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迟疑地走到石碑边,伸手碰触石碑。有轻微的灵气从剑里飘溢出来,像温暖的无形之物包裹着我的身体。

毫无疑问,这就是驱动整个幻境的灵气之源。那家伙一路东奔西跑上串下跳,绝对想不到我会误入这个地方。我看着石中剑仰天大笑:等我把石中剑拔出来后,看它还敢不敢嘲笑我的智商!

承影在旁边嗤笑一声,隔着剑柄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颤动。他的声音说不清是喜或悲,听着却让我有些莫名。

“你果然还是发现了这里。”他在风中轻声低语,少年独有的嗓音被渐起的风声渐渐盖去。

我有些茫然地低头看着剑柄,只听见他声音极轻极浅地透过剑柄传到我的脑海里:“拔出来看看?”

我抬起左手握住剑柄,稍微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放下右手的剑柄双手拔剑。这剑看上去插得很深,不用上全身力气应该拔不出来。没想到真正拔时却不觉得紧,石碑微微颤动,仿佛有东西要破裂出来,我也只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它拔了出来。

这应当是把古剑,因为从剑柄繁复的花纹上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它曾经存在的久远年代。鉴于我是个历史白痴,无法从花纹样式质地上分辨年代,所以只能很直观地注意到这柄剑的特点:

没有剑身。

和承影与我联接的道具一样,这柄剑同样没有剑身。它的重量与一般长剑无异,甚至可能略微偏轻,但透过日光向地上看却能轻易看见它若隐若现的影子。

我伸手去碰理应是剑身的部份,隔着轻盈的空气能明显感受到金属特有的寒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触摸中传来,我顺着剑刃方向移动手指。手上没什么感觉,鲜血却很快延着剑身滴了下来。是柄锋利的剑。

我对着光将它举起来,眯起眼睛握紧了剑。我不知道承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我确实知道有把剑看不见剑身,就像它一样,只能在日光留下轻浅的淡影。

那是与含光、宵练并称殷天子三剑的宝剑。因出炉时蛟龙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

右手传来轻微的热度,是从承影手中传来的温度。他似乎是想说话,我却一直没听到声音。只有我手中的透明之剑被阳光穿透,鲜血蔓延的部份颤巍巍地发出冰冷的红光。

这次无需承影的帮忙,我仅凭自己的意志就从梦境中醒来。抬眼一看,承影正坐在窗边,有些偏长的头发从额前垂下来,晃眼一看像个眉目清秀的女生。

“你醒了?”他微微侧头看着我,表情说不上忧郁或舒愉,只是在逆光下,他的瞳孔露出近似迷幻的凝止神韵。

我被子都没掀开就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撞到墙后又抱着头哀号了一声,眼角含泪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眼神瞬间充满鄙视,彷佛数秒钟前的飘渺神色是种错觉:“你这白痴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有个地方叫房务中心?”

“你让他们开的门?”我捂着头看他,他点点头,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我们登记时填的资料是姐弟呀,姐•姐。”

他那声姐姐喊得我冷汗直冒,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我是说在梦里叫你时那么快就有了反应,原来你已经进来了。”

“不。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有进来,是那之后才进来的。”他在旁边笑笑,有些不置可否的味道:“你忘了吗?是你在梦境中找到我了。”

他将目光移向我的右手,我低头一看才发现上面缠着一圈纱布,间隙隐隐约约有血渗出来,应该是在梦中以手试剑的缘故。

我抬起头对他咧嘴一笑,带着三分得意七分了然:“这么说那家伙控制梦境的核果然被我夺取了?”

他点点头:“那家伙很聪明,能够将自己有限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虽然它现在还不敢和你硬碰硬,但再放任它多吸几个人的精气和负面之力,估计我和你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我点点头:“那确实不是普通的梦境,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它用你灵力制造出的独立空间。这就能解释大叔在梦境中的反应和我感觉都与现实无异的理由了。”

事实上要说是梦境也可以,毕竟那更像一个平行空间。大叔和我的身体都在现实中,只有意识被拉进了那个区域,在那里灵体受到的所有攻击都会如实反应到现实中的身体上,所以一旦梦境中的灵体死亡,现实中的身体就会以相应的方式死亡。

“伪大叔”在梦境中应该是采用的精神性攻击,而人的潜意识的确是很神奇的东西,明明在干旱的陆地上,只要让人深信他落入水里,他就会以溺水而亡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那些陷人幻境中的人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伪大叔”只是让他们确信自己从高空坠落或被人折断了肋骨,他们才会在现实中以相应的姿态死亡。

我把自己的推测分析给承影听,他很难得的表示了赞同:“妖怪和修仙者一样,也要通过修行或夺取来变强。这家伙明显是靠吸收眠之屋顾客的负面思想和梦境中那些人的精气来变强,再这样下去会变得很危险。”

他顿了顿,然后看着我缓缓开口:“我们已经连续两次打草惊蛇,今天晚上如果不能把它搞定,明天它一定会逃得无影无踪,你有把握解决它么?”

我豪迈地冲着他拍胸脯:“一切只管交给姐。”

承影微微挑眉,表情似笑非笑:“那你现在睡得着么?”

我傻眼了。

掐指一算,从昨天到今天我睡了差不多九个小时,这中途还不包括被承影砸昏后半梦半醒的那段时间,如果把那段时间统计进来的话……

我数了数手指:“十一个小时?”

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我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

承影枕着窗看我,漆黑的瞳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好办。”

我瞬间打了个寒颤,脑子里本能地想起不久前的遭遇,果然他再度抄起左手边的台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天灵盖狠狠地砸了一下:“现在感觉如何?”

我再度头冒金星两眼发黑,脑子一沉又直挺挺地倒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