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道士都不会浪费他休息的时间,哪怕那只是他睡觉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

所以我在睡梦中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士修行时的那些事儿,比如和三师姐上山下河爬树摸鱼,和十四一起抽七师兄裤子上的松紧带做成弹弓弹长老房间的玻璃,回忆到下半夜惊觉这回忆对马甲的修行和我实力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后毅然停手,转而回忆书上那些鬼都看不懂的教学说明。

书上说,……

我记不得了囧。

上学时不好好念书的弊端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道术书那么深奥难啃的内容我现在是编都编不出来,你让我结合专业知识高中教育普及一下人的206块骨头和心肝脾胃肾我估计还能说个八九不离十,道术基础我真忘了……你别看我现在掐印念咒那么容易,这东西就跟键盘盲打一样,你搁双手上去打字都不带看键盘,但给你张纸给你只笔让你直接把键盘上二十六个英文数字加标点符号画出来你会不会犹豫半天?

想了想我决定从水性道术上下手,首先就回忆了一下水性道术中最常用的解毒术:经水道穴发力,走气海,经天枢,汇中脘,通上脘,阴阳五行为土者绕期门两分,经鸠尾直接出咒;为火者绕檀中;为金、水、木者冲檀中……哦哦,这不是很容易吗,果然教学这种东西要结合实际言传身教嘛。

我大喜,又在梦中回忆了另外几个咒术,冰冻咒、冰箭咒、水墙、治疗,勐然想到自己手腕上还印着银发九尾狐的黑印,就试着在梦里用了用治疗术。

刚开始一切顺利,灵气一路顺上来都没问题,走到鸠尾穴附近却卡了壳,死活提不上去。

我觉得奇怪,又重新理了一次,这次情况比之前还差,没到鸠尾就停着提不上去,第三次再试,竟然只过了太乙就完全停滞。

我觉得不对,停了经脉流动检查穴位,竟在体内发现若隐若现的白气,似有若无,颜色极浅,却在灵气流通的脉络上有着明显淤堵。我顺着白气流向走了一圈,最后发现白气源头赫然集中在右手的黑印上。

彼娘之,又是那该死的九尾狐。

白天我集中精神提防咒印侵袭,它就不声不响按兵不动;等我晚上躺**呼呼大睡卸下防备养精蓄锐,它就跑梦里来搞突然袭击。不带暂停了是吧?!四条腿的野兽果然混账,害起人来连睡觉都不肯放!姐姐我要不是为了替马甲传道授业解惑在梦里事先进行演练,只怕被它钳制住后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一来一去间我睡意全都见了鬼,当场就掀了被子从沙发上爬起来打坐,本想调动全身灵力同那四条腿的狐狸对抗,不料才坐直身子就看见一张妖魅祸水的脸出现在面前。

日。

我脑海中再度冒出这个字。

死妖狐恬不知耻地看着我笑,半点没有不请自来者该有的羞耻和遗憾,见我青着一张脸看他居然还自我感觉良好地点了点头:“晚上好啊小妹妹,不用这么正式地迎接我,我向来随和得紧。”

“哦那随和的先生。”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能请你抱头抱脚圆润地滚吗?”

“可以啊。”他温和随意地笑着点头:“请你做个示范吧。”

我飞起一脚朝他踹去,还没踢到一半就被他左手轻松抓住,只见他微微一笑——这次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学不乖?右脚也不想要了?”

说着右手抵住关节,左手弧度变更向下一扯,明显就是折断腿骨的姿势,妈的姐姐我上午才被他折断过手骨,买一送一也不带这么给力,当下就挥动左拳朝他脸上挥去。

妖狐微微偏头,回避弧度并不大,却硬生生避开了我的左拳,跟着左手力度一大,我右腿立刻就变成了伤残阵营的预备军——

但只是这么一下。

妖狐突然大弧度地向后仰头,抓着我的手也松掉了力度,整个人几乎180°地平行帖在地面上,只见一道绿光霸气十足地擦着他胸膛扫过,跟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在耳边响起:“胆子挺大,是想变成八条尾巴么?”

我不待妖狐发话,第一时间就把被它抓着的腿抽了回来,跟着用另一只腿踢出去,被他毫无意外地一个空翻轻松躲过。

落在电视机上的妖狐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抬起头越过我看向后面的承影,唇角弯了弯,眼睛明显亮了起来:“怎么?护犊心切,我惹到你女人了?”

承影冷笑一声:“真难为你还知道墨渊是我的人。”

妖狐没接话,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慢慢挑起眉梢:“原来你叫墨渊啊……是黑土墨,深渊的渊么?”

我心下一惊,当即就意识到妖狐这次夜闯家门的目的……不出意外大三开学时就会多出个和这龊狐长得一模一样的教授吧。人类那点浅薄的知识,活了几千年的妖狐简直信手拈来。

身份背景学位什么的就更好办了,出门左转九眼桥下,我天朝还有什么事不能办到?苦就苦了我这还没进入实习期的学生,整个大三至少3/4的时间都得泡在学校,到时候天天和这龊狐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子不知道要过得多斑斓。

承影脸色冷了冷,抬手又是一道绿光袭向妖狐面门,妖狐轻轻松松向后一跳,半个身子就这样骇然地镶嵌在了墙上:“承影剑,你这贸然出手也不怕把电视机打烂?”

承影冷哼一声:“我自有分寸。”

妖狐见状又笑了笑,轻飘飘地飘到地上落下,整个人却没有还击的意图。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自然不想和我们纠缠,只落地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似笑非笑地抿起唇角:“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小墨渊,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罢整个人身形变淡,跟着就是一缕青烟像窗外飘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当机立断朝前一扑,左手一个掌心雷送出,飘到一半的青烟立刻被打得四散。承影跟着一道绿光横扫,烟雾中顿时溅出几滴血,但数量不多,只少少几滴。

九尾妖狐身影不见停,被我们打了一下仍是没反击,转了一圈就飘飘然飘出窗外。

我气得吐血,趴在窗子边大喊:“有种你滚了就别回来!”

青烟没回应,倒是楼上悉悉索索地有响动。聪明如我怎会不知楼上在做什么?迅速缩头朝里一躲,一盆洗脚水果然跟着临头倒下:“半夜三更你吼个鬼!”

我面无表情右手掐印,楼上话音刚落就一道闪电向上劈出,只听楼上“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世界再度回归宁静。

我关了窗回头,见承影站在旁边看我,冷着脸横眉:“怎么?没见过迁怒?”

他没说话,低眼看了看我的右脚,我顺着他的目光朝下一看,艹!又是一道黑印!死狐狸留印子留上瘾了是吧!

趁着地上血迹未干,我翻箱倒柜地把上次给陆仁佳治疗时剩的避○套翻出来,尽可能地把地上的血回收起来,完事儿后举起避○套看了看,居然有小半袋,当下心里大喜,扎了口子就准备回沙发上补睡。

承影还没走,站在旁边一直被我当小透明,此时见我打理好地板仍然准备滚回沙发睡觉,三两步走到我旁边,弯下腰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挣了一下,他没放,只看了看我又将目光移到我左腿上:“你腿伤不准备处理了?”

我低头一看,黑印处又有淤血溢出,多半那九尾妖兽爪子上就带着毒,只这么一抓一捏一掐就能让我中毒,要不是他刚才属于蓄意撤退,搞不好我们现在已经拆了半间屋。

接着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青天白日哦不,这半夜三经无人出没的时间,承影叟枸连我坐镇的地方它都敢闯,不是太过自信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次还好,刚闯上门就看见我在沙发上躺着,所以和我在客厅周旋了一阵,下次要直接闯到马甲房间,我们不做防备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马甲当小鸡抓?

我不敢大意,跳下来就准备围着屋子念防御咒,之前那一系列想法我没瞒着承影,他自然知道我想做什么,不等我开口就放出灵压,接着再度弯腰把我抱起来,三两步走回卧室就把我放到**:“明天再说,现在先睡觉。”

我表示马甲的问题没解决实在不敢睡觉,撑着身子就准备坐起来说话,承影双手一按一压,跟着在我身边躺下就把我搂过去抱住:“睡觉。”

我挣扎了一下,他没动,头抵着我的肩膀又说了声:“现在先睡觉,马甲的事明天再说。”

那声音淡淡的,听着竟有些哄骗的味道,正好我折腾了这么大半夜还真有点想睡觉,承影又徐徐地将灵压覆到我身上,虽是为了替我疗伤,大夏天里这么清爽的灵气却比盖着被子吹空调感觉还要爽。

我翻了个身,在承影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就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