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燕离燕公子和容锦容姑娘求见。”

燕正天闻言一怔,神色略显错愕的看向童喜,“他两人求见?”

童喜点头,目光悄然的觑向燕正天,轻声说道:“皇上若是不想见,奴……”

“不,”燕正天的童喜的话,揉搓着滞涨的额头,说道:“请了进来吧。”

“是,皇上。”

童喜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弯腰弓背神色恭敬的将燕离和容锦二人请了进来。

两人才要上前行礼,燕正天却已经是摆手,淡声说道:“免了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的。”末了,又吩咐童喜给他二人看座。

容锦和燕离也不坚持,在小太监抬来的椅子里依次坐下,由燕离先开口向燕正天问好。

“皇上身子好些了没?”

燕正天微微颌首,抬手揉了揉好似灌了铁的额头,说道:“好些了。”

燕离便点了点头,表示既是这样,那他便也安心了。

燕正天这时却是看向燕离和容锦,眸子深处掩着一缕几不可见的疑惑的不解,问道:“阿离,昨夜,长芳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燕离淡淡的撩了向燕正天。

对上燕离那深遂如星子的眸子,燕正天心头微顿,下一瞬,不自觉的撇开目光,咳了咳后,这才轻声说道:“噢,朕昨天赶到长芳殿的时候,你和容姑娘都不在,韩爱卿却是突然进了宫,说是……”目光看了眼燕离身边的容锦,接着说道:“说是容姑娘身边的琳琅姑娘对战王妃用毒,要求朕替他主持公道。”

燕离笑了笑,“皇上怕是记错了,今天一早,战王府世子对外宣布,战王昨夜暴疾而亡。”

不过是一句话,连韩铖昨夜进宫之事都给否定了!

燕正天微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微芒。

韩铖没有起到他预期的作用,他不是不恼!燕离和容锦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不是不恨,但恼也罢,恨也罢,他此刻最想的,便是想着如何补救这不在计划中的意外!

燕翊死了,燕轲此刻担着弑兄的罪名,韦婧芬和韦世礼那个老匹夫,定然不会就此认输,谁知道他们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万一因昨夜之事,燕离向韦氏投诚,那他……燕正天纠结的眉头简直可以打结。

一时间,又是埋怨花千束是个废物,一时间,又恨燕离命太好,这样都弄不死他!

可,所有的情绪此刻都不得不被压下,他必须尽力挽救他与燕离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关系,更必须牢牢的抓住燕离站在他的这一边。

咽下心头翻涌的憋屈,燕正天一夜似是苍老不少的脸上,绽起一抹苦涩的笑,“阿离,你心里是不是在怪舅舅?”

舅舅?!

燕正天前后的转变,成功的恶心到了燕离。

他不由就想起了昨夜蓝玉对韩铖说的那句“作为男人,你实在让我这个同为男人的人感觉到一种耻辱!”他能说,他此刻也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吗?

燕离眼睑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冷冷说道:“没有,我从来就没怨怪过皇上。”

不想,燕正天听到燕离的话,却是轻轻摇头。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燕离的话。

容锦见燕正天摇头,差一点就嗤笑出声。

这人真是生错了年代,晚生个几千年,别说什么金像奖,华表奖,那令全球瞩目的小金人怕也是非他慕属!天生的戏子命,却成了皇帝,果真是造化弄人!

容锦心里万分鄙夷,偏生某个戏子却是入戏太深,坚持演戏演全套。

燕正天摇头之后,缓缓开口说道:“阿离,就算是你怨怪朕,朕也能理解。”

“哦?”燕离狭长的凤眸微微挑起,看向燕正天,“皇上这般说,到真是叫我惶恐。”

燕正天深深的看了眼燕离。

惶恐?

燕正天眉眼深处再次给了自已一个讥诮不已的笑。

“这江山虽是祖宗传下来的,但朕的皇位却是你娘亲替朕争来的,没有你娘,朕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又哪来今天的这无上荣尊?”

燕离唇角轻翘,微垂的眸子是一抹难以揣测的幽深微芒。

“于公,你娘于国有功,于私,你娘于朕有恩。”燕正天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论是于公于私,朕都亏欠你,亏欠你娘。”

“皇上言重了,为国尽忠,为君尽节,是每一个为人臣子都应该做的。”燕离轻声说道。

燕正天看向燕离的目光微微一紧。

这一番滴水不漏的回答,不得不说,不管是发自内心还仅只是燕离不宣之于口的讥诮嘲讽,听着却委实叫人心情舒爽。燕正天脸上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便松了松,郁沉的眉眼间也多了一抹亮色。

他的这番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容锦的眼睛。

容锦扯了扯唇角。

可能每个皇帝不论自已是怎样的皇帝,但却都希望自已的臣下尽忠尽义的吧?他们虽然从小便熟读诸子百家,被教授为君之道。但似乎总是选择性的偏身于君君臣臣的思想观念,忘了若为君不仁,侧为臣不义!

试想,倘若当日燕正天不是因为猜忌,不是为了夺权,护国公主如何会远走?护国公主不走,北齐又岂会出现如今韦氏一家独大,皇权岌岌可危的情况发生?

可见凡事真就是有因才有果!

“阿离,你娘把你教得很好。”燕正天颇为感概的轻叹了一句。

燕离笑了笑,对燕正天的话不置可否。

既然燕离不意提起昨夜之事,燕正天自然也不会刻意去触及,若真的抽丝剥茧寻根溯源,只怕,他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是故,在一声感叹后,燕正天轻声问了一句,“阿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不待燕离开口,燕正天突然抬头看了眼容锦,笑着说道:“容姑娘已经及笄了吧?”

容锦对上燕正天看过来的目光,一顿之后,微微颌首。

燕正天便又笑着说道:“容姑娘及笄了吗?”

容锦摇了摇头。

“哦?”燕正天似是没有想到,顿了顿后,又道:“什么时候及笄?”

“明年。”容锦轻声说道。

“快了。”燕正天笑着说道,话落,目光撩向一侧的燕离,略为沉吟后,温声说道:“阿离,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燕离抬头看向燕正天,他有什么打算?这是什么意思?

虽满腹疑惑,但片刻之后,燕离仍旧轻声回答道:“其实,我今天之所以求见皇上,一,是来看看皇上,二,则是来跟皇上辞行的。”

“辞行?”燕正天疑惑乱的看向燕离。

燕离点头,说道:“我打算和容锦回京山。”

“回京山?”燕正天看向燕离。

燕离点头,“是的,才短短数月的时间,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和锦儿实在不习惯,我打算带她回京山。也许……”

见燕离顿在那,燕正天不由便凝了目光。

燕离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笑后,说道:“也许,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我们都不会再来北齐了!”

“为什么?”燕正天失声问道,不待燕离开口,他又紧接着说道:“阿离,这里必竟是你娘亲从小长大的地方,京山虽好但却地处荒凉,你就没打算过和容姑娘留下来,在这里安居乐业吗?”

留下来?安居乐业?

燕离和容锦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目光,两人的眼底同时闪过抹一闪而逝的讥诮。只怕,若是他真的说要留下来不走,第一个不愿意的,便是你燕正天吧?

“我不喜欢这里,”燕离迎着燕正天三分怀疑七分淡漠的目光,轻笑着说道:“皇上知道的,我在京山出生,在京山长大,对我来说,京山才是我的家。”

燕正天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燕离朝燕正天看去,“皇上想说什么?”

燕正天目光看向一侧的容锦,笑了道:“只是容姑娘却是在燕州府长大,她能习惯京山的荒凉和幽静吗?”

容锦见燕正天点了她的名,便是再不愿与燕正天有所牵扯,却也不得出声回答道:“皇上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在燕州府长大,但却一直很少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十三岁之前,随着我娘亲一直生活在燕州容府的偏院。”

言下之意是,放心,她是个耐得住寂寞也守得住繁华的人!

燕正天微笑着给了容锦一个赞赏的目光。

心里却是由不得的思量。

是放虎归山,还是再作图谋!

只须臾间,燕正天便有了主意,“朕的意思,是想你留下来的。必竟,你娘亲已经不在了,朕和你的表弟表妹们,是你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大家在一起,才有个照应。可若是你执意要离开,朕自然也不好久留。不过,你看是不是留下来,等容姑娘及笄,由朕亲自为你和容姑娘主持完大婚,再走?”

容锦要到明年五月满十五,也就是说两的婚事安排的再紧凑,也要到明年的六月份。现在离明年的六月份还有满满的几个月,足够燕正天慢慢筹谋,仔细谋划!

燕离朝容锦看去,“锦儿,你怎么说?”

容锦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听你的!”

燕离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向燕正天,“皇上,真的要亲自替我们主持大婚吗?”

“当然!”燕正天眼见燕离有松动之意,不再像之前一样坚决要离开,越发笑得温和的说道:“大婚,没有一个至亲的长者主持,怎么行?”

燕离似是还在犹豫。

燕正天便又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朕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娘的封号是护国公主,朕想将护国二字转赐于你,封你护国公,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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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再偷一天懒,明天万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