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兰儿没有想到他竟会突然推到她。她如同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后脑勺重重摔在了洁白的枕上,满头青丝在那一刻飞扬起来,又缓缓落了满床,如同浓墨泼满雪白的宣纸一般。

那样的风姿,带着无尽的妖娆,无比诱惑。

他的手撑在她散开的鬓发旁,俯身看着她。他的眸色深沉似海,却不知缘何嘴唇血色尽失。

此时一灯如豆,帘影微动。

屋中凝滞,仿佛只有他们的呼吸撩动着一室如静水般清凉的空气。

她以为他会动手,双眸平静地望着雪白的帐顶,可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紧紧抿着薄唇,静静望着她。

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瞧过她,呼吸渐渐凝滞。其实说不上来此刻的她究竟有多美,只是有一种淡淡忧愁惘然的神情,在她晶亮的双眸,在她微扬的眉中流露出来。柔弱的感觉,却又不尽然,她的眼底,始终有着坚毅和倔强。

她如此安静地躺在自己身下,背后是无尽雪白的床单,好似那浩淼的白云,满头青丝黑亮如同点缀其中的点点乌云。白色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点蜜色的肌肤。

他突然伸手,解开她领口的丝绣盘扣,一颗,两颗……直至露出里边的兜衣,香肩之上,有一条粉色的丝带,系住她胸前寥寥遮挡的小小布料。凸起的丰盈之间,隐隐可见皮肤异常白嫩,让人几欲伸手去抚上一抚。

她突然变得很紧张,身子绷得直直的,忘了呼吸,也不敢挪动。

眼前的他,两鬓长发微垂,轻软如柳枝,在她的脸侧轻动。他的额间依旧是一枚黑玉额环,那样深邃的黑色,近在咫尺,仿佛一抹深潭要将她彻底吸入。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正拂过她匀称笔直的双腿,拂过她挺立的胸前,最终停留在她的唇边,轻轻摩挲着。

他的手势那样轻,似三月里的春风暖流拂过,而那样的温柔,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下去。

不知缘何,她的心底突然希望他对她施暴,那她只需忍一忍,忍一忍就好。然此刻,却更是一种折磨。无奈之下,她只得缓缓闭上眼睛,将头偏置一边。

他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托起她的下巴,让她迷惘的眼眸,对上他渐渐被逼红的眸底。俯身,在她耳边冰冷地呼吸,他的声音中带着寒冷的嘲笑,“怎么,怕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何必装矜持?”语罢,他手一扬,瞬间将她胸前的兜衣扯成破碎的布条。

感受到他强壮的身体覆上她的身体,耳畔听着他无比冷酷的嘲笑,她的意识瞬间空白,仿佛知道下一刻她会失去什么般。她用力地推拒着他强壮的胸膛。

他紧紧压住她,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眼神冰冷安静,用那样残忍的语气告诉她,“霜兰儿,别忘了这只是买卖。”

买卖……

是的,只是一场买卖而已。

她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神色姿态无不镇定从容,缓缓道:“王爷,您说得没错。这只是买卖。那么容我提醒一句,沈太医说,我的身底好,很容易受孕,而七日后是最佳时机。还有,端贵妃弄来了生男秘方,据说连续服用七日,效果奇佳,屡试不爽。王爷若是今日……那只是浪费时间……”

“别说了。”龙霄霆从她颈处抬起头来,闭眼深吸一口气,薄怒道。

她飞快背过身去,拉过锦被裹住自己冰凉的身体。身后,她听到了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还有门一开一合吹入的冷风,激得她全身汗毛倒竖。

拉紧被子,她的眉际逐渐生出秋风般的幽凉。

一切,都会过去的。

****

七日后。

也许,他们从未想过,竟会有这样默默对坐的一天。

面前,搁着玉色的玛瑙盘,盘中是白玉酒壶,壶中殷红的酒水好似一泓桃花水,沉静地蕴着甘甜醉人的馥香。

烛光黯淡的疏影里,龙霄霆的眸光如同深邃无穷的黑洞,幽远难测。他穿着一痕白色长衣,长发以玉冠端正束起,额间一点黑玉。黑与白,嵌合完美,教人移不开视线。

相视的瞬间,有细微的风吹得烛火愈来愈温柔缱绻,像是个漂浮的梦。

“倒酒罢。”他淡淡开口,面容清淡若四合的暮光。

酒壶的冰凉令霜兰儿触手生寒,细看之下竟是微微颤抖。今夜,是端贵妃安排的日子,亦是沈太医诊断的她最易受孕的日子。她不知他为何会带来一壶酒,她只知自己此时此刻的确需要喝些酒。也许是有点冷,也许是别的原因。

手指轻按着壶盖,稍稍倾斜,浅红色的酒液滑落,满满斟了一杯,她递至他的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率先饮尽。

他并没有饮下,只是自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小包,轻轻打开,将其中白色的粉末尽数倒入杯中。

她惊愕地望着他。他竟在自己的酒中下药?

他轻轻一笑,那笑意如一缕照霜月光,澄澈分明。轻轻摇匀杯中酒,没有洒出一分,他并没有看她,只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盏,盏中酒液已是一滴不剩,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问过沈太医,他说有一种药,叫做‘一夜忘’,自饮下起至天亮之前所发生的事,醒来的时候都不会再记得。”

她执着酒杯的手狠狠一颤。

他却神色如常,唇角扬起轻缓的弧度,“我的确需要子嗣。只是,我不愿记住你,也不愿记住这一夜。”

顿一顿,他翻过空盏给她瞧,一笑如同雪后初晴的日色,缓缓道:“所以,我喝了‘一夜忘’。过了今晚,你我只是陌路。”

她怔住,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感受翻滚着。她的手中,紧紧捏着一粒白色的药丸。那也是“一夜忘”,只不过不是粉末罢了。他不知道,其实她也向沈太医要了这种药。

她不愿记住这一夜,只因她不想他的印记深深刻入她的骨髓之中,所以她选择遗忘。只是,不知他是为了什么……

有冬日的风,自缝隙中钻入,虽凉如冷湖的水,却是柔柔的。

面前。月色从蒙了素纱的窗格间碎碎漏进,尽数洒在他的脸上,愈加显得他的面容深刻英俊。他的手安静地停驻在微凉的桌面上,紧紧握着白玉酒杯,那样紧,直至裂痕清晰横亘四纵,最终在他手中化作无数细小的白色粉末。

轻轻摊开手掌,白玉有如细沙滑落,一去不复返。

他冷冷盯着手中粉末,直至一点不剩。突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在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大床之上。

她很平静,心也跳得不快,只以含水的眸子静静望着他。

他的眉心剧烈一颤,像被风惊动的火苗,眼神渐渐涣散游离。伸手,他缓缓解去她的衣结,伏在她的颈畔,声音似哽咽在喉口,愈来愈低,几不可闻。

她只依稀听见,“佩吟,我不想……背叛你……”

偏过头去,微微一笑。她将“一夜忘”放入口中。

雪白的床帐,似一大片飘飘飞雪,幽幽垂下,遮去一天一地的明光。

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

等待着开始,等待着结束,亦是等待着遗忘。

一场幽梦,镌刻了太多悲伤,回望不过卷起一帘月光。风起云躲,冷落了满屋兰花馨香。既不能相对,不如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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