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不多。

原本围着看热闹的,在看过容锦一行人的凶悍后,这会子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容锦到也没觉得什么,心里思忖着动静闹得这般大,李逸辰是真正的龙子凤孙,宫里的永昌帝就算是再有心削爵夺权整治勋贵,肯定也不愿意这样被人打上脸,不然天家威严何在?自已得想个场面上说得过得去的借口才行!

一路这么思忖着,什么时候回到郡主府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马车停了下来,她才要下马车,却见吴保兴家的急急的迎了上来。

“郡主,您可回来了。”

容锦不由便惊讶朝吴保兴家的看去,“怎么了,这是?”

“郡主,您快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混小子,把老奴当家的寻来的那些护院全都打跑了!”

容锦一怔,朝吴保兴家的看去。

“来了个混小子,把吴叔寻来的那些护院都打跑了?”

吴保兴连连点头,“那混小子说,若是连他都打不过,这些人还怎么能留在郡主这里担当起护院的职责!”

嘿!

容锦到是乐了,她这里到辰王府去寻人晦气,回头自已的老巢就要被别人给掀了!她到是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这般好胆色。

其实不仅是容锦乐了,这个时候琳琅几人也围了上来,一听吴保兴家的说有人来郡主府找麻烦,除了青语和蓝楹两个,琳琅和南楼是当即便炸毛了。

“这哪个混蛋小子啊,毛都没长齐就敢来我们府里闹事?”话落,对容锦说道:“姑娘,走,我们会会他去!”

容锦心里也好奇,当下二话不说,便带着琳琅几人往府里的前院走。

郡主府是采用均衡对称的方式,沿着纵轴线与横轴线进行设计。比较重要的建筑都安置在纵轴线上,次要房屋安置在它左右两侧的横轴线上,前后串连起来,通过前院到达后院。

因着眼下容锦无人可用,是故吴保兴一大家子都暂时住进了郡主府,吴保兴替容锦打理前院负责对外之事,他媳妇则带着两个儿媳妇帮着容锦打量内院之事!

才带着人进了垂花门,便看到吴保兴的长子吴继祖正站在那不停的张望,见了容锦连忙大步上前,人还没到跟前先行了礼,“小的,见过郡主。”

容锦点了点头,对吴继祖说道:“人呢?”

“就在院子里呢,父亲的意思说既是他那般厉害,就请了他做护头,工钱随他开,可是他又不肯,只咬定一句话,想要进郡主府做护院,须得在他手下过五招

。”吴继祖说道。

容锦闻言不由失笑,忖道:她这又不是比武招亲,至于吗?要不是确定自已一没定亲,二没兄长的,都差点要以为,这是哪来崩出来的未婚夫,哥哥什么的来替她把关选人呢!

“嘿!”琳琅没等容锦开口,已经是磨拳霍霍,没好气的说道:“这是哪里来的混不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找麻烦找到姑奶**上来了!我去会会他。”

话落,步子一紧,几步就走到了容锦的前面。

离院子里还有些距离,容锦耳边便听到时高时低的轻吟声,混夹在轻吟声里的还有断断续续的骂咧声。

“混小子,你找死啊,你敢……”

琳琅的声音嘎然而止。

容锦心头一紧,暗道:可千万别是琳琅也吃了亏。

当下,连忙拾了裙摆往院子里跑,但等她跑进院子看到琳琅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怔怔的站在那时,心下吁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事情越发的诡异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琳琅怎么瞬间就石化了?

容锦深吸了口气,才要将探头朝琳琅的身前看去,耳边却是响起蓝楹的一声轻呼。

“少主?!”

燕离?!

容锦一怔之后,当即大步往前,等她掠过琳琅,对上穿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脸上没带那副标志性的银色面具而易容成一个面相清俊翩翩如玉少年郎的燕离后,容锦跟站在她身侧的琳琅一样,下巴差点就跳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会是燕离?

“郡主,您看这……”正眉目沉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吴保兴看到容锦,犹如见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几步走了上前,对容锦说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二话不说,一来就动手,您看看……”

容锦到是没在意那些被打翻在地,不是抱头便是抱脚,哀号不已的各色男子

。她的目光落在正抬眸朝她含笑看来的燕离身上。

她记得早上,她离开前,他曾跟她说,他有要紧的事要办!难道他所谓的要紧的事便是来帮也选护院?想到选护院,容锦收了看向燕离的目光,匆匆的扫了院子里的那些人,一对上她的目光,那些人顿时连痛也忘了喊,齐齐痴痴的看着阳光下高贵端雅清冷如菊的容锦。

容锦对上这些人的目光时,再次好似被天雷劈了一般!

老天,难道应聘护院的不应该都是那些五大三粗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吗?可是……容锦对上那一众脸比粉白,腰比柳细的俏郎君时,好半响不知道自已应该怎么反应才算是正确的。

容锦不知道的是,永宁郡主是前京都第一美人容芳华之女的事,现在半个京都城都知道了,郡主府招护院,凡是觊觎永宁郡主美貌的都来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应聘个当家护院还得通过武力测试!这不是坑爹吗?

“郡主,”有人贼心不死,不甘心的喊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是来当护院的,又不是来考武状元的,难道还得过三关斩六将才能成你郡主府的护院不成?”

“哎,你还直说对了。”最后一个进来的南楼,嘿嘿冷笑着看向那些明显就目的不纯,被她家少主放倒在地上的少年郎,淡淡说道:“什么叫护院?就是得在任何情况下保护郡主安全的,才叫护院。我瞧你们好似走错地方了,去万绿胡同更合适!”

万绿胡同,是京都城有名的倌倌楼。

南楼这话简直是比燕离直接的武力杀伤值更大啊,几乎是她话声一落,那些人便嗷嗷的喊了起来,指着南楼又是骂又是吼的。

“吴叔,”容锦对站在她身侧的吴保兴说道:“付他们每人一两银子的汤水钱,请了他们回去吧。”

吴保兴虽是满心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吴继祖跟他一起上前将这些人都打发走。

“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依的喊道:“我们难不成就是为赚你这一两银子的汤水钱来的?”

“是啊,郡主,你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

容锦自然是不会跟这些人解释什么的,她摆了摆手,将这里的事交给了吴保兴去处理,她则上前几步,对端着茶盏正一口一口啜着茶的燕离说道:“这茶好喝吗?”

“不好喝。”燕离很是实诚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向容锦,虽然容锦一进屋子就已经上下打量一遍,确定她无连头发丝都没掉一根,但眼下还是忍不住的再次仔细上下打量一遍,末了,轻声说道:“你那边事情都办好了?”

容锦点头。

燕离便放了手里的茶盏,起身转身往内院走。

这一幕只把个院子里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没了反应。

后院啊,那可是家中主要人物,或者应和外界隔绝的人物(比如女眷什么的)地方。

只听说永宁郡主跟长兴候府闹翻了,没听说永宁郡主还有什么亲人啊?特别是这种年纪的亲人!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亲兄妹都得避嫌了,可是……顿时,众人脸上的神色精彩了。

嗡嗡的议论声先是小范围的扩散,紧接着便是大范围的波及,到得最好已经是有心想要传到容锦耳朵里。

青语蹙了眉头,目光不善的朝那些人看去。

“哎,你别管他们,这样才好!”琳琅一把扯住了青语,说道。

青语好看的眉头一蹙,瞪了琳琅,“这也叫好?少主和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啊!”琳琅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对青语说道:“我问你,姑娘长得美不美?”

容锦美不美,只要不是瞎子,都不可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青语点了点头。

琳琅便嘻嘻笑了说道:“那你觉得姑娘跟少主是不是般配的很?”

“姑娘跟少主?”青语犹疑的看向琳琅,顿了顿,抿嘴问道:“是你胡乱猜的,还是少主他……”

“你傻了不是,”琳琅拍了青语的头,“你什么时候见过少主对别的姑娘这样上心过?”

青语还待再说,琳琅已经摆手阻了她的话,“你只记着,少主想要的,我们只管帮他抢过来,至于手段,方法,这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结果

。”

跟着燕离往后院走去的容锦自是没有听到琳琅的这番话,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着,等过了二门,燕离眼见周遭都静了下来,四下里也看不到个人,他步子一顿,看向容锦。

容锦迎着他的目光,讶然的道:“怎么了?”

“护院别招了。”燕离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容锦不解的问道:“不招护院,这府邸这般大,回头摸个贼进来,抓贼的人都没有。”

“楚叔已经带着龙卫在来京都的路上,再过几天就要到了。”燕离说道。

龙卫!

这是容锦第二次在燕离的嘴里听到这个词。

琳琅是凤卫队长,那个什么楚叔应该就是龙卫的队长了?又是龙卫又是凤卫,还能在皇宫来去自如,燕离,你到底是谁?

这么想着,容锦便也这么问了,“燕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护卫,会以龙凤命名?”

燕离对上容锦清澈如一泓清泉的眸子,默了一默,稍倾,抬起头,目光朝身后那一片被阳光照得有点发白,葱葱郁郁的花树看去。

容锦等了一等,没有等到燕离的回答,正想换个话题,不想,燕离却在这时开口了。

“我父亲是东夏逝帝正德帝李骐,母亲是北齐护国公主燕无瑕。”

容锦:“……”

燕离等了半响,没有等到容锦的话,将目光收了回来,朝容锦看去。

容锦想了想扯一扯嘴角,给燕离一个“这没什么”的笑,但她发现,脸部神经好似僵住了一样,别说笑,就是想眨个眼似乎都有些困难

“吓到了?”燕离看向容锦。

容锦摇头,这一摇头好像才找回点自己的情绪,脸上扯了抹讪讪的笑,轻声说道:“我想到你身世这样显赫!”

燕离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显赫吗?他到不觉得。若是容锦知道因为他这不得了的父亲和母亲给他带来的麻烦,怕是就不会这样想了吧?

容锦这会子也算是明白了,燕离当日为什么要救太子了!

太子李熙还得喊他一声小皇叔是不是?

叔叔救自已的侄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只是……容锦看向燕离,“那个,燕离……他们知道你吗?”怕燕离不明白自已的意思,容锦不等他回答,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东夏的皇帝和北齐的皇帝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吗?”

燕离摇头。

容锦愕然,这身份虽显赫,但若是没有昭告世人,没有计入祖谱,燕离他……他其实就是个私生子!

好吧,私生子这玩意,别说是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就是在现代那也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没的!容锦真心替燕离不平了,这逝帝和护国公主玩的是哪一出呢?

燕离不知道容锦的想法,他见容锦脸上先是怔忡,续而又是眉头紧蹙,一副谁抢了她银子的表情,正揣摩着她的想法,不想耳边忽的就想起容锦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京山是什么地方?”

京山是什么地方?!

燕离愕然的看向容锦,“京山是北齐和东夏交界的处,那里一年四季如春,不但盛产玉石还有一座银矿,怎么了?”

好吧,那对不靠谱的爹娘,总算还是略略靠谱一点,知道不能给燕离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最其码给了他一个财源广进封地。光一座银矿想来就够燕离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再加上那些玉石,好似有种福泽三代的味道了

“燕离,照说你是东夏的皇子,你应该姓李才是,怎么是随你娘姓呢?”容锦不解的问道。

燕离掀了掀唇角,脸上闪过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正德帝知道有我这么个儿子时,他……”顿了顿,燕离摇了摇头,“他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呃!也就是说护国公主是一直瞒着正德帝的。

容锦这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对那位极有可能是同乡的护国公主顿时生起了好奇之心!把个开国皇帝给睡了,还藏了他的龙种,直至死前才告诉他,他还有个儿子!这……这还真是穿越女的彪悍作风啊!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已经到了容锦的院子,留下来看家的杏雨和杏花见容锦带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往这边走来,不由便怔在了原地,等她俩回过神来,人已经到跟前了。

“郡主。”姐妹俩连忙给容锦行礼。

容锦微微颌首,对二人说道:“去给燕公子泡杯茶来。”

“是,郡主。”

杏雨退了下去,杏花便欲跟着容锦进屋侍候,不想,容锦却是步子一顿,回头对她说道:“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服侍。”

杏花怔怔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杏雨沏了热茶进来,容锦把她也打发了下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她和燕离两人。

“燕离,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应该有个妹妹的。”容锦端了茶盏朝燕离看去。

燕离端着茶盏的手便僵了僵,顿了顿后,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向容锦,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来京都也是有事吗?”

容锦点头,“蓝姨说了,你身边有内奸,你想把人找出来。”

“这是其一,其实我是来找我娘的!”燕离说道。

容锦一脸错愕的看向燕离,“你是说,你娘带着你妹妹在京都?”

燕离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跟你说过,我娘是偷偷走的,当时她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我原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后来,我听说正德帝病重,我就猜想她应该是来找他了,可,到底她有没有来,我不知道。”

也就是说,护国公主是生是死,这么多年,燕离都不知道!

容锦默了一默,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水,理着脑子里就快打结的一头乱绪。

“你娘怀着身孕,不可能一个人从京山来京都的!”容锦说道。

燕离点头,“她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容锦霍然抬头朝燕离看去。

“当时我娘身边带着红姨。”

“红姨?”

容锦疑惑的看向燕离,她虽然知道有这么号人,但一直无缘一见。

“红姨跟蓝姨都是幼时便在我娘身边侍候的宫人,也是她们照顾我长大的。”燕离解释道:“蓝姨经常会跟着我出行,红姨则留在京山打理事务。”

容锦点头,“那红姨既然是跟着你娘一起走的,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呢?还有,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燕离闻言,不由便再次默然。

容锦一眼便明白过来,怕是有什么她不方便知道的东西,才要开口,燕离却在她开口前,缓缓说了起来。

“正德帝交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给我娘,我娘当时离开的时候,被人发觉,她就把那样东西给了红姨,跟红姨分开走,最后红姨回来了,我娘却没回来。”

下意识的,容锦就想问一声“什么东西”,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能让护国公主不顾自身安危,而分头行事,只为将那样东西带到燕离身边的会是什么?

“我当时还小,蓝姨和红姨等了一个月,见我娘还没回来,正打算带着我来京都找我娘,楚叔却带着龙卫赶来了

。”

容锦看向燕离,“楚叔,他是谁?”

“是正德帝的隐卫龙卫军的头领,奉正德帝的遗诏来保护我的安全。楚叔知道我娘没有回到京山后,于是又折回了京都,又过了一个月,楚叔还是没有找到我娘,我娘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燕离不无悲伤的说道。

容锦想了想,轻声说道:“会不会是有人对你娘不利?”

燕离点头,“不是会不会,而是一直就有人想要对他不利。”

“是谁?为什么要对你娘不利?”容锦失色道。

燕离叹了口气,看着眼睛圆圆比那黑宝石还要亮上几分的容锦,不由便失笑道:“你要是知道我娘当初离开北齐时,带走了什么,你就明白她给自已给我惹下多大的麻烦了!”

容锦怔了一怔,听燕离这话的意思,燕无暇肯定是带走了很要紧的东西,但什么要紧的东西能给她母子二人造成麻烦?

没等她想明白,燕离已经轻声说道:“我娘带走了北齐皇室的传国玉玺!”

容锦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屋子外面呼到动静的杏雨和杏花便要赶进来,容锦连忙高声道:“我没事,你们外面侍候着。”

杏雨、杏花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重新了退了下去。

这边厢,回过神来的容锦已经是不知道自已该说什么了。

传国玉玺啊!

这可真是……摇了摇头,心里对护国公主这位同乡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睡了一国的皇帝,带走另一国的传国玉玺,你说,你这是想干什么?

“你娘这是想干什么?”容锦不解的看向燕离,“她就算是想你当皇帝,她也应该是把东夏国的传国玉玺拿给你吧?”

燕离看向容锦的目光便带着几分赦然

电光火石间,容锦脑海灵光一闪,猛的看向燕离,失声道:“燕离,你娘她……她不会是让红姨把东夏国的传国玉玺也带回来了吧?”

燕离点了点头。

容锦手里没有茶杯可摔了,只能张圆了可以吞下个鸡蛋的嘴巴,看向燕离。

终于明白燕离为什么说,护国公主给他惹下天大的麻烦了!

还真就是天大的麻烦啊!

两个国家的玉玺都在燕离的里,难道说,这位护国公主是想让燕离把东夏和北齐这两国合而为一,做这创世之君?

这理想,这报负,这手段……容锦只剩下膜拜的份了。

不由的便怀疑,这还是自已的老乡吗?不会是武则天死后穿越了吧?再不济也应该是慈禧太后老佛爷才能拿出的手段吧?

燕离看着怔怔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容锦,摇了摇头,起身拿直桌上温着的茶壶,替容锦倒了杯水递过去,“喝口茶,压压惊吧。”

“噢。”

容锦乖乖的接过,拿着就往嘴里送,好在茶水是温的,不然准得燎她一嘴的泡!

温温的茶水流过肺腑将“砰砰”乱跳的心稳了稳,容锦抬头看向身侧目光柔和看着她的燕离,后知后觉的问道:“燕离,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告诉我呢?”

呃!

燕离挑了挑眉头,漆黑深遂的眸绽起一抹火花,一瞬消失不见。再看向容锦时,脸上只余温和,“为什么不可以告诉你呢?难道你不值得我信任?”

“那当然不是!”容锦当即表明道:“你放心,这事我肯定守口如瓶的。”

燕离笑了笑,点头道:“嗯,我相信你。”

虽是易过容,但燕离这一笑,还是闪花了容锦的眼

容锦也跟着笑了笑,稍倾,轻声问道:“那你一直进出皇宫就是想找到你娘和妹妹?”

“红姨和蓝姨去过北齐,打探出北齐皇帝燕正天他也在找我娘。这样说来的话,不可能是他抓走我娘,红姨说她和我娘是在进入地下宫道时分头走的,那就是说,能把我娘留下的肯定是东夏皇宫的人。”燕离说道。

“那你打探出什么了没有?”容锦问道。

燕离摇头,“东夏皇宫的地下宫道错综复杂,我娘留给我的图不是很详尽,有些地方,我还不能去。不过……”

“不过什么?”见燕离话头一顿,似是有什么猜测,容锦连忙问道:“你要是有怀疑的对像,说出来好了,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燕离对容锦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你觉得太子李熙这个人怎么样?”

太子李熙?

容锦想起自已跟李熙不多的几次接触,想了想后,才谨慎的说道:“看起来温文乐雅,若是他继位应该是个开明的君主,怎么了?你怀疑他?”

“到也不是怀疑他对我娘如何。”燕离摇头,接了容锦的话说道:“他那时还只是个二岁的娃娃的,根本不可能对我娘怎么样。”

容锦点头附和,一个二岁的娃娃就算是天纵奇才,杀伤力也是有限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护国公主这样的一代风流人物。

“那是……”容锦疑惑的看向燕离。

燕离皱了皱眉头,“之前因为一直在宫里,我没有戴面具,当时他毒发,我情急之下没多想上前替分解毒,他清醒过来看我的目光很是奇怪,似乎认识我一样!”

“这怎么可能?”容锦说道。

燕离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后来,你进宫后,他不是给你看了一副我的画相吗?”

容锦点头。

燕离抬手在脸上一抹,那层易容的面具被他消掉,露出他本来的天人之姿,他看向容锦,问道:“那副画相我没见过,你见过,你觉得像我吗?”

容锦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像,不说十分像,但却是九分像

。”

燕离唇角便绽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但是我与他就只是一眼一句话的接触,你说,一个人光凭这么一瞬间便能画出一张九分像的画相来,这意味着什么?”

容锦咽了咽干干的喉咙,一字一句道:“这个人应该具备某种特殊的才能,比如过目不忘!”

燕离眉梢轻扬,脸上绽起一抹赞赏的笑,缓缓开口道:“所以……”

“所以太子,他有可能见过你(我)娘!”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话声一落,为彼此的默契,两人脸上齐齐绽起了一抹笑。

“太子李熙因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那时候虽然还小,但因为他见过我娘,而我跟我娘长得很像,所以,他在乍见到我的情况下,才会露出那种惊愕以及似曾相识的表情。”燕离缓缓说道:“他之后在城外那么巧的救了你,皇帝赐郡主府,赐你赦免诏书,一切都在证明着一个可能。”

燕离看向容锦。

容锦接了燕离的话,一字一句道:“太子他知道你娘拿走了东夏的传国玉玺,你当时跟他说你是我的人,于是,他就想向我示好,通过我,找到你,拿回传国玉玺!”

“所以,”燕离默了一默,目光一抬,朝玉照宫的方向看去,“也许维有从太子身上,我才能找到出口,找到我娘和妹妹。”

容锦脱口而出说道:“我帮你!”

“你帮我?”燕离看向容锦,唇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说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容锦蓦的就想起吕皇后有意把她给太子为妾的事。

呃,虽说燕离帮了她很多,但她也不能为了还情,就把自已给别人做妾吧?可是,如果不能成为李熙最亲近的人,这样的机密的事,李熙怎么会跟她说?

容锦看向燕离,默了默,轻声说道:“吕皇后她挺喜欢我的

。”

“所以呢?”燕离看向容锦。

容锦抿了抿嘴,那句“虽然吕皇后很喜欢,可是我总不能为了帮你,搭上自已吧?”对上燕离那对湛湛的眸子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我……我……”

“永城候之女,周慧齐贤名在外,想来她不会容不下一个你。”燕离淡淡的说道。

容锦霍然抬头朝燕离看去。

难道……难道燕离的意思,是想她去给太子做妾?

不想,燕离对上她滴溜溜的眸子,却是恨得一口钢牙就差咬碎了。

他都明白告诉她了,他是先帝之子,她要嫁给他,太子还得喊她一声皇婶呢!再说了,他手里有传国玉玺,她要是想,他让她母仪天下都不是问题!谁想到,她还心心念念着,要给一个狗屁的太子做妾!

两个人,你想你的,我想我的。

越到后面,屋子里的气氛便沉闷,到得最后,就连屋外候着的杏雨和杏花都受不了,两人抬头看了看阳光明媚的天,心道:这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那这股窒闷的感觉是从哪来的?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终于,燕离打破了这份窒闷,转身便往走。

容锦虽是心里不痛快,但还是拾步送人,只是她才抬脚,燕离却是倾刻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屋外,杏雨和杏花也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是有人影一闪而过,但等她们想看清楚时,眼前哪里还有人!

一抬头,看到神恍然依门而立的容锦,连忙迎了上前,“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容锦摇头,“我累了,想要歇歇,你们让灶上送热水来,我洗洗睡一觉,没事,不要打扰我

。”

“是,郡主。”

杏雨连忙使了个眼色让杏花去厨房要热水,她则拾脚进屋准备去整理净房。

一进屋子,这才惊觉刚才的那个燕公子不见了!

容锦这边厢还生着闷气,琳琅和青语一行人吵吵攘攘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屋子,只看到容锦,没看到燕离,不由便奇怪的道。

“姑娘,我们家少主呢?”

“噢,他说他有事,先走了。”容锦说道。

琳琅不由狐疑的看向蓝楹,“师父,少主他有什么事?”

蓝楹没好气的瞪了琳琅一眼,“少主既说是有事,当然有他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琳琅吐了吐舌头,转回了容锦身边,跟容锦侧面打听起她和燕离都说了些什么来。

容锦生了回子闷气,想着那必竟是燕离的亲娘和妹妹,眼下也就只有自已有机会接近李熙了,不管怎样,还是得想办法打听点消息出来。

但这种藏在人心里的东西,不行非常手段是很难打听出来的,行非常手段,只怕却是要折进自已,想着心里不由便生燥,眼见得琳琅和南楼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品起这屋子的布置来,想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得她没法子,人家有法子呢?

这么一想,容锦便对琳琅几人招手,“琳琅,蓝姨,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下。”

琳琅闻言,连忙凑了上前,“姑娘,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商量?是不是想知道我们少主的出生时辰好去合八字?”

“我要你们少主的出生时辰合八字干什么?”容锦没好气的瞪了琳琅,选择了看起来最是文雅的青语问道:“青语姑娘,你说,有一个人他心里藏了个秘密,你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把那个密秘说给你听?”

青语闻言,不由自主的便抬头朝蓝楹和琳琅看去

蓝楹和琳琅更是目光一震,齐齐看向容锦,试探着问道:“姑娘,什么人心里有个密秘,你想知道?”

容锦也不知道这些人对燕离娘亲的事知道多少,再说又有内奸这一码事,她不敢往深里说,就胡乱找了个借口,说道:“比如啊,我是说比如。”

琳琅几人连连点头,催促着道:“你说,姑娘,我们听着。”

“比如说,你家少主心里有个密秘,这个密秘对我很重要,你说我要怎样让他说出这个密秘?”容锦问道。

“哎,这还不简单!”琳琅一拍手,大声道:“你把我们少主给睡了呗,他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密秘不是你的!”

容锦抬手捂了额头,“就只能睡了他,才行?”

琳琅心头一喜,以为容锦真是奔着燕离去的,一迭声说道:“对,睡了他,让他稀罕你稀罕得不得了,别说是密秘,就连命都巴不得给你!”

容锦朝青语和南楼还有蓝楹看去,“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蓝楹还在犹疑。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青语和南楼,反正已经是被琳琅一路洗脑洗过来了,当下,便点头道:“嗯,琳琅这样说,应该就是这样的!”

容锦摆手,得,算她没问吧。

“哎,姑娘,不如我们商量下怎么个睡法吧?”琳琅嘻嘻笑着凑到容锦跟前说道。

容锦摆手,“不用了,我再想想,应该还有别的法子的!”

琳琅还要再劝,忽的就听到脑后一阵风声,她下意识的就侧身去躲,可是那风声就像是长了耳朵一样,顺着她躲避的方向就追了上来。还没等她再做出反应,就觉得耳朵后面一刺紧接着便是浑身都不对了!

她身边的青语最先惊觉不对,抬头朝琳琅看去,一眼就看到趴在琳琅耳朵后的一只绿色带刺的毛毛虫还在蠕动着

“琳琅,你耳朵后面有只毛毛虫!”青语大声喊了起来。

琳琅想也不想,抬手便往耳后抓,这一抓,砌底的杯具了。

原本还只是耳朵后面难过,这会子整只手都也跟着又刺又痒起来,那种针刺的痛,挠到的痒,使得她跟火烧屁股一样,在原地又是蹦又是跳。嘴里哇哇喊着,“哪来的虫,谁暗算我!”

“你别动,这种虫子的毛最毒了。”青语按着琳琅,回头对怔在那的容锦说道:“姑娘,赶紧让厨房拿面粉调了水来。”

容锦点头,连忙喊了门外的杏雨进来,让她去厨房拿面粉和水。

“谁,到底是谁!”

琳琅恨恨的跺着脚,想挠不敢挠,不挠整个人就跟放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谁能暗算你,”蓝楹摇头,嗔怪的说道:“肯定是你刚才从树下过,不小心沾到身上了,这会子爬到你耳朵后面来了,你才发现。”

“不是的,师父……”琳琅涨红了脸看向蓝楹,“我刚才听到脑后有风声,想躲来着,可是没躲过,后来,耳朵后面就多了这只虫子了。”

蓝楹却是不相信的摇头。

屋子里她们可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想要在她们的手下暗算人,只怕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琳琅见大家都不信她,她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恨恨的想着,回头这人别落她手上,落她手上了,她就要把这些毛毛虫全塞他嘴里去!

只是念头才起,耳边却突的便响起一声若有似首的冷哼声,琳琅霍然抬头,朝屋顶看去。只是高高的屋顶,除了瓦便是瓦,哪里有人?

难道真是见鬼了?

------题外话------

标题党,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