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一声带着哽咽的喊声响起。

王云桐没有理会,而是目光幽幽的落在容锦和她手里的那块灵牌上。慢慢的唇角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咚咚”又是两个响头一磕到底!末了,身子一直,没等容锦开口便站了起来,一脸冷寒的看着容锦。

容锦将手里的灵牌交给站在她身侧的杏雨后,回头迎向王云桐冷如利剑的目光,同样的唇角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解药。”王云桐冷冷说道。

容锦手腕一翻,下一刻,手心里便多了一个白瓷不瓶,容锦朝杏花看去,“把这瓶子给辰王妃送去。”

“是,郡主。”

杏花拿了小瓶径直朝王云桐走去。

王云桐朝碧玉使了个眼色,碧玉立时便走了过来,接过杏花递来的瓶子返身走至王云桐跟前,恭敬的将瓷瓶呈了上去。

“我们走。”

王云桐攥紧手里的瓶子,转身便要离开,不想身后却响起容锦的声音。

“辰王妃不请人验药吗?”

王云桐步子一顿,回头朝容锦看去

容锦唇角嚼了抹冷笑,淡淡道:“你如果不打算请人验药,那本郡主不介意越俎代庖,请陈季庭跑一趟辰王府。不然,回头万一辰王爷有个好歹,岂不是我就背了这个黑锅?”

王云桐霍然抬头看向眉目讥诮的容锦,一口气没上来,眼一闭差点就一头裁了下去。容锦!容锦这是在暗指,她包藏祸心,想要谋杀亲夫啊!本就因受羞而愤恨不已的心,一阵绞痛过后,只觉得口中一腥,吐出一口鲜血来。

“王妃!”

碧玉几个下人吓得脸色一白,不由便围过来。

王云桐抬手,阻止了碧玉几人围上前,她抬手拿帕子拭干净唇角过后,看向容锦一字一句道:“不劳永宁郡主,本王妃自会使人进宫请了陈太医。”

“如此甚好!”容锦点头道:“我便等着辰王府的好消息了!对了,我看王妃膝下单薄,似乎孕事艰难,我这有治不孕不育的良方,王妃若是需要……”

容锦没有往下说,只是笑盈盈的看着王云桐,青白交替的脸。想着,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吐口血呢?

王云桐如此不知道容锦这是在取笑她,但即便是知道又如何?她咽下心头翻涌的恶气,看也没看容锦一眼,对碧玉喝了一声,“我们走。”

话声才落,率先转身离开。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离开。

屋子里一瞬间便空旷了下来。

南楼往容锦身边凑了凑,朝容锦眨了眨眼后,嘻嘻笑道:“哎,姑娘,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毒舌呢?”

容锦闻言扬眉看向南楼,毒舌?她怎么毒舌了?

“你是不是想说,打人不打脸,骂人揭短!姑娘我怎么尽挑着人家的痛处说?这不是往人心里扎刀子么?”

南楼嘿嘿笑了摆手道:“姑娘您可真是冤枉我了,做为你忠诚的脑残粉,你打人脸,我只关心够不够重

!你揭人短,我只关心,这短揭得够不够砌底!至于往人家心上扎刀子,姑娘,你其实可以扎得更深更狠的,真的!”

话落,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对着容锦一个劲的眨啊眨的。

看着这样的南楼,容锦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一个词,卖萌!等她想再看得仔细点,南楼那对漂亮的连英格兰折耳猫都要自惭形秽的大眼睛却是不眨了。但便只是这样对上南楼那对水漉漉的眸子,还是会让人恨不得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只这会子,容锦因为心里有事,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想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唇角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朝南楼倾了倾身子,轻声问道:“那你喜不喜欢虐贱人?”

“喜欢啊!”南楼当即大声道:“不仅是我,青语还有琳琅……不对,特别是琳琅,她最喜欢了。”顿了顿,又眨巴着她那大眼睛看向容锦,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坏主意?”容锦拧了眉头看向南楼。

“不是,不是,”南楼连忙摆手,“好主意,肯定是好主意,姑娘,您快说说,回头我好馋琳琅去。”

琳琅因为着了容锦的道,并且还配不出解药,自觉太过丢人,再加之她家少主最近忙着对美人主张所有权,身为自家少主最为得力的的手下,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表明忠心的机会呢?是以,琳琅最近围着燕离转,对容锦这边的消息便迟钝了许多。

而以她好热闹的性子,南楼要是拿着这边的事去馋馋她,还真就是一馋一个准!

容锦笑了笑,琳琅避着她,她自然知道。不过,想来回头,琳琅就该悔绿了肠子了!

“那我跟你说……”容锦凑到南楼边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一侧的青语看得直摇头,想着,琳琅和南楼这两个已经够脱线了,再加上这未来的女主子也是这副德性,以后京山怕是热闹得连占据那半个山头的儿猴子都得逃下山了!

“啊!”南楼捂了嘴,先是一脸怔怔的看向容锦,末了却是嘿嘿一笑,大力的拍了容锦的肩,一迭声的说道:“姑娘,你真是太坏了,不过坏得我太喜欢了!”

容锦看着笑得两眼弯弯的南楼,眯了眼问道:“我很坏?”

“不,不,姑娘怎么会坏呢

!”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南楼连忙摆手道:“姑娘这是惩奸处恶替天行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容锦挑了挑唇角。

不得不说,这人啊都爱听好话。

虽然自已都觉得这南楼说的太虚伪了,可是,怎么就感觉这么舒爽呢?!

“那姑娘我能不能流芳百世,可就看你怎么做了!”容锦笑了对南楼说道。

流芳百世?!

青语怔得连眉间的那三分病态都消失不见了,而是将她那对略带着几许清冷之韵的凡凤眼挑了挑,一脸好笑的看向容锦。

容锦对青语扬了扬眉梢,给了她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后,转而看向南楼,“我这里还有几个人,念夏还在养伤,不能用,杏雨,杏花还有棉雾以及红豆、暖春几个,你想用谁你便用,只务必将事情给办稳妥了。事情一了,我就启程送我外祖母回燕州府,完成她老人家的遗愿,将她葬在我娘身边。”

南楼听了点头,嘻嘻笑了问道:“那姑娘,我能不能问一句,是不是这事情了,你就和我们少主回京山成亲了?”

“成亲?”容锦翘了唇角,淡淡道:“我听说今儿又来了几个应选的人,不知道你家少主打发的怎么样了?”

南楼闻言瞪圆了眼,失声道:“姑娘,你不会是打算一直选下去吧?”

“为什么不呢?”容锦笑了说道:“我要到后年才及笄,时间还早着呢,就算是及笄了,成婚还得到十六七岁的,这样算下来,时间又多了两年,有四年多的时间选呢,慢慢选吧,我不着急!”

“不是吧?”南楼捂了额头,做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姑娘,跟我们家少主同年的,人家可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们少主他……”

“咦,我这选夫跟你家少主成亲有什么关系?”容锦一脸不解的问道,不等南楼开口,又道:“噢,你是担心你家少主成亲了,就不能替我把守最后一关是不是?没关系的,我想过了,到时我女扮男装,再稍稍易下容,应该看不出端倪的

。”

南楼看着自说自话的容锦,好半响没了反应,等反应过来后,她气极之下便不管不顾的吼了起来,“我管你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你这个笨蛋,我们少主难道是吃饱了撑着的,才会劳心费力的替你去张罗这劳什子的征夫?他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少主看上你了!他打算娶的那个人是你!”

一嗓子吼完,南楼才要抬手拍着自已的胸脯,给自已顺顺气,身后却是伸过来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替她一下一下的顺着胸口。

南楼回头看去,见是一脸“我真佩服你”的青语,嘴角翕翕,想要说几句话,青语却是摇了摇头,抢在她前头开口说道。

“你跟她这么个呆头鹅说这么多做什么?见过笨的,真心没见过笨成这样的!”

容锦眼角抽了抽,她前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还真就没被人骂过蠢货,这会子被这两丫头片子,当着面,左一个笨蛋,又一个蠢货的骂着,这要是换个皮薄点的,怕当即就得翻脸了!但你要让她承认自已皮厚,她确实也不愿意的。回头一想,她觉得其实是自已有求于人,所以不得不厚颜无耻了点!

这么一想,容锦给了自已一个略显嘲讽的笑,扯了扯嘴角对两个横眉怒目的丫头片子说道:“你们想多了,你们少主他不过就是侠义心肠,根本就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对我……”

只是,她的话却被南楼一个极不为屑的语气给打断。

“好了,我的呆头鹅姑娘,难不成我们这些人都瞎了,就你眼睛是好的?”见容锦还要争辩,她摆了摆手,阻止容锦往下说,“得,我算是明白我们公主从前为什么总说,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了!姑娘你自个儿去想吧,我要去做事了。”

话落转身便要往外走,但是走了没几步,却又是一个转身走了回来,对还没回过神的容锦不满的说道:“我原不想用你的人,但这总归是你的事,总不能我累得像条狗一样,你却优哉悠哉的坐在那看戏。你说的那几个小丫头我都不中意,你把那个福娃给我吧,我瞧着他挺机灵的!”

容锦连忙点头对身侧的杏花吩咐道:“你去找吴叔,告诉他,我要福娃替我办些事

。”

“是,郡主。”

杏花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而南楼显然还在气容锦的不解风情,话说完,多留一步都不肯转身便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回头那小子来了,让她到如意堂去找我。”

容锦苦笑点头。

“姑娘。”

身后响起青语的声音。

容锦回头看向相对南楼的暴筒子便要温和许多的青语,笑了笑,轻声问道:“有事?”

“你别跟她计较,”青语温婉笑着上前,对容锦说道:“她就是这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没什么坏心的。”

容锦笑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青语闻言便似松了口气,必竟自家少主对姑娘的心思,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眼下是姑娘没开窍,那万一哪天姑娘跟少主真好上了,想着今天南楼的不敬,姑娘吹吹耳边风,以少主对姑娘的稀罕劲,还不得把南楼给好一顿罚!现在把话说开了,往后,姑娘真和少主好上了,那也不能拿今天的事发作是不是?

“不过,南楼的话姑娘还是好好想想,少主对姑娘的情意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姑娘如果……如果对我们少主无意,还请……”

还请什么,青语没问下说,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容锦。

容锦虽然情商低了点,但智商却是不低的,青语的言下之意,劝她若是对燕离无意,不如早些言明,省得耽搁了燕离,她自是听明白了的。容锦垂了眼眸,唇角绽起一抹讪笑。

“青语,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容锦对上青语朝她看来的目光,却是话声一顿,自已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青语等了等,没等到容锦往下说,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容锦和杏雨两人

容锦扶了桌子坐下来,燕离对她好,她知道!但是……但是什么,容锦也不知道,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比炒菜的放了两道味精一样,除了鲜再没有别的味道!

“杏雨,你去请了燕公子来一趟。”容锦对杏雨说道。

杏雨应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只是脚还没出门槛,身后又响起容锦的声音。

“算了,别去了。”

杏雨步子一顿,回头朝容锦看去,见容锦眉头蹙得能拧成个川字,她默了一默,回身走到容锦身边。

“郡主,其实燕公子真的很好。”

容锦诧异的抬头朝杏雨看去。

杏雨连忙道:“郡主,奴婢逾越了,可是,奴婢是真的觉得燕公子他很好,跟郡主也很般配。”顿了顿,越发轻了声音说道:“再说了,以郡主这般的容貌,若是选了别人,回头能不能护郡主周全,只怕都是问题。”

话落,揣揣不安的垂眸站在那,等着容锦发作惩戒。

只是,她并没有等来容锦的发作,反而却是等来容锦沉沉的一声叹息,杏雨不解的抬头朝眉头蹙得能夹死只蚊子的容锦看去。

“我也觉得他很好。”容锦轻声说道:“可是,杏雨,难道我觉得得好的人,或者对我好的人,我都以身相许吗?”

“当然不是啊!”杏雨连忙说道。

容锦便扯了嘴角,脸上绽起一抹皮僵硬的笑,轻声说道:“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连你都觉得我应该接受燕公子呢?”

“姑娘,燕公子怎么能跟那些人比呢!”杏雨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容锦,“奴婢虽然没有跟燕公子接触过,但是光看琳琅和青语她们,就知道燕公子出身一定不凡。再说了,这世上还有比燕公子更能般配姑娘的吗?”

容锦不由便好笑的看向杏雨,“那你这样说我更不能赞同了,难道仅凭一个人的长相和出身,就要轻易的拖付终身吗?这世上多的是那种出身显著,人模人样但实质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

“可是,燕公子他不是啊!”杏雨据理力争的说道:“奴婢虽然不是什么大出身,但念夏姐姐说过了,像燕公子这样作派的人,一看就是百年世家传人,而且,看琳琅和南语还有李远他们,怕还不是一般的世家传人!”

没错,确实是不一般!

亲爹是开国皇帝,亲娘是护国公主,哪个百年世家能拿出这样的出身?!

容锦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杏雨眼容锦但笑不语,抿了抿嘴,壮了胆子问道:“郡主,那你又是为什么不肯接受燕公子呢?”

容锦想了想,轻声说道:“因为我不能确定,如果我接受了他,到底是因为他是我想要的那个人,还是因为他对我好,所以我才接受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杏雨错愕的问道:“哪个姑娘家不是想嫁一个对自已好的人?”

容锦摇了摇头,似杏雨这般的年纪,又远远的见过燕离几面,自然觉得有一个长相出众能力不凡又肯对她好的人,不接受才是傻瓜!而她,必竟在这张幼稚的外表下有一颗略显成熟的心,凡事都会往深里想几分。

“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容锦摆了摆手,对杏雨说道:“你去请了燕公子来,我有事要与他商议。”

杏雨以为容锦被说动了,当下应了,高高兴兴的去了前院找燕离。

前院。

琳琅把头发绾在头顶梳了个绾,戴着白玉簪子,穿了件男子穿的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虽然作男子打扮,但仔细看还是能辩出雌雄。

杏雨到的时候,她正隔着扇雕花槅扇,指着敞厅里那些抓耳挠腮答题的青年男子挖苦着,不是指责他们胸无点墨,便是指责他们爹娘无能,没给个好脑子就连张能当饭票的脸也不舍得给!只把那些风尘仆仆赶来的想要一步凳天的学士们,恨得就差上前撕了她的嘴!

“琳琅。”

杏雨轻轻的喊了一声

琳琅话声一顿,回头看向站在门槛外的杏雨,一眼过后,扔下那些脸色涨红个个好似打了鸡血的学士,几步走到杏雨跟前,问道:“你怎么来了?郡主有事?”

她的话声一落,敞厅里原本吵得好似菜市场的人一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杏雨。

杏雨被那众多的目光一番打量,只觉得脚都软了,这些目光真是太吓人了!简直就像是饿狗看见了大肥肉,恨不得上前把她几口给撕碎了吞了!只是,越是这样,便越发让她觉得,除了燕离,真就没人配得上她家郡主!

“是郡主让我来的。”杏雨轻声说道。

她不说,琳琅也能猜到,肯定是容锦让她来的,只是,容锦让这小丫头来干什么呢?这么一想,便也随口问道。

“郡主有事?”

杏雨点头,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说郡主请燕离去说事,她肯定是不会的,真这样的话,回头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啊!

琳琅等了等,没等来杏雨开口,眼珠子一转,笑了道:“可是郡主找我家少主有事?”

杏雨只得无奈的点头。

琳琅顿时便笑眯了眼,说道:“你等会,我这就去请我们家少主。”

话落,转身便进了敞厅后面的小厅,对手里捧了卷书,百无聊赖的燕离说道:“少主,容姑娘找你有事。”

燕离放下手里的书本,朝琳琅看去。

琳琅叹了口气,为自家少主真心是抱不平。

自家少主是为容姑娘操碎了心,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别说来前院看一眼少主,就连如意堂都不肯涉足!指不定心里还怎么抱怨少主呢!可是,自家少主难道真就是那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吗?

琳琅摇了摇头,对朝她看来的燕离说道:“之前南楼说了些过分的话,许是找你去主持公道吧

。”

燕离闻言不由便蹙了眉头,语带冷气的说道:“说了些过分的话?什么样过份的话?”

琳琅摇了摇头,具体说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去问。

见琳琅摇头,燕离默了一默,稍倾,淡淡道:“容姑娘住的屋子我看过了,旁的还好,但净房不够精致,你让南楼去收拾个精致的出来!”

让南楼去给容锦收拾净房?!

琳琅这会子真心憎恨自已的多嘴。

但她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回头就轮到自已了!

燕离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过后,他出了小间,打算绕过敞厅里的那些正围着杏雨打听讨好的男子,去找容锦,只是却在这时,那些原本围着杏雨的男子突然就齐齐的朝身后看来。

这一回头,顿时便只剩一片吸气声!

这些日子燕离都没有带他那副银制面具,而是以他本来面目示人。他本就五官精致如雕,契合的天依无缝,足可用完美来形容,再加之他曾由一代传奇的护国公主教养数年,周身的气质已然是天生的王者之势!

这样的燕离,乍然出现在人前,他与众人的不同,只有四字可形容“云泥之别”!那些之前还嘈嘈杂杂心有不甘的男人们,在嘴巴张得足可吞下一个鸡蛋后,默默的垂了眼,默默的收拾了包袱,打哪里回哪去!

燕离自是没有想到,他只不过一个露脸,便挫败了这么一大群“情敌”,当然,以“情敌”相论,实在是太抬举了他们。

“燕公子。”

杏雨走了出来,上前向燕离行礼。

燕离微微颌首,凡是容锦身边的人,他都愿以给予她们尊重。

杏雨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燕公子真的长得太好了,好得她看一眼,就觉得心“砰砰”乱跳的好似要揣了只小兔子一样。她第二眼都不敢看,低了头,轻声说道:“燕公子,我们郡主有事相商,还请您移步

。”

燕离点头,虽然他愿意礼遇容锦身边的人,但叫他跟她们说话,他还是不愿意。

是故,杏雨话落,他拾脚便走了出去。

杏雨怔了怔,连忙转身跟了上前。

等琳琅再出来时,便看到适才人满为患的敞厅一瞬间空的可以打老虎!不由便疑惑的问道:“人呢?都去哪了?”

燕离到的时候,容锦正坐窗户下的书案前,将手里的毛笔放下,取了自已才写好的行动计划过目,寻找着纰漏,听到细碎的步子声,一回头,看到燕离,想也没想的便绽起抹笑脸对燕离说道。

“你来了。”

燕离回以一笑,上前几步,接过她手里墨迹还没干的纸过目,原以为她是在练字,但等看清纸上的内容后,不由便怔了怔。

稍倾,他放下手里的纸,朝容锦看去,“决定动手了?”

容锦点头。

燕离于是便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纸,末了,指着纸上的几处,说道:“这里的方案要修改下,若是将人强掳来,到时,只会让他觉得一切不过是形势所逼。”

容锦起身往前看了看,燕离说的那处,也是她之前犹疑的。她想了想,轻声说道:“可若是不强掳了来,又怎么能让他乖乖的上门呢?”

“这个我有办法。”燕离将手里的纸放下,抬头目光湛湛的看向容锦,柔声道:“从他内部想办法。”

“内部想办法?”容锦不解的问道。

燕离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偌大的辰王府,不可能没有一个对银子不眼红的下人。这个,你别管,我会让南楼去安排。”

容锦闻言点头,“我刚才把我的打算大略的跟南楼说过一遍了,她要了福娃去帮忙,回头你要怎么做,再跟她说一说吧。”

燕离点头,“行,我知道了

。”

容锦原本还想再嘱咐几句,但恰在这时杏雨进来奉茶,她接了杏雨的茶递到燕离手里,笑了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燕离闻言不由便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锦,问道:“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容锦端了茶盏,揭了茶盖,撇去上面的浮沫,对燕离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宫里的那两位想拿我的婚事做文章,所以,你才会来这么一出?”

燕离看向容锦的眸子便露出一抹淡淡的惊喜。

容锦见了,不由便好笑的说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呢?”

“我娘以前跟我说过,如果一个人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你,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她的人!”燕离说道:“我没想到,你能这样信任我!”

容锦闻言,不由便脸上热了几热。

她一开始其实也是生气的,但是慢慢的静下来后,就想明白了。

那天燕离来找她时,是在半夜,而且还是雷雨交加的半夜!也许之前是想跟她说什么的,但当时……容锦耳边泛起一抹红晕,自动的将那晚的尴尬抹了过去。过后,平静下来,她再一想,也就明白了。

燕离不是那种爱胡闹的人,但却商量也没跟她商量一下,就在郡主府门外张贴了招婿的启示,只能说事情只怕是迫在眉捷,而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宁可将自已暴露于人前,也要斩了她的婚事被人拿做伐子的可能。

想明白过来的,容锦不能不说是愧疚的。

他的身份敏感,手里握着两国的传国玉玺,一旦事情泄露又或者是那个内奸闻风而动,她都不知道,她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原本是想着,辰王这件事,不急,可以慢慢来的。但想明白过来后,她便知道这事耽搁不得!虽然她还想查清楚玉环的背后是谁。但眼下显然不是时机,她不如一鼓作气的将辰王拿下,了了她在外祖母跟前启的誓,将外祖母早日入土为安,也好让燕离暂时离开这危险之境!

“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若是还不信你,也就太傻了

。”容锦自嘲的笑了笑,末了,轻声问道:“你在皇宫听到了什么?”

燕离唇角翘起一抹冷冷的弧度,星子似的眸子里也起了一抹森然,淡淡道:“皇帝想把你指婚给睿王!”

“……”

容锦目瞪口呆的看向燕离,好半响没了反应。

她原本猜着,怕是太子又打她的什么主意,谁想到,这回又换上睿王了!这些人……容锦失笑,稍倾,轻声说道:“所以你就列了那些条件苛刻的让人根本就不能做到的招婿条件?”

燕离看向容锦,一字一句的说道:“也不是没人能做到。”

容锦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她垂了眼眸,轻声说道:“我知道,但那些上门应征的又有几个是言而有信的?只怕都是冲着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来的!”

燕离垂眸,敛下眸中那几可不见的失意之色,点头附合道:“你说得有道理,这些人自然不是真心,所以,你也没必要见他们。”

容锦点头。

一时间,两人不由便默然无语。

就在容锦觉得时间好似过得特别慢,气氛实在太过诡异的,诡异的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躲一躲时,燕离却再度开口了。

“我听说,南楼适才冲撞你了。”

容锦连忙抬头,看向燕离,一迭劲的摇头,“没有,没有,你别听下人们乱嚼舌头。她……”

“她性子比较直,不大能藏得住事。”燕离打断容锦的话,轻声说道:“但她们是陪着我长大的,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若是实在处不来,回头我把她换掉便是。”

对上燕离那郑重的不能再郑重的神色,容锦都不知道该为南楼怎么辩解了。只得,轻声的说道:“燕离,我真的没有生南楼的气,你放心,我会跟她好好相处的,不只是她,还有青语,琳琅,我其实都挺喜欢她们的。”

燕离闻言原本肃沉的脸上便绽起了一抹浅浅的笑,那一瞬间,就好似云开月明一般,整个天地都亮了

容锦看着这样的燕离,脑海里再次响起“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话。

以前常听人说,颜值可以刷卡,当时颇不以为然,但今天总算是深深的体验了一把。长得像燕离这般,还真就是能刷卡!他一笑,她都觉得整个人好似轻了不少,心里也好似吃过蜜一样,甜甜的。

“辰王府事了,你打算怎么办?”燕离看向容锦。

容锦笑了道:“我可能会在葬着我娘的那个树林里起栋茅草房,住上几年,替她和我外祖母守坟。”

燕离不由便皱了眉头,一脸不赞同的说道:“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姑娘家在那样的荒山野林住几年,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容锦不由便轻声一笑,说道:“我逗你的,只怕我想留下,我娘和外祖母还嫌我吵了她们呢!”话落,脸上绽起一抹淡淡的留恋之色,说道:“我娘和我外祖母都喜静,她们那么多年没见面,肯定想就两个人好好呆在一起,不被别人打扰。”

燕离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容锦想着她苦寻护国公主无果,这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是人世间最惨烈的一种痛了!心里一痛,不由便轻声说道:“你呢?你还打算继续找你娘吗?”

“嗯,要找的。”燕离说道:“我有一种感觉,她在京都,我好几次都离她很近,但却总是擦肩而过。”

“是吗?”容锦不由便高兴的说道:“那说不得下一回,你就能找到她了!”

“但愿吧。”燕离苦笑着说道。

只是,人生无常。

当你满怀希望时,其实人生最大的绝望的就在不远处等着你!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便又聊回到了如何对付辰王府,让辰王和王云桐双双入局的事情上来。

皇宫的景祺宫

元贵妃听完苏芷的话,嘴里一口茶水岔了道,呛得她抬手便砸了手里的茶盏。

吓得殿内殿外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噤若寒蝉的站在那,只有苏芷最先醒过神来,连忙上前轻拍着元贵妃的后背,一迭声的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让人请太医来吧。”

话落,才要让小宫人去请太医,元贵妃却是硬生生的忍了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抬头对苏芷说道:“不用了,本宫没事,就是不小心被水给呛到了。”

苏芷自然知道她是因为受惊太过才呛了水,之所以有那么一问,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这会子眼见元贵妃虽然还是脸色涨红,但气息却是匀了不少,便也松了口气,对殿内的宫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如获大赦般,齐齐施礼退了下去。

苏芷走到桌前,重新给元贵妃倒了杯温水递了上去,“娘娘喝口,平平气吧。”

元贵妃摆了摆手,苏芷便将茶盏放到了一边,恭敬的站在一侧,等着元贵妃发话。

“真的有招夫告示?”

苏芷点头,“已经好些日子了,之前是京都城的青年才俊闻风而动,后来是周边府县的,现在听说全国各地的人都在往京都赶呢!”

“不知羞耻,跟她那个伤风败俗的娘一样!”元贵妃怒声骂道:“不行,我不能让恺儿娶这么一个没羞没臊的人,哪怕她就是个金疙瘩,也不能要!”

话落,对苏芷连声道:“去,去请了睿王进宫,就说本宫想她了。”

苏芷应了一声,急急退了下去。

而与景祺宫元贵妃的气急败坏不同,凤仪殿,吕皇后却是一脸沉吟的对坐在下首的太子李熙说道:“突然间就招婿,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李熙朝皇后娘娘看去。

皇后娘娘便将那天皇帝来凤仪殿,跟她说,想把容锦指给睿王,然后突然就听到异响的事跟李熙说了

末了,轻声说道:“我从前曾听老宫人说过,皇宫的地下是通外皇城外的密道,只是没有谁知道这密道的入口。”

“母后是怀疑,有人听到了您和父皇的话,然后知会了容锦?”李熙看向吕皇后。

吕皇后点头。

李熙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当年那个来见皇爷爷的神秘女子,似乎不是由宫外而来。”

吕皇后看向李熙,“你是说……”

李熙摇头,“孩儿当时必竟还小,虽然能记住一个人,但当时的细节,委实记忆模糊。有可能是她从地道进来的,也有可能是她从宫外来的。”话落,哂笑一声,轻声说道:“母后既然说是前朝便遗留下来的密道,难道这女子是前朝余孽?”

吕皇后摇头,“这就要问你父皇了,这皇宫除了他能砌查,谁还可以?”

李熙点了点头,稍倾,轻声说道:“母后,您说父皇真的想将容锦许给二皇弟吗?”

吕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父皇现在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捉摸了,母后也不知道他是来试探我,还是真的就是来商量睿王的婚事。”

李熙唇角不由便噙了抹讥诮的笑,淡淡道:“且再看看吧。”

宫室的另一处。

同样有两个人轻声商议着。

“玉郎,现在怎么办?”

“龙卫现身,皇帝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身份,到时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留在京都,我们还是暂时别动,静观其变。”男子轻声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想了想,轻声说道:“那给他准备下的那个人呢?要不要送到他身边去?”

“不急,再看看,这个人我是有两手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