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失!”

值班警察上下瞅瞅这个趿着拖鞋、手拿手机、头发凌乱的男人:“什么丢了?”

“债主。”

(⊙o⊙)

值班警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丢了?”

翟默明显不愿再这事儿上浪费时间,冷着眼阴着脸,声音又低又缓又狠:“债——主

。”

值班警察被这阴阳怪气的男人激怒了,“噌”一下站了起来,挥手赶他走:“捣乱呢吧?走走走!没工夫陪你玩儿!”

“我是认真的。”

“鬼才信你!有谁跑派出所来找债主的?”

值班警察脸上跑马灯似的闪过一句话:这小子疯了吧?可又不敢断言他真的疯了,最后只能任由这人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停地打电话。

几分钟后,总局接到厅里的电话。

又几分钟后,分局接到总局的电话。

又又几分钟后,派出所接到局里的电话。

又又又几分钟后,值班警察接到所长的电话:“有没有一位先生来咱们这儿报失?”

“……”

“声称找债主的一位先生。”

“……”

“全力配合他。”

“……”

“这是上头的命令。”

值班警察彻底风中凌乱了,握着已经传来盲音的听筒好半晌,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坐在角落长椅上的男人。恰逢此时男人偏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耸肩,仿佛在说:这回你相信我了吧?

于是乎,辖区片警们将多年来从找猫找狗找仓鼠中获得的种种实战经验运用到了帮人找债主的工作上来,在各方面人士的积极配合下,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终于——

回到家里等消息的翟默接到了他们的回复:“找到了!”

翟默“呼”地松了口气,终于停下了来回踱个不停的脚步,调头朝玄关走:“在哪儿?”

“在xx百货xx路店的女子养生会所里

。”

“女子会所?”

“目标任务和另一个女人正准备进桑拿房,需不需要我们先扣住她?”

冷静啊冷静,亏我我苦苦找了你这么久,你竟然跑去给我蒸桑拿??生可忍,孰不可忍,翟默冷冷一咬牙:“我现在就赶过去。情况有变化的话随时通知我。”

那女人的那辆小黄车翟默开得一点儿也不顺手,车程不算久,卡在这小小的踏脚地里长腿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万分憋屈,更憋屈的是——

到了女子会所门外,他竟然被拦下了。

“女子会所,当然只有女人能进。”

同样侯在门外的男警员凑到翟默耳边小声道:“我们已经有女警跟进去,牢牢监控住了目标人物。我们就在这儿等她们出来吧。”

翟默未理会此话,冷着脸硬闯,服务员见此人人高马大不好对付,也不硬拦,直接悠悠然地抛过来一句:“虽然您胸肌看起来挺大的,可也不能冒充女人呀!”

-_-|||

翟默被她的揶揄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杵在门边,在力争到底与妥协退让只见挣扎良久,突然一沉眼,再抬眼时,已经换了副近乎于悲痛欲绝的模样,声带颤啊颤的,颤啊颤的,终于成功说出一句:“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这回轮到服务员生生僵住。

一个凄丽壮美就这样被娓娓道来。

青春懵懂的开始。

缠绵悱恻的过程。

无限惋惜的错过。

荡气回肠的离别。

唏嘘不已的结局

“我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了,我不想打扰她,可是……”翟默深深的提一口气,悲恸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似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见她最后一面,就算远远地看她一眼都好。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么?”

感动的泪水在服务员的眼眶里打转,故事结束了,她还久久无法回神,一边又抽了张纸巾,一边低头把接待桌上擤过鼻涕的那几个纸团扫进桌底下的废纸篓里:“快……快进去吧,别再错过了。”

连一旁的警员都感动得语不成言,直到翟默迈步朝里走,才想起要说句鼓励的话,可惜,嘴唇激动地颤啊颤,警员仍旧没能从那肝肠寸断的故事中回过神来,最后只得拍拍翟默的肩:“情痴啊兄弟!”

翟默沉默地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往会所里疾走的同时立马撤掉了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一抹复杂的笑。()有喜悦,有无奈,更有对里头那个女人除之而后快的阴森。

同一时间,倚坐在桑拿木上的冷静,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坐在一旁的胡一下被她这一声惊得连身上的浴巾都惊掉了,抹一把额上的汗,凑到冷静近旁插科打诨:“不都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在骂你么?肯定是詹亦杨在诅咒你,因为你拐跑了他老婆。”

“到底是谁跟老公吵架,然后还翘班,然后还要死要活地硬要我来帮你刷爆他的卡?”

毫无疑问,胡一下立马狗腿地笑起来:“好啦!你是我的大恩人行了吧?对了,待会儿我们去哪儿逛?”

“你确定你这次不主动去找他?”

“如果我这次还不能让他主动来求和,我就不姓胡!真后悔嫁他了,詹亦杨那人,要他多说一个字都跟要他命似的,每次都搞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一样,害我连吵架的乐趣都得不到。”

“孩子,你扭曲了。”

“跟一尊石像结婚,我能不扭曲么?”

冷静附和着干笑了两声,搓搓鼻子,擦擦大汗淋漓的额头,重新闭上眼睛

发了誓的胡一下却坐不住了:“哎!说不定他已经打电话给我了,我是不是该出去看看手机?”

冷静无语了:“你都已经出去看三回了。这样进进出出,冷热交替,你就不怕爆血管啊?”

“哎!”胡一下叹口气,重新坐回去,刚坐不到两秒又“噌”地站了起来,“我还是出去看看吧,我有预感,他这次真的打电话给我了。”

冷静听到好友的脚步声远去,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便是一室安静。蒸汽房里温度很高,真真水深火热,冷静索性把浴巾敞开来,大喇喇靠在那儿享受大汗淋漓,脑袋渐渐被蒸得晕晕乎乎,她也不确定到底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

相比之前离开时的匆忙,这回的脚步声慢了很多,像是有些失望,估计是又白跑一趟了——冷静这么琢磨着,一听到对方坐下时的“吱呀”声就问道:“他还是没来电话吧?”

对方没回答。

嫁了个不会疼人的主,果真会自尊心受挫的吧!——冷静内心默默为好友惋惜了一把,取下了盖在脸上的毛巾,扭头看过去:“你呀,越是这样对他牵肠挂肚,就越……”

冷静的喉咙猛地一噎。

愣了三秒她才敢确定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冷静倏地站起:“你怎么会在这儿???”

只围了条浴巾在腰上的某人懒懒地一耸肩,就好像在无声地鄙视着她的大惊小怪,“我来蒸桑拿。”

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冷静三步两步就到了门边,“嚯”地拉开门,指着门上的牌子:“有没有看到?ladies`only!只限女性!”

翟默一把把她拉回来,顺手关上门,另一手拎着她的浴巾,直接拎到她面前,眼睛朝下方扫了一眼:“不好意思,你落下了这个。”

桑拿房里雾气氤氲,冷静连他的脸都看不太清,自然也没太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直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才猛地惊醒,想要夺回自己的浴巾,被他一扬手躲开了。

“还我

!”

“你最近怎么老爱玩失踪?”

“先把浴巾还我!”

“先回答我的问题。”

“韩叙已经挑明了要追我了,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一个小白脸毁了我做少奶奶的机会?”

“骗人。”

冷静懒得理他,趁他惊疑不定,一把夺回浴巾,草草围上之后扭头又去拉门,刚拉开一条门缝,后边伸过来的手快准狠地扣在门上,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骗人。”

“我有必要骗你么?”

翟默低头,用力咬她的唇。再说,他就再咬,“属狗的啊你……”翟默索性扣开她的下巴加深这个吻,用力地吮,牢牢堵住她的声音。

她妥协了,安分了,予取予求了,任他在她口腔里攻城略地,翟默终于满意地放开她。

冷静看都没看他,用手碰碰嘴唇:“你想害死我啊?待会儿我还要和韩叙一起吃饭呢。”

翟默愣了一下。

却很快又笑了一下,“你还是我认识的冷静吗?”

冷静推开他的肩,有些鄙夷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别搞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我可从来都不敢保证我认识真实的你。”

冷静转身出了门,他没再阻拦。

她没去做推油,而是直接去置物柜那儿找胡一下。果然,胡一下蹲在置物柜下边,正忙着在手机上写字。

看得出来胡一下十分纠结,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冷静默默呆在一旁半晌,她那条短信始终都没有发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幅纠结的画面,冷静却想起了桑拿房里那个男人,那张一片空白的脸

冷静摇摇头,一遍遍告诉自己,看着他失魂落魄,自己别提多爽了……

**

冷静请假请到今天中午,下午要回corrine销假,有一副设计图需要填色,她去人事那儿销了假之后就一直在手绘板前忙着改色,直到——

“小乖乖,你画抽象画呢吧?”

薇薇安的声音悠悠响起,冷静一惊,赶紧去看手绘板面,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冷汗直下,眼前的手绘板上,颜色填的一片混乱,惨不忍睹。

薇薇安欣赏了好一阵,摸着下巴修改了结论:“不对,这不是抽象画,应该是涂鸦吧?”

冷静干笑一下,狠狠揉着太阳穴,警告自己别再走神。

刚把手绘板恢复成初始画面,就有一条内部email跳出来,简简单单的黑体字:“助理设计师们都集合一下。首席设计师十分钟后过来。”

冷静看完email,从手绘板上抬起头来,放眼望去,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因为收到这封email而雀跃不已。

十分钟后——

在设计桌前正襟危坐的各位助理设计师迎来了首席设计师。

准确来说,他们不止迎来了首席,还迎来了老板。

老板与首席一起走到他们面前,薇薇安已经控制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句:“god!”

老板与各位一一握手,最后,走到僵成一座石像的冷静面前。

他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翟默。”两个字,很简短。

说着,翟默递出了手。

冷静直愣愣看着面前这只手。

她到底是要握?还是不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