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玥几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帮墨今梳洗完毕、换上了寝衣,这才对看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公伯芸微抬下巴,示意皇上还在外面坐着,芒月便蹙了蹙眉,担心的说道:“这……主子不会有事吧?”

琉玥也叹着气:“不然又能如何,咱们总不能守在这儿吧?”

三人转身后,瘫卧在床榻上的墨今微微睁开了眼,睫毛煽动两下便又垂下了。

几人出去后带上了门,宇文綦坐在外面许久许久,久到蜡烛快残了,他才起身吹熄了蜡烛,像门口的文权吩咐一句“明儿个按时叫起”,便往内室走去。

穿过层层纱帐,只见闹得大家都不省心的墨今好梦正酣。宇文綦突然有点不悦,朕的酒宴被搅局了,元凶却逍遥法外?

宇文綦脱了外衫便上床躺过去,推推墨今的肩膀,墨今一摆手嘟囔道:“本宫再睡会儿。”

“天亮了。”

“天亮了,皇上要早朝,本宫不必,再睡会儿。”

“皇上来了。”

“皇上陪他的陆修媛去了,不会来的。”

“大胆墨昭媛!”

听到这,墨今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的看着被月光透进来,而印出的人影:“纭泓?”

“舍得醒了?”宇文綦往后一靠,说道:“墨修媛,你可知你犯了欺君大罪?”

墨今晃了晃神,连忙跪坐在床铺上:“请皇上赎罪!”

“朕本以为墨昭媛恭顺谦和,乃众嫔妃学习之典范,却不想原来撒起风来,犹盛市井泼妇。”宇文綦声音很低、很沉,隐在暗处若有似无,墨今听在耳里却只觉得浑身都紧绷住了。

墨今不禁有些委屈,突然间好似迷失了自己一般,原来的她呢,去哪了?

宇文綦听着半天没有响动,又看向墨今,就见她低垂着头,瑟缩着肩膀。

原来是哭了。

宇文綦叹着气,怎么今儿个受气的人哭不出来,给气的人却委屈了?

“哭了?”宇文綦问道。

“臣妾不敢。”听声音明明就很委屈。

“难不成朕还说你说错了?”

“臣妾不敢。”

可知今日的举动会被传成什么样吗?”

“……”

“朕是保你,还是惩罚你,你心里该有数了。”

“……”

墨今越哭越伤心,脑子里轰轰的就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来。以往所读的圣贤之道呢,以往的言传身教呢,一下子怎么全弃她而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墨今记的并不太真切,只是隐约记着自己跳舞宽衣……然后便一无所知了,但是看宇文綦这么生气,八成是自己做了更严重的事?

墨今心中自是懊悔的,却又不敢为自己求情,今日当着众嫔妃的面如此挑衅,也难怪宇文綦会生气。

不过,墨今也想不到,一向滴酒不沾的自己居然会受这么大影响,难怪贵妃姐姐嘱咐过她:“皇上不喜酒味,每每宴会过后必会沐浴净身。”

而怜贤妃那次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宇文綦才会只呆了上半夜的。

墨今心里有些怕,自己想必也是一身酒味吧,这一夜怕是不好过了……

宇文綦瞅着她哭着哭着又不哭了,低着头好像在忏悔,便又说道:“今儿个喝了几杯?”

“臣妾不记得了。”墨今诺诺的低头算着,那壶酒好似空了?

“是不记得还是不敢说?”

“臣妾酒量尚浅,怕是喝不了几杯的。”

“好在今儿个只是家宴,朝臣、使臣均未在受邀之列,否则你这个丑可就是轰动朝野了。”宇文綦淡淡的调侃着,开始一条一条的数落着:

“身为小小的昭媛也敢最后入场,你将朕放在那里?”

“衣着打扮不得体,全然不顾你昭媛的身份。”

“陆修媛跳舞,就只有你只顾着喝酒,你将陆囿国的面子摆在哪?”

“不会舞却偏要舞,出了丑还在朕跟前哭,你又将自己的身份摆在哪?”

宇文綦一口气说完,墨今听的是一脑子混乱,可是想想似乎又不对:“回皇上,臣妾要上诉。”

“呵!你倒有的说了!”宇文綦斜靠着盯着她,淡淡的发话:“说吧。”

“臣妾最后入场,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受罚。”墨今微抬起头说道,见宇文綦满意的点点头。

忽而她话锋一转,又道:“皇上说臣妾打扮不得体,可是那件衣衫正是陆囿国进贡之面料,皇上后又赐予臣妾的,臣妾穿出来合情合理,也是给了陆囿国体面。”

宇文綦微挑眉,又听墨今继续道:“臣妾从不饮杯中物,所以今日陆修媛跳舞之时,臣妾是贪杯了,臣妾有罪。”

“可是,并非是臣妾不会舞却偏要舞,明明……”

墨今看了眼宇文綦,忙垂下头,小声道:“明明是皇上允许的。”

“呵呵,你还真有的说啊。”宇文綦开了口:“依你这么说,你是有罪,却罪不当罚了?”

“臣妾不敢,今日之事全因臣妾一人所起,受罚是理所应当的。”墨今恭顺的说道。

宇文綦手一拉,便将墨今搂在身侧:“明儿个一早朕便会下旨,到时候该罚的罚,该惩的惩。”

墨今皱着眉,突然对宇文綦的举动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这是说要惩罚的态度吗?

怎么一边说一边搂上来了?

墨今微微挣了挣,又道:“臣妾乃待罪之身,不敢与皇上亲近。”

“朕准了你亲近。”

墨今又开始闷了,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的是不是就指宇文綦如今这样?

她只感到有只手顺着自己的腰部衣料探进去,顺延着背部滑缓而上……

墨今扭了扭腰说道:“皇上许是累了吧,不如早些歇息吧。”

“是累了。”宇文綦说罢便翻身而上,压住墨今:“被你闹了一晚上,不累才怪。”

“既是如此,臣妾岂敢再纠缠皇上。”

墨今说着就要起身,又被宇文綦压了回去,斥责道:“一身的酒味。”

墨今撅着嘴,睁大双眼看回去:“皇上不喜酒色。”

“是不喜。”说着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

“这个时候,皇上不是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吗?”

“不急于一时……怎么?你见不得朕休息?”墨今只感觉内里的小衣被解开。

“皇上日理万机,不如早些安置,明儿个还要早朝呢。”

“有文权叫起。”宇文綦的脸越来越近。

“皇上……”话音未落便被宇文綦堵住了嘴。

墨今躲着说道:“皇上不是讨厌酒味吗?”

“偶尔破例一次,也不错。”宇文綦见招拆招,任凭墨今怎么说都没用。

墨今听到这话愣了愣,也不顾身上的衣衫被褪尽,突然笑了……

趁着宇文綦不解,墨今双臂一抬回搂住他的颈项,笑道:“这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好句,说得好。”宇文綦浅笑着,指尖轻划过墨今的胸口处,在那里正盛放着一朵红梅,随着宇文綦指尖的起伏而摇曳着。

墨今有些微喘,叫道:“纭泓。”

“恩?”

“墨今只记得似是舞蹈着,之后却又发生何事?”墨今脑中有些乱,好像自己舞蹈的时候被衣衫绊倒了,再之后呢?

“你不记得了?”某男的语气又趋于平淡。

“是否墨今失宜了,亦或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哎。”宇文綦轻叹着:“不记得也好。”

“那若是臣妾日后想起来……”

“那便装糊涂罢。”

“噗”墨今笑了,又道:“墨今又想起一句话,‘难得糊涂’。”

宇文綦也笑了,垂低了头唇轻划过墨今的颈侧:“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啊!”墨今颈间一痛,叫了出来。

“小惩大诫,朕的面子岂是能下的?”某男咕囔着,说罢又是一口。

纱帐轻飘着层层叠叠,月色被遮盖住一些又透出来一些,看不真切。帐内的两人交缠着,时而笑闹出声,时而争吵几句,时而喘息不已……

(帘子一拉,一夜过去了。)

翌日,墨今一觉便到了午时过后,她懒懒的瘫在**,全身酸痛,吩咐着琉玥快去传醒酒汤。

酒这东西,墨今喝过一次便发誓再也不碰了,不是说它滋味不好,而是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不仅如此还会因酒误事,难怪宇文綦每次宴后都会醒酒,再行处理国事。

墨今躺在**,回忆着昨天的事,却始终想不起来全部……似乎她跳舞、然后回宫……再之后呢?

墨今撑着坐起身,猛地瞟见自己衣不遮体,连忙掩住胸口,却又见到手臂上的痕迹……

皇上来过了?自己怎么半点记忆都没有?

墨今连忙下床披上外衣唤着:“

芒月进来后,墨今便问道:“昨儿个皇上来了?”

“是啊主子,您不记得了?”芒月也有些讶然。

“几时走的?”

“今儿早上。”

“下去吧,本宫静一静……”

“这……”芒月犹豫着看着墨今。

“还有事?”

“皇上有口谕,说是……”芒月看了看墨今,见她示意才往下说:

“墨昭媛有失体统,特拘禁在明雪宫十日,以作惩戒。”

从墨今被拘禁的这日开始,后宫里也不平静。

起先众嫔妃之间都在议论着墨昭媛的种种德行,大多是说墨昭媛有失妇德的,也有嫔妃暗地里说墨昭媛如此搅局,下了陆修媛的面子也算是大快人心。

明雪宫出了个墨昭媛,春华宫与芒秋宫自然是看了笑话,也得意了。听闻那夜皇上在明雪宫斥责了墨昭媛一晚,想必是龙颜大怒了。

这几天里,怜贤妃与毓婕妤来往的更为密切,而宝婕妤也更加频繁的拜见宥淑妃,反倒是新得宠的陆修媛很少有人过问。

本来嘛,陆修媛得宠是好事,众嫔妃理应巴结的,但是经了墨今这么一搅合,陆修媛的锋芒便被盖了一大半。

不过墨今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有另一番的见解。宇文綦对她的闹场并未严惩,许是这么一闹倒是合了他的心思?莫非宇文綦也是借着自己这番举动,缓缓陆修媛的风光?

不过三日,陆修媛突然拜见了宥淑妃,正好顺了众嫔妃们的猜测。

起先,众人都在说宥淑妃与陆修媛同属陆囿国,本该是有往来的才对,也有人说正是因为陆修媛一来便盖了同为一国的宥淑妃的风采,才会引起宥淑妃的不满。;

更有甚者,还有人透露出当晚陆修媛之舞乃陆囿国的国舞,而当年的宥淑妃也曾为宇文綦跳过。.

这下,众嫔妃就更奇了,若是跳过,何以宇文綦仿若第一次见到一般,并未提起此事?

又有人回忆道,难怪那晚宥淑妃的脸色不好了,原来是气着这回事儿呢。

说起来也真逗,平时记不得的事,一到了关键时刻众人的记忆力却突然好转了。

这些话传进了怜贤妃的耳中,她听后便是冷冷一笑:“同属一国却未必水乳交融,说不定还会势不两立呢!”

怜贤妃的嘲讽之言辗转经过宫女的口传了出去,众嫔妃听在耳里,乐在心里,宥淑妃知道了便甚是愤懑,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许是怜贤妃故意放出来的话,本就是要挑拨离间的。

而明雪宫呢,经过那一夜,涟贵妃先是斥责了墨今,再三叮嘱她作为妃子应收的本分,随后便又长叹:“妹妹啊,你到底是年岁尚轻,姐姐如此要求你也是强求了。”

墨今心里一阵犯慌,连忙扯住涟贵妃:“妹妹知错了,今后必定会以此为戒,酒之一物害人不浅,妹妹绝不会再犯。”

墨今深怕此一举会使得姐姐对自己大失所望,心中便再三下了决心。

最后,涟贵妃又好言相劝了几句便走了,一连十日都未再出现,而这几日墨夷炘频繁出入明雪宫,据说是涟贵妃病情有了反复,墨今心中着急却也不能出偏殿,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一二。

如此,日子一晃便过了十日……

墨今一出宫便往内殿去了,涟贵妃正在服药,墨今见她气色很差,面带枯黄,心中一震:“姐姐,请您实话告知妹妹,究竟你的病情何以反复,先前又为何会突然病倒。”

涟贵妃见墨今神情坚定,便知道再瞒下去也是没用的,便叫明姑姑先退下,再与墨今慢慢道来:“妹妹,你可还记得父亲教导过的君、国、臣纲。”

墨今回道:“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以民生安泰为重。国为百姓之根本,亦是赖以生存之处。臣当为君、为国出谋划策,更应为百姓请命。”

涟贵妃满意的笑了笑:“那你又可知,为何姐姐一直以来都未生下一儿半女?”

“起初妹妹是以为姐姐是着了怜贤妃的谋害,后来有了墨夷炘的事,妹妹便转而想到宥淑妃。”

涟贵妃轻抚着墨今的手:“妹妹只知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