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不答应?”

答不答应?

韩铖的目光微微抬起,但看在眼里的却是一席随风而动的幕篱。--复制网址访问

他知道在这张幕篱背后,是燕文素也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的脸,他其实并不在意,对他来说,这一生,再绝丽的颜‘色’都抵不过曾经岁月里的那匆匆一瞥。可是,他不在意并不代表燕文素不在意!

没有得到韩铖的回答,燕文素突然抬手,一把掀开了脸上的幕篱,猩红的眸子如火子般灼灼的瞪视着韩铖,“韩铖,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这张脸,你看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能叫我放过那个小贱人吗?”

韩铖抬手,试图安抚燕文素‘激’动的情绪,只是,他的手还没靠近,便被燕文素一把打了开去。

“你不肯亲自动手,没关系。”燕文素垂了眸子,冷冷说道:“但府里的暗卫‘交’给我,你不许阻拦。”

“文素,”韩铖扯了扯嘴角,给了自已一抹嘲讽的笑后,哑声说道:“不是我不答应,而是……”

燕文素目光直直的盯着韩铖看。

“你还记得我上回受伤的事吗?”韩铖问道。

燕文素点头,满目恶毒的说道:“如果那天,你不出手相救……”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韩铖打断燕文素的话,轻声说道:“我当天并不是被刺客所伤,而是被容锦所伤。”

燕文素猛的抬头朝韩铖看去,哆嗦着嘴‘唇’问道:“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是容锦拉弓搭箭‘射’伤的我。”韩铖自嘲的说道:“当时,我跟燕离打得难解难分,她趁机‘射’伤了我。”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你叫我怎么说呢?”韩铖叹了口气,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凋落一地的树叶,“半个临潢府的人都知道,她容锦是我韩铖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当日她遇刺,我若不在场便罢,偏偏我却在场。不但在场,还袖手旁观目睹她被人围杀,我要是说出伤我的人是她,你觉得这话谁会信?”

燕文素张了张嘴。

她想问,你那天为什么要跟出去,但最终,却是话声一转,轻声问道:“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韩铖转身,“文素,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燕文素看向韩铖。

韩铖脸上忽的便绽起一抹难以言说的苍凉,“我们杀不了她!”

“不可能,”燕文素尖声喊道:“我不相信,在这北齐,在这临潢府,还有你杀不了的人!”

韩铖才要开口解释,‘门’外忽的响起音棋的声音。

“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韩铖与燕文素顿时‘交’换了个眼‘色’。

韩铖更是抬头看了看多宝架上的沙漏,错愕的道:“都这时辰了,宫里怎么会来人?”

“莫不是皇兄那出什么事了?又或者是……”燕文素那看不清什么肤‘色’的面孔突然一变,瞳孔一紧,颤了声问道:“难道是大殿下他不好了?”

韩铖对上燕文素紧张的眸子,悄然的撇了目光。

他并没有告诉燕文素,燕翊他只怕再也好不了。一则,是因为那些日子燕文素和韩华母‘女’俩都昏‘迷’不醒,二则,却是因为皇帝有所嘱咐。

“我去看看吧。”韩铖说道。

燕文素点了点头。

反正她要说的都说了,而她也知道了,韩铖是不会阻止她对容锦那个小贱人动手的。

待韩铖离开后,燕文素高声喊了外面当值的音棋进来,“你去看看,来的是谁,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小心,别让王爷发现!”

“是,娘娘。”

音棋退了下去。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音棋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宫里出事了!”

宫里出事了?

燕文素抬头看向音棋,“出什么事了?”

“好像说是大殿下没了!”音棋颤着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

燕文素猛的拔身而起,如同癞蛤蟆一样的脸因为太过‘激’动而越发的扭曲变形狰狞的让人望之生惧。

音棋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已的大‘腿’,才阻止了她想要后退脚。

她垂了眸子,颤着嗓子再次说道:“来的是李青李公公,跟王爷说,大殿下没了,奉了皇上口谕,请王爷即刻进宫。”

燕文素“扑通”一声跌坐在身后的榻上,目光怔怔的看着音棋,喃喃自语的说道:“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就会没了?怎么可……”

“王爷回来了。”

‘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音棋连忙退到一边,她才刚刚站稳,韩铖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燕文素抬头朝韩铖看去。

韩铖对上燕文素惊疑未定的目光后,淡淡的睃了边上低眉垂眼的音棋一眼后,开口说道:“你都知道了吧?我现在必须立刻进宫,我已经让人去喊思儿了,也跟陈贵说了,我不在,王府里的事一切听从思儿和你的。”

燕文素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在听到韩铖的话后,越发跳得没了章法。

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走到韩铖跟前,张嘴问道:“不是说人已经好了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难道是被韦……”

韩铖虎目一抬,锐利的盯住了燕文素,便也成功的堵住了燕文素未尽善尽的话。

“音棋,你去准备本王进宫的衣裳。”

“是,王爷。”

音棋三步并作两步退了下去。

韩铖这才对燕文素说道:“大殿下其实一直就没好,‘花’神医不过是让他睁开了眼,但他的意识和肢体却一直不曾恢复。”

“啊……”燕文素抬手捂住了嘴,瞪了韩铖看,“可是,皇兄明明……”

“皇上的意思是借大殿下这件事‘逼’韦氏出手,不然,我也不会和郧国公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立大殿下为储君!”韩铖打断燕文素的话,飞快的说道:“眼下看来,应该是东宫那边动手了,我现在即刻进宫,我若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记得紧闭王府大‘门’,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管,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燕文素还没从一系列的消息中醒过神来,脑子里好似什么都想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明明有很多的话要问,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韩铖说什么,她便只管重重的点头,一迭声的答应,甚至连她要对付容锦的事,这一刻都给扔到了脑‘门’后。

不多时,韩铖匆匆换了一身衣裳,随同悄然来府的李青李公公急急忙忙的进了皇宫。

而此刻的皇宫,已经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简直可以用人仰马翻来形容。

明光殿。

燕正天坐在上首,低垂的眼眉掩尽了眸中的幽光。

在他的下首,坐着的是贺兰氏。

任谁看到眼前的贺兰氏时,也不会将她与那个雍容典雅的淑妃娘娘联系在一起。

此刻的贺兰氏在经过最初的撕泼打滚痛绝心肺后,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没有生气的呆坐在那,红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和茫然。

翊儿死了!

她曾经以为会是她这一生的依仗的人,没了。去另一个世界了!

这样也好,在那个世界,应该会有一个全身心爱着他的父皇吧?会有一个能护着他的母亲吧?

寂静的夜,不知道哪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吼声。

怔怔无语的燕正天和贺兰氏突的便一个‘激’凌,从各自的世界里醒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贺兰氏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她才张开嘴,却发现喉咙干裂的如同被刀割过一样,嘶哑的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馨,”燕正天对上半张着嘴如泥塑木雕的贺兰氏,抿了抿嘴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呵……”

贺兰氏忽的便轻轻笑了一声。

她还年轻?

她还会有孩子的?

她已经四十一岁了,要是能生,早就生了!

对上贺兰氏那哭还难看的笑脸,燕正天脸上忽的便火辣辣的,好似被谁给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样。

他想也不想的撇开了眸子。

“皇上,我总觉得翊儿他还没走,他就在这屋子里看着我们。”贺兰氏忽然开口说道,粗哑的声音,好似嗓子被沙纸打磨过一样,说不出的难听刺耳。她却浑然未觉,而是顾自说道:“皇上,翊儿他不会原谅我这个娘亲的吧?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阿馨!”燕正天原本尚有几分悲戚的脸,在听到贺兰馨的这一番话后,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厉声喝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贺兰氏抬头,虽然被喝斥,但她脸上却没有该有的恐慌和害怕。有的是一种为人母丧子的莫大的悲伤和绝望。

对上这样的一张脸,燕正天便是有再大的火,倾刻间也散了。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双手重重的撑了把椅子站了起来。

一边‘侍’候的童喜连忙伸了双手去相扶,却被燕正天给摆手拒绝了,看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算着这个时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椒房殿,韦氏她很快就会赶过来了吧?

“你下去,让人将人好生看紧了,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朕将你凌迟!”

童喜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燕正天又摆了摆手,殿内‘侍’候的其它宫人便相续着鱼贯而出。

这个时候,燕正天才拾步,缓缓走至贺兰氏跟前,他抬手攥住贺兰氏僵硬的像块石头一样的身子,压低了声音,目光像钩子一样的盯着贺兰氏,一字一句说道:“阿馨,翊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他宁可尊严的死去,也不愿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他不会怪我们的,不会的!”

贺兰氏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燕正天。

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神医也没有一定就说翊儿不能好转,不是吗?也许一年,也许二年,她的翊儿就能恢复过来呢?可是,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却放弃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他‘弄’死!甚至做起了帮凶!

贺兰氏摇头,干涸的眼睛再度流出了滚烫的眼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贺兰氏摇着头,眼泪溅落在燕正天的手上,如同烧得正旺的火子烫得燕正天面孔几‘欲’扭曲,差一点便一掌拍在贺兰氏的头上。

“阿馨,你听我说。”难得的,燕正天没有用“朕”这个字,“翊儿已经没了,你不是恨韦氏,恨她和她的那个孽种吗?那就打起‘精’神来,翊儿不能白死。”

翊儿不能白死!

贺兰氏在听到这句话时,如同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的脑子里瞬间清明过来。

是的,她的翊儿不能白死。

既然,她的翊儿都死了,那么,他们又怎能还活着?

贺兰氏肿胀的眼睛‘射’出一道凛厉的光芒。

那种疯狂的誓要毁灭一切的光芒,没有叫燕正天觉得惊惧,反而让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还知道恨就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绝不戏许功亏一篑 。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门’外响起小内‘侍’的声音。

燕正天攥了攥贺兰氏的手,待贺兰氏点了点头后,他这才站起身,走回身后的椅子重新坐下,略抬了声音,对外面说道:“宣。”

很快,韦皇后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一进大殿,眼见殿内只有燕正天和贺兰氏,她圆圆的眸子几不可见的眯了眯,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屈膝福礼,“臣妾见过皇上。”

燕正天摆了摆手,免了韦皇后的礼。

一侧的贺兰氏紧接着上前,“见过皇后娘娘。”

韦皇后摆手,同样免了贺兰氏的礼。

她下颌微抬,神‘色’倨傲的朝燕正天走去,在燕正天的左下首坐定后,这才轻声问道:“听来传话的公公说,翊儿他……”

燕正天点了点头,接了韦皇后话,沉声说道:“是的,翊儿他没了。”

不管内心有多高兴,但韦皇后脸上还是适时的生出一抹戚然,她抬目看向贺兰氏,轻声道:“淑妃妹妹还请节哀顺便。”

贺兰氏默了一默,抬头,目光突然就像钉子一样,狠狠的钉在了韦皇后的脸上。

韦皇后才侧身与燕正天说着“不是说人已经好了吗?怎么突然就……”,话没说完,感觉到贺兰氏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韦皇后不由自主的便心头猛的一紧。忖道:贺兰氏讨厌她,这不是什么密秘,但这样毫不掩饰的敌意,却是有史以来第一回,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因为燕翊死了,她便打算破罐子破摔,决意与自已翻脸?

一瞬间,心头涌起千头万绪,以至于旁边燕正天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直至耳边响起燕正天略带恼意的的“皇后,朕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韦皇后才醒过神来,她连忙抬头朝燕正天看去,抱谦一笑,轻声说道:“皇上,臣妾……”

只是,她的声音被殿‘门’外一道尖厉的慌‘乱’的声音给打断了。

“皇上,不好了,长芳殿那边出事了!”

长芳殿出事了?

殿内除了此刻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要怎样替燕翊复仇的贺兰氏,燕正天和韦皇后俩人的目光一触即开,下一瞬,燕正天缓缓站了起来,皱了眉头,语带不悦的说道:“童喜,外面是怎么回事?”

燕正天话声一落,童喜带着个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才一进来,小太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惊扰圣驾,请皇上责罚。”

燕正天摆了摆手,对童喜说道:“你问问他,长芳殿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一惊一乍的还怎么当差。”

“是,皇上。”

童喜便转身对小太监轻声问起话来。

而上座的韦皇后垂着眼,一脸的平静,看似不动声‘色’,无悲无喜,但仔细看,却能看见她搁在膝上的保养得当‘肉’乎乎的手,正用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紧紧攥着。

长芳殿住着谁,这殿内的人谁都知道。

长芳殿出事了,意味着什么,大家也都知道!

可是,长芳殿到底出了什么事?

韦皇后有一种如同置身汪洋大海,无着无落,她眼睁睁的看着滔天巨‘浪’向她扑来,但却无能为力,任由‘浪’涛将她淹灭的感觉。

这是一个‘阴’谋!

几乎是一瞬间,韦皇后脑海里便闪过这个念头。

燕翊的死,长芳殿出事,都是一个‘阴’谋。

只,她却不能确定,这个‘阴’谋是为她而设,还是为与长芳殿一墙之隔韶庆殿那位而设。

而坐在韦皇后身侧上首的燕正天,同样眼眸低垂,只是不同于韦皇后的揣度不安,燕正天无悲无喜的眸子里,若是仔细看有一簇幽幽的火‘花’在跳动。扶着身侧龙椅的手,更是几番松紧‘交’替。

这一幕落在了解他的人里,便会知道,燕正天心里此刻并不似他看起来那样平静!

燕正天确实不平静。

可以说,如果内殿没有韦皇后和贺兰氏,他恨不得跳起来,大笑几声。

其实不用小太监说,他也知道,长芳殿发生了什么事。

‘花’千束她得手了吗?

呵呵,他那自命不凡目下无尘的好外甥,此刻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燕正天才压了下他想要站起来,当即便赶去长芳殿看热闹的冲动。

“皇上,奴才问清楚了。”

耳边响起童喜的声音。

燕正天却不得不装成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冷声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是神医‘花’和成的师妹‘花’千束,她劫持了容姑娘,正在与燕少主谈条件。”童喜言简意赅的说道。

燕正天当即便站了起来,似是要拔脚向前,但下一刻,却是步子一顿,回头朝一瞬苍老憔悴不堪的贺兰氏看去,“阿馨,朕……”

“皇上,您去吧。”贺兰氏垂了眼眸,哑声说道:“左右翊儿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事。”

燕正天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韦皇后,问道:“皇后可要与朕一同前去?”

韦皇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跟在了燕正天身后。

一行人匆匆往长芳殿走去。

……

“怎么样,让燕轲来替容锦这个小贱解毒,你愿不愿意?”

‘花’千束一脸挑衅的看着燕离。

燕离的目光落在容锦被汗水打湿的脸上,为了忍受身体里那一‘波’又一‘波’陌生的几‘欲’叫人疯狂的**,容锦这会子已经将嘴‘唇’都已咬破。

血水和着汗水,滴滴哒哒的流了下来,滴落在她白‘色’狐‘毛’的领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琳琅,你醒醒,你会后悔的……”

杏雨试图骂醒琳琅。

“别白费口水了。”‘花’千束笑盈盈的看了眼神‘色’茫然如提线木偶一般的琳琅,“她中了我的盅,你就是喊破天都喊不醒。”

话落,目光霍然一转,咄咄咄‘逼’人的看向燕离,冷笑着问道:“怎么样,你到底答不答应?”

“燕少主……”

燕离目光轻撇,看向脸‘色’惨白的杏雨姐妹俩。

“燕少主,姑娘的命的要紧。”杏雨颤着声音说道。

是啊,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

燕离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松开。

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就是……

“谁,谁也不能……决定……我的人生……”容锦攒足了力气,用力的抬起身子,涣散的目光如同醉酒般,潋滟如‘波’的看着燕离,突的便挽了挽嘴角,脸上绽起一抹如‘花’开般的微笑。

燕离一怔,只却在下一刻,看清容锦的动作时,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的,便往前冲了过去。

“锦儿,不要……”

容锦噙着满嘴的血腥味,利用咬破舌尖时那一刻的清醒,人狠狠的往琳琅手里的碎瓷撞了过去。

她知道自已浑身瘫软无力,如同一滩烂泥,即便有心寻死只怕也做不到。可,她却比谁都清楚,她只需要把颈动脉往琳琅手里的碎瓷上轻轻一送,一切的为难和纠结便能到此为止。

但是,她却显然低估了‘花’千束的手段。

便在容锦狠力往前撞去时,察觉到她意图的‘花’千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出手如电,握住了琳琅手里的碎瓷,鲜血顿时滴滴哒哒的流了容锦一身。

呵……容锦不由便失笑出声。

若是前世有人告诉她,终有一日,她连求死都不能,只怕她会毫不犹豫的啐那人一脸吧?

一瞬的清醒过后,她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意识陡然间如‘潮’水般光涌褪去。只有一种感觉,浑身上下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一种酥麻的,空虚的烈火在心底熊熊燃烧。那火是那样的凶猛,好似要穿透过她的骨骼肌肤甚至连灵魂也要燃烧怠尽。

“唔……”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音,听在耳朵里却要人命般的**。

燕离没有办法想像,他要怎样说服自已将这样的容锦送出去,送到别的男人身下!他攥紧了手,目光死死的盯着‘花’千束,“谁的主意,你的,还是……”

“你管谁的主意?”‘花’千束“咯咯”笑得像一只才下了蛋的老母‘鸡’,“你只需说,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又怎样,不答应又怎样?”

“答应了,你就去亲自去请了燕轲来,让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这‘骚’得不行的小贱人就地给办了呗!”‘花’千束说道,“不答应也可以,反正这小贱人也想死,我就成全了她,如何?”

‘花’千束的话才说完,燕离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翻起一股浊气后,喉咙处突然便涌起一股腥甜。但却被他默默的咽了下去,他目光如冰的看着‘花’千束,“可以,希望你不会为今时今日的一切后悔!”

‘花’千束似是怔了怔,她没有想到燕离会同意。

但一怔之后,又飞快的回神,瞪了燕离问道:“什么可以?你是同意让小贱人跟燕轲当众野合,还是……”

燕离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回头看着杏雨,轻声说道:“看好姑娘,我去去就来。”

“燕少主……”杏雨泪如雨下的看着燕离,一个劲的摇头。

如果只是说要让姑娘被燕轲……她没有觉得什么,必竟姑娘还能活着,可是,这个毒‘妇’却说要让姑娘当众被人轻薄……杏雨摇头,泣声说道:“燕少主,你想想办法吧,姑娘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燕离抬头,深吸了口气,咽下心头满是血沫的痛,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我们都要离开北齐,反正……”

反正什么他没说,但杏雨却觉得她明白这话中未尽之意。

反正这些人统统都要死的!

燕离迈着重如千斤的步子往外走去,每一步都让他觉得‘胸’口如同被一块巨石狠狠压着,呼出的空气充满了血腥气息。

“哈哈哈……”‘花’千束恣意放肆的笑声在屋内绵绵不绝的响起,“燕无暇,你看到了吗?你儿子他就要娶一个破鞋,一个‘荡’‘妇’了……哈哈……”

“‘花’千束!”

一声凌厉的喝斥声蓦然响起。

‘花’千束笑声嘎然而止,她霍然转头,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但下一瞬,她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师兄,我不是叫你回南疆吗?”

面如寒霜的蓝楹掐着‘花’和成的脖子,从殿‘门’外缓缓走了进来,听到‘花’千束的声音后,蓝楹冷声一笑,“他到是想走,可是,你觉得我既然明知你与公主有旧怨,我会让他走吗?”

“贱婢!”‘花’千束眉眼霍然一挑,目光凌厉的看向蓝楹,怒声道:“放了我师兄,不然……”

“不然如何?”蓝楹问道。

‘花’千束僵了僵,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她猛的伸手拉过意识涣散的容锦,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然,我对她不客气。”

“你都要让她这一辈子都没脸见人了,这要是叫客气的话,我到还真想知道,你的不客气又是什么?”蓝楹没好气的说道。

‘花’千束从前并不曾同蓝楹打过‘交’道,但跟红楹却是‘交’过手。是故,她也隐隐知道,蓝楹的心计绝对不是火暴‘性’子的红楹可比的。

她咬着牙,目光凶悍的看着蓝楹,只可惜蓝楹却不为所动,目光淡淡的睃了眼容锦后,冷声道:“都是人质,没道理容姑娘受苦,你师兄却屁事都没有。”

“你想干什么?”‘花’千束惊恐之下,失声喊道:“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

“啊!”

一声惨叫打断了‘花’千束的声音。

她怔怔的看着捂着断掉一指,痛得脸如白纸的‘花’和成,刹那之后,泣声喊了句“师兄!”

‘花’和成哆嗦着身子,想要看‘花’千束一眼,只是蓝楹却没有他那个机会,染着鲜血的匕首猛的一抬,便对上了他浑浊的眸子,“‘花’和成,枉你一大把年纪,却是善恶不分,助纣为虐,留着它还有什么用!”

话落,便要将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抹过‘花’和成苍白颤抖的眼。

“燕离!”‘花’千束绝望之下,对着站在蓝楹身侧的燕离嘶声喊道:“你不想要她的命了是不是?”说着,将容锦往前递了递。

“你不必拿容姑娘来要胁我家少主。”蓝楹目光冷冷的看向‘花’千束,“我家公主是何等样的人物,岂是你这等宵小之辈可羞侮的?‘花’和成在我手里,他的生死我说了算,你就是喊破天也没用!”

话声一落,不等‘花’千束反应过来,手里的匕首飞快的狠狠一拉。

“啊……”

‘花’和成惨绝不似人声喊声瞬间响砌殿宇。

以至于正匆匆往这边赶来的燕正天和韦皇后不由自主的步子一顿,站在那,怔怔相望。

顿了顿,两人再度不约而同的齐齐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匆匆往长芳殿去。

而长芳殿里,蓝楹那狠狠一拉,虽然没有划瞎了‘花’和成的眼,但却是将他半个鼻梁削了下来,只剩一点皮‘肉’牵扯。

‘花’千束自认论心狠,她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但是,对上此刻的蓝楹,她只觉得背脊的寒意瞬间流遍全身。

她甚至不敢想,蓝楹是不是会当着她的面,将师兄一块一块‘肉’的凌迟至死!

师‘门’只剩下师兄一人,师兄连个传人还不曾寻到……‘花’千束闭了眼,眼角流下两滴清泪,“你住手,你放过我师兄,我把容锦还给你。”

殿内,自蓝楹出现,便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丁声响的杏雨和杏‘花’顿时喜出望外。

蓝楹挑了挑眉头,目光落在一脸茫然如同僵尸的琳琅身上,“解了她的盅。”

“你别太过份!”‘花’千束霍然抬头,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狠狠的盯着蓝楹,怒声道:“一个换一个,我拿这个小贱人换我师兄,不然,大家一拍两散,惹火了我,我给这小贱人也来两刀。”

杏‘花’闻言,当即便要出声,却是被杏雨狠狠的攥住了手。

“姐……”

杏雨摇头,声音轻不可闻,“听蓝姨的。”

“好,我们换人!”

蓝楹拎着满脸鲜血几‘欲’昏厥的‘花’和成朝‘花’千束走去。

‘花’千束拎住容锦,目光警觉的看着蓝楹,生怕蓝楹会再玩什么‘花’样。

不多时,两人便只差一步之距,蓝楹将‘花’和成往前推了推,“你应该知道,用毒我不如你,使盅我也不如你,可是,要想杀一个人,我未必输给你。”

“哼!”

‘花’千束冷冷一哼,瞥过容锦的目光微微一闪。

反正她下的这‘阴’阳合和散,既便是能解,这解‘药’的人和这小贱人也要废了!以燕离那小杂种对这小贱人的心思,肯定不会假手他人,这样一来,这小杂种和小贱人都是一个死。只可惜……‘花’千束咽下心头的不甘,冷冷说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换人!”

话声一落,猛的将容锦往蓝楹身前一推,趁着蓝楹去接容锦的功夫,快如闪电的一把拉过捂着鼻子直翻白眼的‘花’和成,下一刻,便是纵身一跃,直扑殿‘门’外。

但就在她动的时候,一直紧盯着这边动静的燕离也动了。

‘花’千束才拖着‘花’和成扑向殿‘门’,他已经身如鬼魅般扑上前,雄厚的掌力狠狠的击向‘花’千束的后背。

“千束,小心!”

‘花’和成眼见燕离掌风要到,想也不想的往‘花’千束身后一扑,生生的替她挡下了这一道掌风。

“扑”一声闷哼响起,‘花’和成一口鲜血吐出,软软的朝‘花’千束栽了下去。

“师兄!”‘花’千束转身抱住了软软倒在她脚下的‘花’和成,“师兄,你怎么样?你不会有事的,师兄……你不要吓我……”

燕离没有因为这一幕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反手‘抽’出腰间软作为装饰的两柄短剑,寒光一闪,直直刺向抱着‘花’和成的‘花’千束。

“你杀了我,容锦那个小贱人也得死!”‘花’千束突然抬头,厉声吼道。

燕离杀气沉沉的剑势在听到‘花’千束这一嗓子后,硬生生的被他收了回来,他站在那,目光睥睨的看着浑身浴血的‘花’千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花’千束低垂了脸,一脸悲伤的看着怀里没有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花’和成,突然就“吃吃”笑了起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去想啊,干嘛要来问我?”

“少主,你快来看看姑娘。”蓝楹抱着容锦,对燕离喊道。

燕离顾不得地上的‘花’千束和‘花’和成,转身大步朝容锦走去。

几乎是他才靠近,容锦便像嗅见‘花’香的蝴蝶一般,扑了过来。

如同火焰飞出了牢宠,如同飞雪倾泄了九天,没等燕离醒过神来,容锦如同饿了千年的狼连“嗷嗷”嚎叫之声都不曾发出,猛的便扑向了燕离。

“容姑娘中了极厉害的合欢‘药’,少主须带她立刻离开。”默了一默,“这‘药’怕是只能行周公之礼才能解……”

余下的话,蓝楹没有再说。

燕离便是再不懂人间风月,却也明白何为“周公之礼”,几乎是犹豫也不曾犹豫,他反手便抱起正像条蛇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容锦纵身而出。

殿‘门’外。

燕正天和韦皇后堪堪赶到,没等他们身后的随行宫人大声唱贺,便看到一团黑影如风般掠了出来,纵身上了皇宫之巅,几个起落间便没了身影。

“有,有刺客!”

宫人醒过神来,想也不想的,便大声喊了起来。

下一刻,宫内‘侍’卫便如‘潮’水般朝这边涌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间轻轻萦绕,燕正天看着几步之遥的殿宇,心如擂鼓。

“皇上。”

耳边响起韦皇后的声音。

燕正天侧目,淡漠无声的看向韦皇后。

“不进去吗?”韦皇后指着身前的长芳殿,问道。

不进去?

不,当然不是。

燕正天摇了摇头,在韦皇后狐疑的眸子里,拾脚,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而这时,太监尖厉的粗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皇上驾到!”

除了不断的杂‘乱’的从四处奔跑而来的步子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没有人出来接驾,没有人山呼万岁。

燕正天拧了眉头,就着太监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进大殿,他便僵在了那。

目光落在像个疯子一般的抓着大把的‘药’丸往‘花’和成嘴里塞的‘花’千束身上。

紧跟着进来的韦皇后被眼前血腥的一幕给惊得倒退了一大步,半响才失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蓝楹正带着杏雨和杏‘花’两人将僵硬着站在那的琳琅按着坐下来,听了韦皇后的话,略一犹豫,便起身站了起来,“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燕正天的目光这时候也已经从‘花’千束身上收回,他抬目,匆匆的打量了一眼蓝楹后,便看向了她身后的琳琅三人,紧接着又飞快的睃了一圈。在没有看到想像中的那两人时,眉头顿时蹙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似韦皇后的惊疑,燕正天的问话便带着几分凌厉和威势。

蓝楹才要开口,‘花’千束的声音却响在了前头。

“皇上没看到吗?这些人伤了我师兄,若不是皇上来得及时,只怕我师兄妹二人便要丧命在此!”

“你胡说!”杏‘花’几步冲了上前,指着‘花’千束对燕正天说道:“皇上,这个‘女’人对我们家姑娘下毒,还威胁我们家少主,要让我家少主把容姑娘送给二殿下!”

韦皇后圆圆的眸子顿时如刀刃般刮向了地上的‘花’千束,“她说的是真的?”

‘花’千束冷冷一哼,抬头迎向韦皇后,“我若是有那本事,我师兄又如何会伤成这样?”话落,猛的抬手指了蓝楹几人,咬牙道:“皇上,是我师兄妹无意间听到他们密谋要对皇上不利,他们怕我师兄妹将事情禀告皇上,这才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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