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有些目瞪口呆,这小子竟然敢对他说这般的大话!实在是把他给宠坏了!想训却又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正为难,听见一道声音传进来:“说得好!哀家准许你,以后再有这事,不管皇上在哪都给哀家拉回来,皇上有任何责罚,哀家帮你担着!”

乾隆连忙站了起来,将突然到来的皇太后迎了进来:“皇额娘,您怎么突然来了?”

皇太后哼了一声坐下:“昨天晚上闹得那么厉害,令嫔又在我面前哭诉了一番,哀家刚刚不明究竟,自然是来帮着问问的

。结果却是因为八百里加急军情,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帮碍事的奴才就是该死!”

说完了又瞪着乾隆:“哀家看吴书来刚刚那话说得对,皇帝可是有什么意见?”

乾隆苦笑:“儿臣不敢。只是吴书来……”

“既然没有什么不对,你何必这般为难这忠心的太监?”

乾隆叹息一声,对吴书来说道:“起来吧,还不谢过太后。”

吴书来连忙站起来到太后面前叩谢,太后笑眯眯地叫他起来:“哀家一直知道是你是个纯良的,现在看来果然是不错。以后要更加尽心服侍皇上。”

“是,奴才明白。”

乾隆其实气的不是吴书来自作主张,也不是气他打杀那些奴才,他是气这小子直直地冲进卧房来,连敲个门都不带敲的!那时候晚了,自己又被他们吵醒了过来有了准备,不然若是正在翻云覆雨中……像什么话!

可这些话在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面前,值当什么?乾隆气闷,却也无话可说。

太后了解了事情经过,也就不再说什么,坐了一会交待乾隆要注意身体就走了。她毕竟是后宫太后,不能干涉前朝政务。若这是后宫里的事,皇上发了那么大脾气,她自然是要过问的。可如今却是军情大事,那皇太后自然是不插手的。

乾隆送走了太后,回来已经不见吴书来,只有常丰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

“人呢?”

常丰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哭去了。”

乾隆一愣,真正哭笑不得了,抬脚想去看他,却又止住了。那小子被宠坏了,该敲打一下的时候,还是敲打一下吧。

不过让乾隆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竟然连续三天没有来!抱着要敲打他的意思,乾隆自然不好多问他的行踪,只是总是在帘子被掀开的时候忍不住看过去。

到了第四天,乾隆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怎么,他跟朕还置上气了?”

常丰好笑:“皇上说得哪里话,那小子哪里敢呢?他是受了些伤,奴才就命他在屋子里养伤直到痊愈

。”

听说他受伤,乾隆心中咯噔一下,急问:“怎么了?什么伤?”

常丰一说起这个就有气,“扭伤!那孩子实在是不知好歹,那天哭着跑奴才跟身前,被奴才狠训了他一通,他竟然赌气跑出宫去,说是要散心!结果在外面被撞得扭伤脚,抬回来了!”说着还怂恿几句:“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再惯着他了!奴才做成他这样真是反了天了!您可要好好罚他!”

乾隆冷冷瞥他一眼,罚?怕朕真的罚了,舍不得的人变成你了吧?

不过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问:“叫太医看过了?”

“看过了,没伤到骨头,只是短时间不能下床而已。”常丰脸上仍是一脸愤怒,心里却开心极了,皇上果然是不忍心狠罚那小子的。

乾隆听他没什么大碍,也就略放下心来继续处理政务,只是一直分心效率实在太差。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决定去看看。

吴书来现在可能被惯得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却最怕痛,脚上一直抽痛不止,吴书来眼泪这几天就没停过,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他的伤脚被搁在床边的凳子上,因为要冷敷所以会先用一块冷水浸过的毛巾贴在伤处,又冰又痛,吴书来的眼泪就下来了。等到冷敷完毕,再来是抹药,又辣又痛的感觉再次让他眼泪飙下来,等到包扎的时候又热又痛又哭得淅沥哗啦。

乾隆来的时候,他哭得正热闹。

乾隆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这么能哭。

但却不讨厌。

坐到他床边抬手碰碰他盈泪的眼睛,叹息一声:“别哭了,小心伤眼。”

吴书来原本看他来不想哭的,可一听他说话又想哭了,“奴才……奴才委屈……”

乾隆生生被他气笑了,到底谁委屈啊?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记:“委屈?你连门都不敲一个直接闯进宫妃的卧房,朕连训斥你一句都不行了?”

“奴才……奴才敲了

!”他真的敲了,不过敲的时候用劲过大门被他敲开了。其实是门没锁,他用力一敲,门自然就被推开了。既然已经开了,他也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闯了进去。

乾隆翻了一个白眼,转头看他的伤脚。那肉乎乎白白圆圆的小胖脚白皙可爱,上面粉色的指甲晶莹剔透,看着小巧漂亮直让人想伸手捏一把。不过看到那脚踝上缠着的绷带,乾隆的手就立刻停了下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吴书来扁扁嘴:“一辆马车故意撞上来,奴才躲不及。”

“故意?”乾隆注意到这个字眼,立刻看了过来。

吴书来点头:“奴才当时准备回宫了,但那马车却直直地向奴才冲了过来。奴才清楚地看到那驭夫是故意将马赶向奴才的,奴才当时调头就跑,逃进一家绸缎店才躲过。不过因为被门槛绊了一下,所以扭伤了脚。”吴书来眼神好,也会驾车,当然看得清楚那人是故意将马赶向自己的,当时真的吓得不轻。

乾隆皱起了眉,“有看到那马车上的什么标记吗?”

“很普通的小马车,没什么标记。”吴书来看他担心,说:“奴才在街上转了两圈,那马车看到了四回。皇上没跟在奴才身边想必他们是知道的,但仍冲奴才撞来肯定是与奴才有私怨,应该与皇上无关,皇上不用担心。”

就是因为与你有私怨才让人担心!乾隆很清楚,吴书来平时只呆在自己身边或是常丰身边,相熟的几个奴才都是信得过的。加上他性子单纯可爱,从不在宫里与人结怨,就算有时闹个不愉快,也不足以让人拿他寻仇。唯一的有可能的,应该就是他得罪过的宫妃了。

想到这里,乾隆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但还是要给这小太监一点教训,手伸出去,被敲习惯的吴书来立刻伸手抱头。乾隆一挑眉,伸手去弹他的伤脚,满意地听见一声惨叫。

乾隆终于摸到了那肉脚,吴书来个子小,脚也不大,一手包上去摸着柔柔软软,一根寒毛都没有,光滑细腻,舒服极了。

吴书来因怕他继续弹自己的伤处,动也不敢动,也不敢抱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乾隆一边摸着一边严肃地问:“给你点教训,下次再敢随便出宫,朕就打断你的腿!”

吴书来不服,但仍缩着脖子点头。他是总管太监,每月都有几天的休息时间,只要总领太监同意了,出去个一天半天的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皇上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不敢不同意。好在皇上自己平时就喜欢往外跑,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见他答应下来,乾隆也是松了口气。吴书来这次走运,只是扭伤,下次还不知道会受什么伤呢。乾隆实在是心疼得厉害,这小太监被他惯得娇气,自己都舍不得教训一下,哪里容得了别人去伤了他。

手上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小肉脚,乾隆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珠子,看着他长睫毛上浸着泪珠的晶莹模样实在觉得可爱,声音不由得又放得柔了:“下次不许这么嚣张,朕是宠你没错。但你再这么嚣张,犯到其他人手上,或慎刑司要教训你,朕也不好插手,到时候会受什么罪你自己也知道。”

吴书来吓得小脸发白,脑袋点的像小鸡一样,乾隆满意了,对外叫了一句:“来人。”

常丰跑了进来,乾隆道:“去叫陈太医过来。”

常丰吓了一跳,不过也没说什么,立刻应了一声退下了。倒是吴书来连忙阻止他:“皇上,太医说了,奴才这脚再过十天就能下地,只要小心些个把月也就好了!”

乾隆捏捏他的鼻子笑道:“朕叫陈太医过来,是因为他手上有更好的伤药。你上药的时候不是会痛得难受吗?他那药要温和些。”

“奴才不敢。”刚刚被吓过,吴书来乖了许多,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药,这点他还是清楚的。“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奴才不管用什么药都得熬一阵才能康复,何必浪费了那些好药。奴才只是有些怕痛,忍忍也就过去了。”

乾隆板起脸,“让你用你就用。”

吴书来脖子一缩,乖乖点头:“嗻。”

乾隆眼中闪着笑意,真是对他疼爱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