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宁先是疑惑地皱起眉,接着也一脸难以置信,走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小文?”

穆小文哽咽着重重点头,眼泪模糊了双眼。

沐宁惊喜地仔细打量了穆小文一阵,又将她搂在怀里,再放开打量,互相看着傻笑,在帘门前站了好半天,才由士兵提醒,坐下来慢慢谈。

沐宁已有三年未回家,妹妹次跳崖被救之后失忆,朝中变故爹爹辞官归隐,最后沐清王婉语的一封信报了平安后才将穆小文曾跳崖失踪之事告知,并说那次只是意外落崖。虽然知道已经没事,但仍吓了一跳。穆小文虽然回去看过沐清王婉语,但没告诉他们天洛城之事,所以沐宁虽然寻找过,却一再被告知查无此人。

现在见了穆小文,自然石惊喜不已。嘴角噙了笑看着穆小文,清秀的脸上一直是温和的宠溺。

穆小文自被翼儿瞧**份后,就存了告知真相之心,后来因为接连的变故没能如愿,心底却是隐隐想离开这个家的,现在见沐宁说起那些事,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也许,她该留下的吧?光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就充盈着暖意,怎么拒绝得了?

穆小文怕沐宁担心,再加上许多事不必说出来影响他的仕途,只挑着说了一些事。介绍一下张之含,再将寻找方墨的事告知。

沐宁满是赞同:“不再迷恋皇上,有了别的心爱之人自然是好的。”

连哥哥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对?没来由地,穆小文恍惚了一下。

担忧天香她们的安危,便说有几个同伴在天洛城里惹了事,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沐宁便马上派人去打听消息。

又让穆小文换了士兵服,先行住下,等几日便托朋友带她去沧国。

今日是大年初三,即使是纪律严明的兵士也放开怀抱庆祝,营外篝火酒肉,豪气冲天,寒冬里呼出的气,映着远处的白雪,颇有气氛。穆小文在营内陪着哥哥与众人饮了一会酒,接受他们惊异的眼光,便信步走出来,去看看张之含。

路上碰着惊奇的眼光,便抢先说自己是沐将军的胞弟,所以才会如此相像。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解释,慢慢嘴角扬得越来越高,似乎这样才能更加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哥哥。碰上有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立正以及脱口而出的“将军”,心里笑得更加开心。

有些担忧地跑回去悄悄问沐宁,要是被现她女扮男装藏在军营,会不会是欺君之罪?

沐宁正值与军将哈哈大笑,转过头来时笑意未止,摇摇手指眨了眼狡黠道:“天高皇帝远。”

这下哥哥又多了幽默加分,穆小文看着这个满意的哥哥,只剩下傻笑了。

沐将军与人打成一片,受人爱戴,她自然不能给他丢脸的。有兵士豪爽地过来敬酒,便要一饮而尽,但混乱中总有醉醺醺的人抢过来喝掉,几次之后只好作罢。有人邀请玩类似摔跤的游戏,被像稻草人般地推倒几次后,便没人肯跟她玩了。又有人想打点雪化水,总算找着点可以加入的,便欣欣然拎了木桶去远处打雪仗。

将雪一把把捧进桶里压紧,瞥见远处一个青色的身影,穆小文吓得顿时几乎跳起来。

青衣,青衣怎么阴魂不散?

就算他跟哥是朋友,好歹也是外邦的人,不能这么来去自如吧?

穆小文侧了身慢慢捧雪佯装镇静,青衣却微皱着眉走过来。

“将军?”他的语气有些试探。

穆小文的脸孔在阴影理微微笑着指指木桶,,再装作有些醉的拍拍脑袋,拎起木桶再摇摇晃晃往回走。

背后再响起一声试探的声音:“文娘娘?”

穆小文顿了一下,接着扔下木桶,捂了歪歪斜斜的帽子撒腿就跑。

回到营中,拉了微醉的哥哥,告诉他,自己与青衣有些过节,所以不能将她的事告知,沐宁晃着脑袋笑着拍拍她的头,以示明白。

有些慌张地再过了两日,没见青衣过来,才安了心。只要哥哥的友人一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用担心碰见青衣了。

张之含已经醒来,只疑惑几秒便似明白,可见他当真对她了解得很。这么小就这么能干,方墨之事看来是铁板上钉钉。当初街边那个小乞丐似的小公子,如今这样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吧。

催着张之含去打听方墨的消息,张之含出去一整天,回来说明日便会有结果。碰巧哥哥的友人已经过来,这样看来,似乎明日就能启程。

穆小文心急火燎地同沐宁坐在营内等那友人,一人掀起帘子走进来时,穆小文直了眼。

还。。。还是青衣!

她咬了牙在心里郁闷:以后千万不能在沐宁喝酒的时候同他说事!

真不知道他这将军是怎么当下来的。

青衣似在自家般施施然坐下,面无表情地轻轻抱拳:“沐将军,文娘娘。”

再躲躲闪闪反倒有些小家子气,穆小文微微笑:“青衣大人,好久不见。”

沐宁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青衣回答:“与皇上在贵国时,曾与文娘娘有过数面之缘。”

沐宁笑:“这就好说,那小妹的事就拜托青衣你了。”说完,营外有士兵报,沐宁便出去,营内顿时静默。

半晌之后,穆小文没话找话地将事情再说了一遍。虽然青衣可能已经知道,但详细说一下总是好的。青衣只是“嗯”,不时插上两句,说完之后再次静默。

穆小文没想到再次见面会这般尴尬,说道:“本来之含已经知道得**不离十的,只是听说那往魅太过难缠,他又不熟沧国,所以沐将军才托青衣大人帮忙,小文先在这里谢过了。”

“文娘娘太过谦了。”

“青衣大人不必称我为文娘娘,叫我穆兄,小文都好。”

“小。。。小文。”青衣脸上有丝红晕。

本来很平常的称呼,因为青衣的脸红,连带穆小文也觉得这称呼有些过于亲密起来。

“我这就去叫之含,详细细节只有他清楚。”穆小文离席要出去。

“文娘娘!”青衣出声唤住。

穆小文转过头来。

“穆兄,那次我是想救你的。”青衣面部表情无多大波动,但多次的称呼转换看得出他有些不自在。

“哪次?”

“崖边。”

哦,原来他一直记着这个。穆小文心里有些暖。那件事与他无关,他却因为没能及时救到她心生愧疚。回前尘旧事,倒也不全是刺痛。以前那个被她作弄得脸红的青衣,一点都没变。

穆小文不觉微微笑:“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朋友的。”

青衣静默了一下,还是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上路了。第二日,便着急地出。回身见沐宁越来越小的身影,穆小文又是心酸。不过好的是,这次别离应该不会太久,找着方墨,逍遥天下,想跟哥哥见面多久都行的。甚至在附近住下来都不是不可以。

青衣如今虽贵为“大人”,但违抗皇上的指令迟迟不归,龙颜大怒之下什么执仗都被撤了,几乎没什么随从,于是只得三人同行。

一人一匹马,小跑着前行。穆小文本想疾驰,但马术不精,心一急,马反倒在原地打转,只得改为小跑。青衣果然没变,想跟他同乘一骑好加快时间,他却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死也不让她近身。那张之含总行了吧,之含的马虽然不比他的,但他马术了得,两人也不是没有同乘过,但青衣仍是不许。

照这个度,到京城得到什么时候?

心里不忿又那他没办法,只得变着法出气。看着湖里的鸳鸯,树上的鸟儿,都要装作惊讶地嚷“哎呀,男女授受不亲”,可几次之后青衣仍毫无反应,张之含也一脸稳重之貌反衬她的幼稚,穆小文只好作罢。

想到马上能到繁华之地换乘马车,倒也沉下心来。

正在马背上耐着心慢慢颠着,道路两旁挂满雪的枯树后突然一阵嗦嗦响,三人带马刚提了神警惕,便有数十个黑衣人跳出来,二话不说去攻击穆小文的马。青衣与张之含忙一左一右将其架开,瞬时间刀剑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