀求自己。只是看着,也不说话。直到倚翠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她才慢悠悠的道:“要活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倚翠目光一亮,连忙道:“奴婢什么都答应公主,求公主开恩。”

沈清微冷冷的笑,“现在承认我是公主了么?”

这倚翠是从前的沈清微从北诏出发时,沈清颜硬塞到她身边的。沈清微的母亲慕容皇后自从三年前慕容家退出朝堂之后,在宫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早已是名存实亡。沈清颜用皇后的性命威胁沈清微,所以沈清微不得不受制于沈清颜。至于倚翠却是狗仗人势,从来不将沈清微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一路上以下犯上的事情没少做。先不说倚翠对从前的沈清微做过的事,就是在她成为沈清微之后,她居然发现倚翠在她喝的药里面放慢性毒药。那时她刚成为沈清微,还在适应阶段,不想节外生枝。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倚翠这样的小角色可以暂且放一放。可偏生这一对主仆只当她是软柿子,那她就先惩了这恶奴,至于沈清颜,慢慢来。

“奴婢有眼无珠,望公主恕罪。”

倚翠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知道哀求沈清微。这一刻的沈清微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手握杀生大权的帝王,无形中带着威严。全然不是曾经那个任她骑在头上的懦弱公主。

沈清微朝慕容晴柔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替倚翠解开穴道。

“如此甚好!那么给小三儿的信?”

倚翠穴道一解开,立马朝沈清微跪下,以头扣地,无比殷诚的道:“公主在扶桑处境艰难,四面楚歌。但收到三公主家书之后,立马开始寻找雪莲。一旦找到,必定快马加鞭送回北诏。”

虽然只是缓兵之计,但可暂时稳住沈清颜,让她不致于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沈清微点头微笑,“我那三妹妹怕是不会信,你上封信不是告诉她,我和扶桑七皇子关系匪浅么?”

倚翠浑身一震,骇然的看着沈清微。——她以为自己做得极隐蔽,不想沈清微其实一早就知道。而她之所以能顺利的传信给三公主,只不过是沈清微想要沈清颜知道而已。这沈清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

“奴婢会再给三公主写一封信,言明公主的难处。至于七皇子,他在扶桑并不得宠。雪莲乃罕见之物,所以要想寻到自是需要些时日。”

倚翠还不算笨,瞬间便反应过来。

确实如倚翠所料,沈清微是故意将自己与纳兰容止交好的消息让沈清颜知道的。她要让沈清颜知道,她还有利用价值,这样沈清颜才不会贸然去动皇后。

沈清微依旧翘着二郎腿,手中放在一盘瓜子在嗑,一边剥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那三妹是如何避过扶桑的层层关卡,将信传到这里的?”

倚翠低下头,不敢看沈清微的眼睛。

“奴婢不知。”

“嗯?”沈清微抬眸,目光隔着面纱看向倚翠,倚翠顿觉透体心凉。鼻音哼出来的那一字,如凝冰碎雪。

倚翠声音破碎,“奴婢该死!奴婢稍后便将名单写给公主。”

沈清微点头,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那日后你自是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吧?”

“奴婢明白。”

“好极!”沈清微还算满意,又打了一个哈欠,起身打算去补眠。

“公主,奴婢的毒……”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可最后还是落着一身毒,这让倚翠情何以堪?

沈清微猛得一拍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唉!你看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晴柔喂你吃的只是养颜丸。是让你变漂亮的,不要怕哦!”她微微一顿,阴森森的道:“不过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毒药什么的还是大大的有哦!”

倚翠差点当场吐血,那你不早说?

“奴婢不敢!”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

这边厢沈清微才收拾了恶奴,纳兰惊天便上门来了。

沈清微自认与太子既没交情,又没交集。这太子到她府上所谓何事,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所谓山不动,我不动。她给太子沏了一杯茶,就自顾自的端起一杯茶喝起来,等着纳兰惊天先开口。

纳兰惊天目光扫过四周,看向大厅里摆设的物件,件件都非凡品,眸光暗了暗。

“公主好大的手笔!这大厅里的物件随便挑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呢?”

沈清微一愣,眼里满满都是惊讶,这些东西都是纳兰容止送来的。她对古玩只懂皮毛,虽然看得出这些东西非凡品,却不知道原来这么值钱。妈呀!发了,发了。

纳兰惊天看着沈清微那副贪婪的嘴脸,皱眉,再皱眉。

而沈清微还沉醉在发财的喜悦中,对于纳兰惊天的轻视,还浑然未觉。

“长相太丑!”

纳兰惊天看着沈清微直摇头,一脸的嫌弃。

纳兰惊天突然莫名其妙的磞出这么一句,沈清微有些不在状态,一时也没理清他到底在说谁。

“身材也一般。”依旧是嫌弃的语气。

沈清微垂眸,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纳兰惊天,后知后觉的发现纳兰惊天这是在评论自己。

“家世没有,除了字写得还能看,也没有其他的才华。

纳兰惊天根本就是无视沈清微,依旧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数落她。

沈清微直接炸毛,你当老娘是死人么?老娘长得丑,身材一般,没家世,没才华是没错。可是这与你有半毛钱关系么?老娘又不嫁给你,你管我?

虽然心里憋屈到不行,还是得淡定。这太子可不比纳兰容止,她不能太过放肆。

”请问太子殿下是在挑媳妇,还是在挑儿媳妇?“

纳兰惊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又是在干什么?

沈清微委实不解,这纳兰惊天无缘无故的跑来她这里抽什么风?

纳兰惊天眉头深锁,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清微,脸上嫌弃的表情更甚。“本宫不懂北诏公主在说什么?”

沈清微磨牙,握拳,眼睛都红了。丫的,给老娘装!去他娘的风度,去他娘的礼数。她双手插腰,唾沫横飞,扯着嗓子开始大骂:“纳兰惊天,你丫的是犯病了?还是发烧?看清楚这是哪里么?看清楚我是谁么?我是美,是丑?和你有关两银子关系么?轮得到你对我挑三检四么?你丫的是有病?还是有病?奉劝你一句,有病就得治。别跟疯狗似的,逮着谁张口就咬!”

沈清微这话对于一个太子来说,可谓大不敬。可纳兰惊天竟也不恼,只瞥了她一眼,又摇头,脸上的神情是蔑视,不疾不慢的道:“语态尤如波妇骂街,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沈清微傻愣了一瞬,头一回被人品头论足,而且还被贬得一无是处。顿时,怒火中烧,直想将纳兰惊天烧成灰。没有抽他,已是她最后的理智。她已经不想再对着纳兰惊天这条“牛”弹琴了,极度无语的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没文化。”

纳兰惊天发羊颠疯似的,还在摇头,惋惜。

“他到底看中你哪里?你怎么配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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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惊天是本文里最悲催的主,妹子们快去虎摸一下他,不然他就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