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纳兰容止翻了一下身又继续睡。

这些日子以来,纳兰容止因为迁就沈清微,所以也养成了白天睡觉的习惯。

而沈清微却是拿出一个香囊放到纳兰容止的鼻子下,吸气呼气间,纳兰容止睡得更熟了。她将香囊收起来,从寒玉**起来。这香囊原本是她配好的迷药,打算迷昏纳兰容止,然后借机离开用的。

她走到洞口,站定,似徘徊,似犹豫,总之许久都未迈出一步。

自从她从泥石流中爬出来以来,她一直处在害怕和恐惧中,无法适应却又不能改变目前的变化。以致于她从未仔细思考过自己身体的变化与她所知道的吸血鬼有什么不同。‘

现在想来,她与传统意义上的血族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是有心跳的。有心跳代表她是有生命力的*,与真正的吸血鬼不一样,他们是僵尸,甚至可以说,僵尸其实就是一具死尸。她记得,她在现代作为慕容雨悠的时候,她白天通常比较虚弱,一到晚上就会变得生龙活虎。而且她也不喜欢白天,甚至她的房间里也是特意布置过的,很少会有光线透进来。严格来说,吸血鬼不但不能见天日,也怕光。可是她并不怕光,只是不喜欢光而已。而且这个山洞,她当然因为时间仓促,找得比较匆忙。虽然山洞很阴暗,但是白天的时候,确实会有一些阳光射进来。起初她并未注意,现在看来见光就死,对她并不管用。

那么,她可不可以认为,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变成吸血鬼,至多只能算是半人半吸血鬼。她身上有一半的人性,所以对于吸血鬼的那些恶习,她是可以想办法克服的。

思及此,她似乎瞬间有了莫大的勇气,咬牙迈出一步,两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清晨的阳光很暖和,她感觉到细微的刺痛感,却并没有想象中彻骨的疼,甚至是灰飞烟灭。那一瞬,她只觉欣喜若狂。她没有猜错,她赌对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沈清微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洞口,任阳光肆意的射在她身上。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有冷汗不停的渗出,随着阳光越来越烈,身上也越来越痛。可她却咬牙忍着,她必须要知道这具身体的底限在哪里?

洞里面,纳兰容止幽幽转醒。翻身,双手欲去抱沈清微,却扑了个空。他一惊,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坐起来,推开巨石,借着洞口射进来微弱的光,目光扫过四周,没有发现沈清微。

现在是白天,清微能去哪里?

“清微!”

他大喊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回声。

“清微!”

他又喊了一声,从寒玉**跳下来,脚着地时,双腿突然一软,跌坐在地上。

“清微……”

他不死心,不停的唤着那个名字。爬起来,飞快的冲了出去。

纳兰容止跑到洞口,目光一凝,看到晕倒在地上的沈清微。他连忙抱起她,那一刻,手是颤抖的,身体是颤抖的,连心和声音都在颤抖。

“清……微,你……”

沈清微虚弱的睁开眼,烈日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她不得不又闭上眼,嘴角逸出一丝浅笑。

“纳兰,抱我回去!”

“好!”

纳兰容止抱着沈清微,几欲站起来,却几次因为双腿使不出力而失败。

“纳兰,我没事!”

沈清微明白他的担心和恐惧,轻拍他的手。

“嗯。”

纳兰容止这才抱起沈清微,顺利回了山洞。

阴暗的山洞,仿佛瞬间便让沈清微活了过来。她双手搂住纳兰容止的脖子,咯咯的笑。

“纳兰,你看到了吗?我能见阳光,我没事。”

只纳兰容止却是双手抱紧她,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半晌都没说话。

“纳兰?”

“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

纳兰容止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

沈清微不再动,也不再说话,任纳兰容止静静的抱着自己。她知道,纳兰容止是吓坏了。

“清微,再也不要突然不见。可以答应我吗?”

许久,纳兰容止起伏不定的声音又传来。

沈清微点头,“好!纳兰,我不会不见,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就像镇定剂,瞬间安了纳兰容止的心。他抬起头,双手握住沈清微的肩膀,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方道:“你刚才说你能见阳光?”

沈清微勾唇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握住纳兰容止的手,放在她的心口。

“纳兰,你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声,对不对?在我们那里像我这样的血族,是没有心跳声,也不能见阳光的。可是我不仅有心跳声,还能见阳光。这说明我的身体并未完全发生异变,也许有法子可以挽救,也许可以改变现在这样的状况。”

纳兰容止拿出手帕替沈清微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他知她是因为他,才这样迫切的想要改变,他欢喜,同时也心痛,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些事,他除了陪着她,无法替她分担一丝一毫。

“尽力就好,不要这么拼,我心疼。”

“好!”

第二日,两人起程回金陵城,暗卫一路护航。

自从沈清微发现自己可以见阳光之后,便开始尝试着同纳兰容止一起吃饭。

她从泥石流中爬出来之后,也曾试着吃过一些熟食。可食物才到嘴里,她却根本无法咽下,便吐了出来。那时,她吃了吐,吐了又吃,整整三天肚子里空空的。第四天,实在是饿狠了,她吸食一条蛇的血。

现在她也依旧吃不习惯那些食物,可是不管多难受,她却总是咬着牙,坚持每餐吃一点,哪怕只是一小口米饭。这几天下来,她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至少吞下去的食物,不会再吐出来了。只是鲜血却还是必须要每天吸食,原本她打算试着戒掉。可是纳兰容止不答应,让她不能急躁,必须慢慢来。

沈清微同纳兰容止回到容王府之后,容王府便挂出了“免扰”的牌子,开始闭门谢客。

当然对于沈清微活着回到金陵城一事,纳兰容止依旧还是对外封锁了消息。

而此时容王府却是沉醉在一片欢乐中。

容王府内开始大幅度的修葺,一切以沈清微的意愿作为首要考虑的因素。特别是两人的卧室,不但增加了许多的机关,更是遮得密不透风,一丝光线都透不进去。

纳兰容止那些心腹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一扫这几日子以来的阴鸷。

怎么能不高兴呢?主母死而复生了,再也不用整日对着主子那张死气沉沉的棺材脸了;再也不用担心,一个不留神就惹怒了自家主子,而被发配到哪个穷山僻野里去养猪。

虽然主母很少出现在人前,可主子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深。主子心情好了,他们这群做手下的才能好。

所谓主母好,主子好,我们大家才能好。

整个容王府,就像活过来了一般。

这期间莫扬秘密的来过一回容王府,原本是打算看看沈清微的身体状况。毕竟杏花村一役,如果没有沈清微,十个纳兰容止都不够死的。虽然不知道沈清微到底是怎么做的,可是她确实是救了纳兰容止。不想他过府之后,发现沈清微只是脸色苍白些,可纳兰容止却是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他要给纳兰容止把脉,纳兰容止拒绝了。只说他没有什么事,只是因为沈清微为了救他,中了一种极奇怪的毒,所以每日必须喝一碗他的血,方能压制体内的毒素。所以只需给他多开一些补血的药即可。

他于是去给沈清微把脉,可纳兰容止却又拒绝了。说什么不用他操心,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解毒的法子,过一阵子就能解毒之类的。

莫扬知道这事情有古怪,而纳兰容止也铁定有事情瞒着他。可是他了解纳兰容止,对于他如果不想说的事情,你再怎么问都没用,只得作罢。毕竟纳兰容止是极有分寸的人,他不说,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而那些空降到北军“火凤凰”的姑娘们,也开始慢慢被士兵们接纳。“火凤凰”的姑娘们全都是沈清微按照现代女特种的模式训练出来的,一个个都是单兵作战的好手。虽然她们并没有上过战场,可是却顺利通过了模拟的战争训练。而且她们不论是心理素质,身体素质都是经过系统专业训练的。再加上经过现代文明的熏陶,一个个在兵法上都有很高的造诣。

最开始,士兵们确实瞧不上“火凤凰”的姑娘们。

娘们还能上战场打仗?简直是笑话。

可是当“火凤凰”的姑娘们以一挑十,一以抵百时;当姑娘们轻轻松松完成那些爷们都受不了的训练时;当姑娘们组成的一支小队,在模拟战争中,以出其不意的战术,直捣黄龙,将北军防得密不透风的元帅斩首时。士兵们再也不敢轻视上战场的女人,正因为是女人,所以在战场上,有着男人天生无法拥有的优势。

所谓帼国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火凤凰”的姑娘们用实力,向天下男人证明了这一点。

从此,“火凤凰”所代表不再是女兵,而是一个传奇和神话。

同时,纳兰容止借机将沈清微是这个神话缔造者的消息传了出去。他在为沈清微的回归造势。她的风华绝代,天下皆知,却只有他一人独享。

一个月之后,容王府传出消息,容王妃已历劫归来。

只对于“历劫”二字,却是众说纷云。

沈清微以质子,残破之体来到扶桑,却能顺利嫁给容王,成为容王妃。后以容王妃的身份回到北诏,短短数月,不声不响令北诏风起云涌,突然继承北诏皇位,成为北诏史上第二位女皇。可这位女皇只不过继位数月,却又突然诏告天下,退位让贤于慕容煜。于是众人猜测,这皇家啊有猫腻!怕是那慕容煜谋朝篡位,夺了这女皇的权,逼她退位让贤的吧?这世事啊!果真多变,人心难测!此番容王妃回来,怕是在北诏受到了重创。

当然这只是不知内情的百姓的看法。

而熟知内情的如纳兰无极之流,却是对此了然于心的。

御书房。

纳兰无极正与纳兰辰逸为此事密谈。

“皇兄,这容王妃着实有些本事。臣弟自以为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可臣弟现在都想不透她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

纳兰辰逸愁眉不展,对于此事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纳兰无极点头,神色忧虑,道:“朕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当时除了徐公公,朕还另外派有影卫在场。只是怕纳兰容止发现,影卫离得远了些而已。可当时影卫确实看到纳兰容止掉落悬崖。可不知怎么的,纳兰容止突然又被沈清微给救了上来。甚至他们根本就没看到沈清微是怎么救的,好像突然间纳兰容止就已经被绳索拽上来了。两座大山直接压下来时,沈清微是和徐公公一起被埋在下面。依纳兰容止前阵子搜救的情况来看,不可能作假。可徐公公死了,这沈清微却活了下来。这事,真真太奇怪。”

纳兰辰逸点头,“按理说,那样危急的情况,根本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纳兰无极鹰眸中杀气一闪而过,“这沈清微绝不能留!”

……

不日之后,金陵城惊现预言石:祸国妖姬,必乱天下;北诏帝女,人人得而诛之。

同时,帝陵附近却挖出了千年石碑。千年石碑有言:三水暴雨,苍生疾苦,天机示警,乃扶桑由盛转衰之先兆。原气数将尽,此乃天意。幸帝星横空出世,有容乃定,庇佑扶桑百年基业,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一时间,谣言四起。

这两则预言,皆同容王府有关。这北诏帝女自然是指沈清微,那什么“帝星”,“有容乃定”却是直指容王。一扼杀,一扶持。显然,这是两方势力在背后角逐。

说起这容王,还确实是褒贬不一。天下第一纨绔,空有皮囊,实则草包。看看他做出个那些混帐事:沉迷酒色,男女同吃,抢婚……

可你若说他腹内空空,无才识吧?那一件件事情又干得极漂亮。比如梨雪国皇子一案,落英山平山贼,三水县赈灾。甚至他足够狠,足够狂,足够放肆。以铁手手腕镇北军,一夜之间,斩北军二十多名领将,火烧金龙寺。这人啊!让人实在是看不透。从一个无名小卒,到手握重兵的容王,用横空出世确实不为过。

至于沈清微,她在北诏受百姓爱戴,虽已退位,却被尊为圣皇。所谓祸国妖姬之言,实在有些牵强。在老百姓心中,谁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皇帝能不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四海生平。而沈清微在北诏的所作所为,已经深入人心。好皇帝就是她——沈清微,沈清微就是好皇帝。

所以两则预言同时出现,老百姓们自然更相信千年石碑所言。

此间事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谣言平息之后,纳兰惊天第一个造访了容王府。

这一月以来,沈清微比起当初在杏花村已经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她经过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克服困难。现在她除了身体冰冷,依旧需要吸血鲜血之外,其他的几乎同普通的人没有两样。

沈清微自从回来之后,对外声称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只纳兰惊天,她却是没有拒绝。

正厅。

沈清微头戴面纱,一缕红衣,领口高高束起,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纳兰惊天自从落座之后,目光一直停在沈清微身上,久久不语。

“太子殿下?”

沈清微虽然戴着面纱,可是纳兰惊天那灼热的目光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对不起!本宫失礼了!”

纳兰惊天回过神来,立刻向沈清微赔礼。

沈清微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道:“无妨!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本宫就是来看看,听说你回来,本宫就想来看看。”

纳兰惊天目光又停在沈清微身上,似有些痴迷,语无伦次的道。

沈清微轻咳了一声,“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本妃虽然遭了些罪,却也算是有惊无险。”

“那你可有受伤?本宫府中有些珍贵的药材,明日便命人送来。你或许有什么需要……”

纳兰惊天有些急迫,那自说自话的模样还有些傻气。

沈清微却打断了纳兰惊天,“谢过太子殿下好意,本妃心领了。容王府什么都不缺,暂时不需要。”

纳兰惊天神色一暗,长睫垂落,遮住了凤眸中的神色。半晌,他笑了笑,道:“无妨!你回来就好!”

知她埋骨荒生,生无可恋;知她平安归来,欣喜若狂。

他的欢喜,他的相思,无人知,无人懂。

无妨!她回来就好!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比起天人永隔,他已知足。

此生唯求——她安好!

沈清微对纳兰惊天的感觉是复杂的。原本纳兰惊天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第一个佩服的人。后来她知道纳兰惊天喜欢纳兰容止,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不高兴。现在想来,人心果然都是长偏的。那时她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事会对纳兰容止造成什么伤害?却没有想过,其实纳兰惊天也是一个可怜人。后来因为皇后屡次暗害纳兰容止,她对纳兰惊天更是没有好感。只是细细想来,其实纳兰惊天从来都未曾真正害过纳兰容止与她。他的亲情,他手握的权力皆必须与他们对立。能做到如此,亦是颇为难得。甚至这一次,他在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就赶去了三水县,他亦是想去阻止的。

可纵使如此又如何?他们皆有为难,皆是身不由已。这样似敌似友的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就像这次一样,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们做不成朋友,也许敌人才更适合他们。

“太子殿下若无事,请回吧!本妃有些累了!太子殿下与容王天生就是敌人,日后若无事,太子殿下还是莫要到容王府来的好,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你……认为我会害你们?”

纳兰惊天一怔,沈清微言词中的疏离刺得他生疼。

沈清微笑,笑得很凉薄。

“太子殿下是聪明人,何必说的这么直白?”

纳兰惊天抿唇,带着一丝倔强看向沈清微。

“不!我绝不会伤害你们。”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纳兰惊天如此固执。难道彼此划清界线不好吗?不论是对他,还是对纳兰容止和她,都好。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他们想不想抢,而是他们必须要去抢。天下代表着权力,权力便是筹码,可以活着的筹码。日后彼此兵融相见时,才能不留情,才能无所顾忌的去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我信你!却不能信你!”

纳兰惊天一愣,原本在激动之下,已经离了坐位。此时方又坐了下去,道:“为何?”

沈清微原本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想到事后听慕容晴柔说起,当日若不是纳兰惊天适时的将即近疯狂的纳兰容止劝下,纳兰容止不知道会自虐到什么时候。突然间又有些心软,罢了!日后是敌是友,暂且不提。念在他的这一份心意上,给他一个交待,彼此不拖不欠。

“我信太子殿下,可你能阻止你的母后和你的太子妃吗?”

“什么意思?”

纳兰惊天隐约间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常,可一时间却又理不清楚。

“三水县这一局,太子殿下知道都是谁设的吗?”沈清微冷冷的一笑,“纳兰体质特殊,任何毒对他都没有用,唯有给他下盅。你的太子妃不简单呢,竟还是一个用盅的高手。太子妃当日邀约纳兰,故意向他表露爱意,故意对他投怀送抱,趁机在纳兰的手背上抓了一道伤痕,摄魂盅的盅引就是这样通过云浅碧下在纳兰身上的。摄魂盅与其他的盅毒不同,它本身并没有毒。种下盅引之后,若无特制的香料催发,什么征兆都没有,对人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害处。纳兰素来谨慎,若是其他的盅毒未必能瞒过他的双眼。而且纳兰那一阵子又因为一些私事心神不宁,所以便疏忽了。而那催发摄魂盅的香料,便是你的母后给你的那个香囊。然后,你的母后故意将皇上要在三水县对徐公公下杀手的消息透露给你。她料到你会告诉纳兰,果然纳兰对自己亲生母亲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自然就打算前往三水县。而皇上的圣旨也适时的在这个时候下达,让他没有任何准备,没有思考的余地,即刻起程。纳兰武功并不弱,真要对他下杀手其实并不容易。只那一日在杏花村,徐公公先是利用了纳兰母亲的事情,令他思绪混乱。而云浅碧也一直在试图用摄魂盅控制纳兰,只因纳兰心智坚定,除了让纳兰头痛和神思恍惚之外,没有起到其他大的作用。可正是这一点,一瞬间的迟钝,便足以致命。况且纳兰原本身中蚀心盅,这是你的父皇下在他身上的,与你父皇身上的蚀心盅一脉相连。所以你的父皇才会在当晚赶到杏花村,适时的催发了蚀心盅。摄魂盅,蚀心盅,纳兰本身的思虑,大内第一高手徐公公,专门为纳兰布下的万无一失的陷阱。这所有的加在一起,只为让纳兰死。”

纳兰惊天双眸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满皆是震惊。这一局,环环相扣,算无遗露。不但算计了纳兰容止,也算计了他。

“对不起,我……”

纳兰惊天用的是“我”,而非本宫。

“我和纳兰并不需要你的道歉,也并不怪你。造化弄人,只能说是天意。今日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云浅碧!”沈清微又道:“当日你我在金龙寺遇害,表面是我是被秦凝月推下去的。可秦凝月当时的神色很怪异,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现在想来这操控秦凝月的的定是云浅碧无疑。幸好,当日是你同我一起掉下去。当时我一直想不通,幕后之人既然要害我,为什么将我困在金龙寺之后,却没有后招。现在想来,云浅碧当时只是因为顾忌你,所以才没有对我下手,而是提前撤走。”

“好,我明白了,多谢提醒!”纳兰惊天很平静,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我也该告辞了!”

“太子殿下。”沈清微见纳兰惊天站起来,又突然叫住他,道:“皇后与太子妃,我们绝不会姑息,好自为之!”

纳兰惊天看了沈清微一眼,知道沈清微这是在给他提醒。能得她真心相待,让她信任,他也算没有遗撼了。

“多谢!”

也在那一日,纳兰惊天突然上奏皇上,要求废除太子妃云浅碧,而且态度异常的坚决。皇帝自然要追问其原因,他却道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云浅碧,并且声称云浅碧还是完壁之身。皇帝大怒,自是不允。可纳兰惊天却在御书房长跪不出,不管谁来劝都没有用,坚决要废除云浅碧这个太子妃。

原本这只是宫廷秘事,必定不会泄露出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晚这件事便已经在金陵城传开。云浅碧闻言,不甘受辱,三尺白绫欲自尽,幸好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云家家主连夜进宫面圣,要求将云浅碧接回家中休养。虽然只字未曾责难太子,言词中皆是对太子的不满。皇帝自知有愧于云家,只得应允。而太子纳兰惊天被禁足,面壁思过,一日想不通,一日便不能出府。

容王府。

沈清微正坐在纳兰容止怀里吃葡萄,纳兰容止正细心的给她剔皮,而她吃得不亦悦乎。

“纳兰,你说纳兰惊天,这是抽得什么风?”

纳兰容止笑,“老东西因为想要拉拢云家,所以才将云浅碧赐婚于太子。太子现在要休弃云浅碧,也就是说他不打算要云家的支持。他这是在自断一臂呢,估计老东西这回正气得吐血。”

沈清微蹙了蹙眉,疑惑的道:“可这云家不是你的人么?”

纳兰容止轻吻沈清微的额头,笑道:“是啊!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啊!”

沈清微咯咯的笑,转过身,双手搂着纳兰容止的脖子,道:“太子是因为我们,才自断一臂的吧!我觉得太子日后不会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帮帮他呗!”

“嗯?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纳兰容止双手抱着她坐好,免得她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到处点火。

“我突然间改变主意了!比起纳兰辰逸,我觉得太子可要顺眼许多。”

纳兰惊天能坐稳太子之位,苦心经营多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如今这朝堂的局势已经是蓄势待发,在这个节骨眼上,纳兰惊天退出朝堂,便相当于是给了纳兰辰逸可乘之机。与其让纳兰辰逸捡了这个便宜,他们更乐见纳兰辰逸与纳兰惊天斗个你死,我活。

“小坏蛋,就依你!”

“纳兰,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沈清微顿时正经起来,“那个徐公公不是说你并不是纳兰无极的骨肉吗?可那蚀心盅既能让你同他一脉相连,便说明你们一定是血亲。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纳兰容止笑,笑得有点苍凉。“徐公公的话,并不像在撒谎。不管哪里出了问题,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而且我现在很好,是不是都无所谓。”

沈清微猝然抱紧纳兰容止,“你有我!我们不稀罕。”

“对!我有你就足够了。”

三日后,金陵城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容王府的周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许多剧毒之物。如毒蛇,毒蜘蛛,毒虫,毒蚁……许许多多,每一只都带着剧毒,而且数量非常多。将整个容王府,团团围住,乌黑一大片,不停的往里面爬。

最开始数量不多,也不知道都有毒。有许多人因为好奇而去围观,结果被毒死了几十号人。一时间,人心慌慌,扰得百姓不得安宁。特别是与容王府相近的老百姓都不敢回家,生怕那些毒虫进自家院子,一个不慎就会被毒死。

说来也奇怪,那些毒虫竟仿佛有意识一般,净挑容王府的墙爬。与容王府相近的老百姓虽然也有遭殃的,可比起容王府却是九牛一毛。

于是,一个时辰不到,金陵城又有谣言传出。

北诏帝女,祸国妖姬,天神俱怒,故降毒虫,代为诛之。

对此容王府起先并未回应,里面亦是静悄悄的,没有想象中的呼救声,似乎根本就没有被毒虫惊扰。

突然箫声起,只见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同时跃起,一人持箫,一人拿琴,落于摘星楼,箫声和琴声同时起。

这摘星楼位于容王府的后院,是原太子公孙无渊所建,登高便可俯视整个金陵城。

“是容王和容王妃!”

百姓中不知谁高呼一声,接着百姓们相继抬头仰望摘星楼。

那是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曲子算不上好听,却出奇的锐利,有一股凛冽的王者之势。琴瑟合鸣,十分默契和相融,毫无间隙。

只见容王府墙上的毒虫开始掉落,地上还在继续爬的毒虫开始掉转方向往外爬,而墙头有早前爬进去的毒虫又不断涌出。毒蛇更是躁动不安,蛇身和蛇尾扭成一团,仰头吐着风信子。

琴声越来越烈,围在容王府的那些毒物,自行成队,快速的往外爬。老百姓们远远的避开,却又好奇的探出头,想要看看那些毒物到底又往哪里去。

“啊!蛇,好多蛇!虫子,蜘蛛……天啦!救命啊!”

突然隐约有呼救声传来。

“是锐王府,锐王府!毒虫们往锐王府去了!”

人群中又有人惊叹出声。

锐王府与容王府相隔并不远,所以此时发现毒虫离开,围观在容王府的百姓,可以清晰的看到锐王府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琴声未停,箫声亦未停,声音越来越宏厚,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嘎!”

只见无数鸟雀从不远处的林中翩翩飞出,形成一队壮阔的百鸟群,盘旋于二人头顶天空,欢快鸣叫不住飞翔。更有一雄一雌,两只七彩凤凰神鸟围在两人身旁嬉戏,造成了一幅奇异惊人的景象。

这还不止,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老虎。百姓们吓了一大跳,人群迅速的四散。可那老虎却并不如往常凶猛,甚至称得上温顺。它在容王府外站定,前腿跪地,仰头看向摘星楼中吹箫抚琴的两人,然后头低下,俯地,似是臣服。

“百鸟朝凤,百兽臣服!容王,容王妃威武!”

那日,没有人在意损失惨重的锐王府,所有人的眼里只有那摘星楼上那一对吹箫抚琴的神仙眷侣。

那日之后,一首童谣在扶桑传开,唱遍扶桑每一个角落。

沈清微,容王妃。

容王妃,北诏皇。

爱百姓,佑北诏。

御百兽,护容王。

凤惊天,百鸟朝。

麒麟现,救扶桑。

------题外话------

第三卷完了。

纳兰:没节操的蠢货,到底什么时候给洞房?

亲妈:你才蠢货,你全家都蠢货。第三卷一完,洞房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