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这才抬手拭了脸上的泪,说道:“好了,都散了吧,我累了!”

容锦重重点头,“我记住了,外祖母。”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已。”话落,握住容锦的手,“记住我说的话,我死后,将我葬在你娘的身边。”

吴氏点头,隐忍了许久的泪在这一刻似开闸的水般,倾泄而出。

“外祖母,”容锦将手里的盒子交到蓝楹手里,上前半跪在吴氏膝下,抬头看着她,“您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娘,她从来没怪过你。”

吴氏却是垂眸,唇角嚼了抹萧萧瑟瑟的笑,摇头道:“恨?你太看得起自已了,你不配我恨!我也不配恨任何人,我又何偿不是放弃芳华的那一个!”

容敬德一瞬间好似苍老了十岁,他目光又痛又恨的看着吴氏,哆嗦着嘴辰说道:“吴氏,你真就这么恨我吗?”

两声痛呼,同时响起。

“吴氏(娘)!”

“我死后,不入容氏祖坟,锦儿,将我葬在你娘的身边!”

容宜州对上吴氏万念俱灰的目光,没来由的心头一麻,脑袋“嗡”一声便炸开了

。没容他开口阻止,吴氏却是坚定而果决的开口了。

吴氏将手里的盒子不由分说的放到容锦手里,然后抬手将容锦扯到了身侧,她则目光微抬,朝地上的容宜州看去。()

“外祖母……”容锦手脚无措的看向吴氏。

“锦儿,”吴氏接过玳瑁手里的木盒,示意容锦上前,“这盒子里是我当年的陪嫁,这些都给你了。”

地上一直神色怔怔的唐氏在看到那个紫檀描金木盒后,瞳孔攸的一紧,垂在袖笼里的手再次紧紧的攥成了拳。

“是,”玳瑁转身进了吴氏的宴息室,稍倾,手里捧了一个长约一尺的紫檀描金木盒出来,双手呈了上去,“老夫人。”

“玳瑁,去将我准备的东西给表小姐拿出来。”吴氏忽然说道。

吴氏抬头目光极淡极冷的睃了眼容敬德,那样的目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看死物!任是容敬德这种手上人命如麻的人也被这一眼,给看得心里阵阵生寒,不由自主的撇开了脸。

“吴氏,你到底要干什么?”容敬德再也坐不住了,他拔身而起,瞪着吴氏,“当日之事便算是另有内情,十几年都过去了,芳儿她也已经没了,你还要闹什么?是不是长兴候府再次沦为京都人的笑柄你才满意!”

容锦眼眶一热,再次点头。

吴氏笑了笑,拍了容锦的手,“好孩子,你记住,你和你娘在燕州容家十几年的嚼用,用的都是外祖母的私产,与容家不相干!”

容锦点头,“我知道。”

吴氏执了容锦的手,吸了吸鼻子,稍倾,才柔声说道:“外祖母这一生都逃不了容吴氏这三字,你娘的仇,只能指着你来报了!”

“外祖母。”容锦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吴氏跟前。

“锦儿。”

容敬德撇了脸,垂在膝上的手,微微的颤动着

吴氏摇头,深吸了口气,将眼里的湿意逼了回去,沉声说道:“现在她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再跟我们这些恶毒的人活在同一个天空下了。”

“娘……”容宜州抬头,一脸悲戚的看着吴氏,“娘,您别说了,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的错!”

“宜州,我一生只得你和你妹妹二人,十三年前,你妹妹受辱,为了你,我不能替她讨回公道,甚至还得默认你们将她逐出家门。我对不起她!”

吴氏接过容锦手里的茶盏,示意容锦在她身边坐下,等容锦坐下后,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目光幽幽的看向一直跪在地上没动的容宜州。

容锦起身,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外祖母,您喝口水。”

玳瑁上前扶了吴氏重新坐回椅子里。

但,看她对唐氏、对云姨娘的所作所为,事情根本就不是同她想的那样!

她一直以为,吴氏是因为败北,才会十几年规避在这个小佛堂。

容锦目光复杂的看着吴氏。

翡翠便像拎死狗一样拖着云姨娘往外走。

“是,老夫人。”

“翡翠,把人扔出去。”

翡翠的巴掌雨点子似的落在云姨娘的脸上,不多时,便将好好一个半老徐娘打成了猪头阿三!等云姨娘再喊不出一句话后,吴氏开口了。

容敬德本就黑得如锅底的脸,在听到云姨娘的喊话后,顿时便好似被人泼了层墨一样,除了黑,再没别的颜色。

“老候爷,救命啊,救命……”云姨娘一边躲着翡翠的手,一边嘶声喊了起来:“芳菲啊,您快来救救娘啊,娘要被打死了……”

“啪!”

吴氏轻喝声响起,翡翠已经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云姨娘的衣裳,抬手便是重重的一耳光

“翡翠!”

他身后原本还面有得色的云姨娘,听到吴氏的话后,冷不丁的颤了颤,腹部那个结了十几年的伤疤隐隐作痛起来。

容敬德身子一僵。

“怎么,想让我亲自动手?”吴氏撇眸,冷笑着看向容敬德,“你应该知道,我想杀这贱人很久了。”

容敬德见翡翠不理会他的话,气得正要发作时,吴氏开口了。

翡翠却是纹丝不动,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面有得色的云姨娘。

容敬德抬眸朝翡翠看去,轻声喝道:“退下。”

“贱婢你敢!”云姨娘虽是喝斥着翡翠,却是身子一缩,躲到了老长兴候身后,泣声道:“老候爷,老候爷救救妾身……”

话落便要动手。

翡翠站了出来,朝云姨娘走去,到得跟前屈膝一福,“姨娘,得罪了。”

“是,老夫人。”

“你是什么东西!”吴氏扶了容锦的手,缓缓转身,目光淡淡的落在云姨娘身上,眉梢轻挑,睥睨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话声一落,回头喝道:“翡翠掌嘴!”

容锦抬头,睃了眼一脸心疼楚楚风情的云姨娘,忖道:这朵白莲花可比容思荞那朵白莲花道行深了不少!

“哎呀,候爷!”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便看到云姨娘蝴蝶一般翩翩上前,柔若无骨的手一边替容敬德顺着胸口,一边抬头对吴氏说道:“姐姐,恕妹妹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您由着个晚辈这样气老候爷,置候爷的尊严于何地,又置长兴候府的脸面于何处?”

容敬德因着容锦那句“老候爷看来只懂武刀弄枪,不懂识文解字啊”,面孔一瞬间涨红如猪肝,又是气,又是怒的指着容锦,张嘴要训斥,却是一口气岔了道,猛烈的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