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声先来。

风辰只听到屋外除了呼啸风雪声之外,还有一声低低的**笑,笑声尖锐急促,实在令人耳朵不太好受。

听着这声音,风辰眉头皱起,心道:“此人绝非善类,将他除去,也算是为民除害。”随即风辰心中又稍微感到有些顾虑,呢喃道:“尚且不知他修为如何,若是让他逃了出去搬些救兵回来,我倒无妨,只是小萱此时却身负重伤,难承奔劳之苦,这……”

想到这,他抬头看了一下茅草屋的顶棚,横梁低矮,却极为容易的藏身。

风辰随手扯过床边被罩,刺啦一声撕下一片来,以布遮面,轻轻一跃便伏在横梁之上,静待那张三立的到来。

屋外寒风再起,呼啸不止,暴雪如鹅毛一般飘落,短短几个时辰,地面上的积雪就已经能够没过脚踝,寒意陡增。

笑声由远至近,刺耳难听。

风辰听到那人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前,右手紧握血魔剑,全身成弓形紧绷着,蓄力待发。只等张三立一推门,风辰便举剑劈下。

可是那脚步声忽然在门前停止了,就连笑声也消失不见。风辰心中不禁大感惊疑,皱眉思索,丝毫不敢放松。

忽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笑,继而就是一男子低声笑道:“灵儿妹妹,我又来看你来了,今天还给你带来了好些礼物,快出来啊。”

风辰不知对方修为深浅,不敢随意的以神识扫描对方的具体位置,只能呆在横梁上静静等待,心中一根弦紧绷着。

饶是大雪纷飞天,风辰的鬓角竟然都已经紧张的出汗了,手心里也微微湿润。

那张三立不见屋内有人应答,便又贴近墙壁,嘿嘿笑道:“灵儿妹妹,是不是在小憩呢?那我可要进来喽?”

风中心中越来越急,竟因太过紧张而导致心绪暴躁,双眸渐渐呈现猩红之色,手持血魔剑,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不禁在心中怒骂:“小贼还不快进来领死,待会儿又要控制不住,万一伤及无辜可怎么办。”

越是着急他的眉头皱的越紧,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此时屋外竟然全都已经没有了动静,那张三立不止不再说话,便是连笑也未笑一声。

“呲呲”一声十分轻微的响动,在风雪呼啸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是依然没能逃过风辰的双耳。

他眼睛猛的睁大,看向头上屋顶的同时立即翻身下梁,在他落到地面的一刹那,就听得“喀拉拉”一声巨响,茅草屋的屋顶爆裂散开,一柄寒刀直劈在横梁之上。

“咔嚓”一声震响,横梁被一刀劈做两半,整个茅草房眼看便要倒塌。

风辰眉头一皱,抢在房间未坍塌之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夺步跑了出去。

刚行出不到十丈的距离,忽然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茅草屋坍塌成一堆废墟,未被压垮的木床孤零零的立在山头。

风辰回头一看,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青年人手中拿着一口龙头宝刀正冷笑着看着自己,他站在废墟之上,刀指风辰,冷笑道:“你是何人?竟然想要埋伏杀我?”

风辰面上蒙布,那张三立也瞧不清楚,风辰见事情已经露馅,兵刃相向,也就不再忌讳,直接用神识扫向了张三立。

张三立忽然眉头一皱,只感觉对方的魂力竟在自己之上,但是也并不太强,风辰也已经察觉出了张三立与自己修为相同,都是元婴中期的修为。

风辰冷笑一声:“你问我是何人?梁上君子是也。”

张三立右手横起宝刀,左手在刀刃上抹过,发出一阵刀啸之声,冷声道:“梁上君子?如此修为哪里会做如此低贱之事,更何况此处只是一茅草屋,有何金银值得你动手?”

风辰举剑仰天哈哈大笑,道:“我若求金银,早已潜进富商大院,之所来此,只是想采一朵花而已。”

张三立闻言面色一变,挥刀踏步而出,冷声道:“我灵儿妹子在哪?你将她怎么样了?”

“她现在好得很呢,今夜便是我们洞房花烛之喜,不过很可惜,你是见不到了。”风辰双眸闪现厉色,缓缓抽出了手中长剑,寒光凛冽。

张三立冷笑一声,扬起手中宝刀,道:“的确是见不到你们洞房之喜了,因为你将埋骨于此!”

二人相距十丈距离,暴雪瞬间便已将他们头顶覆盖上了一层雪花,萧萧寒风随即又将那雪花吹落在地。

风辰手中没有了五行神戒,冷意顿声,雪花似寒刀一般划过他冷峻的脸颊。

“锵啷”

血魔剑最后半截剑身猛然出鞘,风辰左脚在地面一踏,身形暴射而去,血魔剑如风中狂狼一般,卷起漫天雪花逼向张三立。

张三立猛的后退两步,单手持刀往地下猛的一挥刀,哗啦一声,地上积雪被尽数扫起,形成了一面雪墙扑向了风辰。

说时迟,那时快。

张三立掀起雪墙的刹那,又猛的跃起,双臂高举虎口宝刀,冷喝一声,凌空劈斩而下。

风辰眉间一紧,化攻为守,连退三步,举起左掌狠劈了出去,强劲的掌风瞬间将雪墙击溃,散落在地上重化积雪。

风辰眼眸却猛的一阵收缩,只见一道强猛刀气,斩开万千雪花,掀起一道道雪龙,狂猛袭来。

“散!”风辰一声低吼,全身鼓足力气,右手弃剑插于积雪内,右拳砸了过去。

一道数丈宽的血色拳头登时与刀气雪龙撞击一片,“轰”的一声巨响,强横的力量将周围雪花尽数带起飘飞。

风辰低喝一声,胸前如千斤重铁相撞一般,一阵撕裂的疼痛感,身形急退。

张三立举步又攻,手中大刀虽然厚重,重近百斤,但在他的手上却是挥舞自如。

风辰猛然惊觉,自己失去了五行神戒,实力竟然下跌至如此地步,当初杀掉吕飞原身之时,尚未费如此大力,难道五行神戒还有提高功力的神能?也对,既然称之为神戒,当然不仅仅只是趋雪避雨这等简单能力了。

眼看张三立已经攻来,风辰手中无剑,便以单掌和灭魂指与之相斗,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二人已相交七十余手。

风辰一声低喝,猛的一记灭魂指,张三立深知灭魂指神出鬼没,威力不弱,不敢硬接,于是横剑挡于胸前。

“锵啷”

灭魂擦出一串火花,张三立原以为凶险已过,于是放下刀来,岂料风辰此时一个血魔拳砸了过来,张三立面色一凛,再挡以难。

“砰”的一声闷响,风辰将张三立狠狠地砸了出去,在雪地上滚出好远,全身都沾满了雪花,才狼狈的爬了起来,唇角带着一丝鲜血。

风辰快走两步,取下身旁血魔剑,听得耳边寒雪呼啸,脚下结冰,心道:“此战不可再度拖延,没有了五行神戒,幸而还有方天罩,就此结束吧!”

他冷喝一声,挥剑向前,却见张三立忽然摆了摆手,冷声喝道:“小子,且慢!”

风辰一怔,寒声道:“还有什么遗言?”

“遗言?哼!我尚未使出看家本领,只是我那一绝招需要长时间的蓄力,你可敢等我稍许?”张三立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提出这种要求他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如今生死之战,败者即丢失性命,谁会有这闲心。

风辰心中却是大感好奇,眉头皱起,后退了两步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个什么绝招!”

张三立见风辰竟然应允,心中惊喜不已,他铁刀门的绝招乃是张家一十八刀,若不是因为蓄力太久的话,此招绝对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他冷笑道:“狂妄的小子,待会儿被我铁刀门一十八刀绝技劈死之时,到下面阎罗殿报道,可要记得我叫张三立,哈哈哈哈……”

他说完之后忽然原地转圈,双手紧握虎口宝刀,转圈之时忽然一刀劈了下去,却是劈在了树林当中。

“喀拉拉”一阵巨响,一颗百年老松树就此折断倾倒。

风辰怀中抱剑,冷笑一声:“竟然连人都劈不准,还敢称是什么绝招?”

张三立根本不为这一刀的失控而有任何的表情,依旧转圈挥刀,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挥出的刀气越来越猛,身边无数的雪花飞扬而起,天上掉落的暴雪也随之缠绕飞舞。

一瞬间,张三立整个人都已经被暴雪包围,已经连续砍出了十刀。

风辰脸色骤然惨变,他赫然发现张三立的刀气一刀胜过一刀,每砍出一刀,威力都翻增一倍,截至第十刀之时,刀气威力已经是第一刀的十倍。

若是猜想不错,第十八刀挥出之时,便能够发出超越自己本身实力的十八倍威力,那是风辰绝难以承受住的。

风辰忽的持住血魔剑,皱眉冷声道:“真是抱歉,我可不想死,你的第十八招已经发不出来了!”

“锵”的一声龙吟之声,血魔剑出鞘,同时,风辰左手一点张三立,冷喝一声:“定!”

无形的方天罩顿时将张三立身形定住,却忽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张三立的第十七刀瞬间将方天罩击溃,但是身形也已经止住了,再难发出第十八刀。

张三立指着风辰,冷喝一声:“你……不讲信用。”

风辰强咽下口中涌出的鲜血,低声道:“信用不如性命值钱,再给我定!”

方天罩被破一次,风辰遭受重创,如今拼命再用出了第二次,风辰体力更是所剩无几。张三立心中一惊,挥拳向前砸去,却是无论如何破不开这方天罩。

此时他的体力也已经消耗殆尽,看着举剑一步步走来的风辰,不禁感到了绝望压顶,求生本能令他涌起了最后一丝力量。

张三立暴吼一声,噌的站起身来,全身肌肉虬起,青筋暴露,目哧欲裂,聚起全身的力量冲着方天罩一拳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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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顺着他的脑袋流了下来,元婴也未来及逃跑便被风辰扼杀在了体内。

风辰将插在他脑袋上的血魔剑抽了出来,张三立的尸体缓缓倒了下去,白花花的脑浆也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在他一拳打来的瞬间,风辰收回了方天罩,并且一剑刺了出去。

可惜张三立的胳膊不如风辰的剑长,风辰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天灵盖,他的拳头还没有能够打过来。

“一寸长,一寸强,还真的是真理。”风辰大口喘着粗气收回了血魔剑,看着张三立紧握的拳头如钢铁一般,真不知如果砸在了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背负着血魔剑缓缓走下了山,身后留下一串踏雪的脚印,转眼间却又被暴雪淹没。

当风辰身影消失之后,积雪压顶的山林之后,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哆哆嗦嗦的离开了这里,走下了山。

这时,张三立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脑袋都已经被开花,竟然还没有断气。

他的眼睛已经极难睁开,左臂颤抖着摸向了腰间一个圆筒物,挣扎着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机关按钮,一记穿云箭瞬间奔上了天空。

“砰”的一声,炸开了彩色的火焰。

张三立终究没能够拒绝死神的热情,与死神回去做客了。

冰冷的尸体短短几刻钟就已经被积雪覆盖,小黄山的山顶上,除了坍塌的房屋之外,瞧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仙溪镇,仙溪客栈。

沈萱褪去了上衣,趴在**紧皱着眉头,她光洁的后背上扎着亮闪闪的十几枚银针,只是已经不再流出黑水,也没有了臭味。

孙灵儿坐在床边,刺下了最后一根银针没入沈萱的体内,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伸了一个懒腰,笑呵呵的说道:“大功告成了,可累死我了。”

沈萱面色煞白,勉强的说道:“谢谢你了,不知道我……”

“你兄长是吧?你都问了我多少次了,都告诉你没问题了。退一步来说,就算有问题,凭我的医术,只要还没死透,就能把他救过来。”孙灵儿有些不耐烦的说着,来到了饭桌跟前。

饭菜都已经让小二重新热了一遍,她不时的涮几片猪肉来吃,倒非因为饥饿,只是为了驱寒而已。

沈萱听到风辰没事,心中也宽慰许多,她精通炼药,却并不精通医术,只恨自己未能照顾好自己,如今拖累了风辰。

“砰……砰砰”

有人敲响了客房的门,孙灵儿将手中一片肥肉填入了口中,不耐烦的说道:“是谁啊?”

“孙小姐,是我。”风辰脸色有些难堪,倚在客房的墙壁上淡淡说道。

沈萱一听到是风辰的声音,立即兴奋起来,急忙挣扎着说道:“快,快让辰哥进来啊。”

孙灵儿看了沈萱一眼,急忙一脚踏出,挡在了门前,指着沈萱说道:“你可还没穿衣服,让他进来?”

“这……”沈萱看着自己赤luo的身躯,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可是又迫切的想要见到风辰,便急声道:“劳烦大夫用我的衫衣将我遮挡住。”

丝绸薄衫,分量极轻,不会压下沈萱背上的银针,倒是可选的遮挡之物。

孙灵儿见沈萱性急,不忍心将风辰晾在屋外一时半刻,便摇了摇头,取来了沈萱的衣衫盖住了她,然后开门让风辰进来。

风辰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之与巫神相斗之时,虽无大伤,却也已经残留内毒,渐渐有些不支,头晕目眩的坐到了凳子上,单手扶着桌面呼呼的喘着粗气。

孙灵儿见风辰面色难看,伸手捏向了他的手腕,眉头一皱:“内伤不轻,不过却像是残留数日,应该不是与张三立之战所留下的。既然你能够活着归来,那张三立应该已死。”

风辰抬头看了一眼孙灵儿,惨笑一声:“姑娘果然聪慧。”

“闲话少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救你一救吧。”

孙灵儿取过沈萱的床边的一副银针,转身欲走时,却忽然被沈萱拉住了手腕。

沈萱焦急的问道:“辰哥他怎么了?”

“哦,他现在是没什么事,不过你如果再不放手让我救他,恐怕他的内伤就会留下一辈子的伤残。”孙灵儿淡淡说道。

沈萱一怔,赶紧松开了手,颤声说道:“求求你了大夫,一定要救救辰哥。”

孙灵儿来到风辰身后,忽然亮出手中匕首,沈萱看到明晃晃的匕首,刚要出声大喊,忽然就见孙灵儿刺啦一声,将风辰背后的衣服划烂,淡淡说道:“我可没功夫等他脱衣服,一会儿再去买一件吧。”

孙灵儿双手挥舞如风,瞬间就将二十余枚银针刺进了风辰背后,风辰像只少了毛的刺猬一样,却觉得心中大爽,体内气血运行畅通起来。

忽然胸口一闷,“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液,血液黝黑,吐出之后倒觉得舒服多了。

却吓得沈萱一声尖叫,猛的往外爬了去,急声道:“辰哥,你没事吧。”

她已经被一口血冲昏了头脑,忘却了吐出黑血乃是去毒之状,风辰嘴中残留黑血,一口牙齿也被染成了黑色,微笑着摆了摆手:“你躺好,我没……事。”

他说出最后一字之时,竟然头中一蒙,昏了过去。

孙灵儿见风辰昏了过去,然后飞速的取下了他背上的银针,笑着说道:“放心吧,他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倒是你,快躺好,不然又让他担心。”

沈萱也放下心来,慢慢的从床边又挪了回去,双眸眼波流转,满是温馨爱意的盯着风辰看。

孙灵儿摇了摇头:“好痴情的一对男女,唉……”

她说着话便已经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仙溪客栈外面,天色已经偏黑,暴雪落地,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已经没有什么行人。

孙灵儿双手背在身后,缓步朝百草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