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这人真的是张瑜泗的弟子么,我从前怎么未曾见过?”长老席中,一人问旁边的另一位长老。

“这是你什么时候收下的弟子?”那长老问张瑜泗,张瑜泗心中自然十分高兴,但脸上却还是无比平静的表情道:“此人是我弟子中比较愚笨的一个,所以很少让他露面,你们自然不认得。”

这些人一听此话,顿时一头黑线,这张瑜泗明明很高兴,还故意装成这幅模样,什么比较愚笨的一个,若真是那么愚笨,怎么可能会接连击败数人,最后竟然让那王雷正主动认输,这样的人若是愚笨的话,世界上恐怕就没有聪明人了。

那白铁心瞟了一眼张瑜泗冷冷道:“无论再怎么黑,他也只是一匹马,难道地上奔腾的马,可以和天上的龙相比较么?”

他所说的龙自然就是白昀飞,不错,白昀飞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所有人都信服,可当梵疯战胜了王雷正之后,众人心中的那一点好奇心重新被点燃,他们反倒希望梵疯能给白昀飞带来一点麻烦,若是比赛就这么一边倒,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了,有的人心中甚至期望梵疯能走到最后的决赛,甚至在最后的决赛里战胜白昀飞。

此战一结束,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然是那些晋级者的派系,而忧的则是那些原本充满希望却又遭受打击的派系,这些人都害怕回去之后自己师傅的责怪,所以忐忑不安。

至于梵疯则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只是初来乍到,为了幽魂族的族长才参加这次战斗,对那所谓的宗派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张彤此人让他感觉有些可惜,这人原本定然是可以进入前八的,只不过提前遭遇了白昀飞,实在可惜了了。

又过了一天,四进二的比赛也已经结束,梵疯战胜了对手,而白昀飞更是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解决掉了对方。决赛将在三天后开始,这是所有人都盼望见到的决赛。

这两个人从第一轮走来,都势如破竹,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行进的道路,尤其是白昀飞,琴音所到之处,无坚不摧。而梵疯也不差,战胜了那强大的王雷正,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这两个人若是最后碰撞在一起,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现在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妄加猜测了,他们之前猜测那王雷正会赢,但结果已经告诉了他们,这叫做梵疯的男子绝对不是一般的黑马,而是一位极其有实力的强者,这样的人在幽魂族内定然是族长的强有力竞争者,现在甚至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和梵疯套近乎,万一他能够当上族长,说的是万一,万一有这么一天,那现在和梵疯搞好关系,将来岂不是受益匪浅?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更倾向于白昀飞会赢,但他们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双方谁都不会轻松的获胜,最后的赢家,必定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

再过三天,决赛就要开始了,此时梵疯已经回到了张氏派系的屋中,这屋里只有他一人居住,而且是在外围,远离了其他的弟子,所以显得格外清静,在夜晚也只有小鸟的低叫声清晰入耳。

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梵疯拿眼一看,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张瑜泗。

张瑜泗来到近前,梵疯也抬起了头,看着这张瑜泗。

他缓缓道:“你果然有实力,我想幽魂族的族长怎么会将他的夜行旗交给一个平庸之辈,没想到你果然厉害。”

“你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梵疯半开玩笑道。

张瑜泗脸上立即有些尴尬,不过到底是老辣,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那个时候,我也被那石碑哄骗了,以为你的实力很弱,可没想到你一鸣惊人,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一边说,这张瑜泗一边在梵疯屋中转圈。

“深夜到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吧?”梵疯问道。

这张瑜泗抬头看着他,又走到椅子边坐下,道:“你对三日后的战斗有信心么?”

“信心?”梵疯却是一笑,“信心从来都是自己哄骗自己的东西,只要有实力,就有信心,没有实力即使再有信心,也必败无疑。”

“信心这东西,原本就是说给没有信心的人听得,对么?”张瑜泗却是问道。

梵疯并不回答,“你来这里就是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

这张瑜泗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希望你在三日之后的决赛上,如果可能,一定要取得胜利。”

“哦?”梵疯道,“若是我败了呢?”

张瑜泗却不说话了,其实他也打心底认为,梵疯能赢的几率并不高,“你若是败了,幽魂族就完了。”

“此话怎讲?”梵疯问道。

“你不知,若是你败了,下一任的族长,必定就会是那白昀飞,他的师傅乃是白铁心,此人极为激进,是幽魂族内的武斗派,若是他的弟子掌握了幽魂族的大权,定然会将我们一帮长老全部架空,只是这样的话还没有什么,但此人一向主张以武力来对抗冥界,这种做法现如今在幽魂族实力还不够强大的情况下,只有自取灭亡。”

张瑜泗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若是能够击败那白昀飞,我就可以联合众多长老,一起推举你成为幽魂族的族长,加上你手中的夜行旗,定然能够一举成功。”

“若是我败了呢?”

“那成为族长的必定是白昀飞,那个时候,白铁心的野心将暴露无遗,他将会把整个幽魂族带上绝路。”

梵疯看而来张瑜泗一眼,道:“我完全没有必要帮你这个忙。”

张瑜泗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梵疯。

“别忘了,你刚见到我的时候,可是想杀掉我,可是现在呢,却又来求我,你以为我是你手中的棋子,可以任你摆布么?”

这张瑜泗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同时也有些尴尬。

“我从小就生活在外面,根本没有来过幽魂族,对这幽魂族没有太大的感情,说白了,幽魂族是否会灭亡,跟我没有丝毫关系,而我也没有必要去争夺什么幽魂族的族长,我对此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这张瑜泗的脸色已经苍白,他坐在椅子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要知道,梵疯说的一点也不错,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幽魂族人,一个非幽魂族的族人,又怎么能够成为族长?”梵疯顿了顿,饶有深意的看着张瑜泗道:“我看你想的大概是,如果我击败白昀飞之后,你们先将我推选为族长,然后再联合一帮长老,将我架空,最后再以某种理由将我逐出幽魂族,原因很简单,就因为我不是幽魂族人,对么?”

张瑜泗脸色煞白,梵疯所说竟然和他脑海中所想分毫不差,他怎么也想不出,眼前这个面容青涩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看着年龄尚小,但所说的每句话都无比老练,似是已经将人的心理琢磨的无比透彻,在这年轻人的面前,这张瑜泗自己都不敢称老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似都被这年轻人看透了。

“你说的不错。”张瑜泗见对方都说出来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说出,反而显得自己磊落一些。

梵疯看了他一眼,笑道:“但是,我话虽然这么说,毕竟我手中有现任族长交给我的夜行旗,而且那族长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不也不能坐视不管,不管如何,三天后的大会,我自然会尽力去争取。”

这张瑜泗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梵疯会话锋一转这么说,心中顿时露出喜悦之色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自然就放心了,不过……”

梵疯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就道:“我对这所谓的幽魂族族长之位没有一点兴趣,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至于这座隐秘的镇魂城,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你、你真的……”

“对。”梵疯只是说出这一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张瑜泗知趣的退出了屋子,现在他知道,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梵疯的身上,除了梵疯,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底牌了。

夜色寂寥,屋中只剩下了梵疯一个人。

很久之后,他静静的走出了房门,院落中异常安静,月明星稀,连鸟儿都飞走了,他一个人走过跨院,来到那些弟子们居住的房间中。

这些屋子中有一间被单独腾了出来,屋子里只放了一张床,**是浅色软布,上面躺着一个人。

梵疯走到近前,看到了在月光下映衬的张彤苍白的脸庞。他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安静的躺在那里,睡着了。匀称的呼吸表明他的伤势很平稳,恢复的还很不错。梵疯慢慢的掀开他身上盖着的单子,张彤**着上身,身体上涂抹着膏药,但是那些伤痕依然清晰可见。这些伤痕极深,张彤身上的几处大穴处尤其明显,几乎已经被贯穿,那白昀飞竟在瞬间使出了如此毒辣的攻击,这些招数几乎都是可以使人丧命的招数,也多亏张彤原本就人高马大,身体极为强壮,若是一般人,恐怕已经死了。

看到张彤没事,梵疯又在他近旁呆了一会儿,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时候房门却是开了,梵疯一看,正是张亚楠,她手中正端着一个玉盘,其中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膏药之类的东西。

“你也在……”张亚楠放低了声音,害怕吵到张彤。“我来给他换一些药,他身上的膏药必须两个时辰换一次。”

梵疯点了点头,“我来看看,这就准备离开。”

张亚楠看着梵疯,又看了张彤一眼,点点头道:“没想到他会被人伤成这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那白昀飞,出手竟然这般狠毒。”说着她眼眶中已有泪水在打转。

梵疯轻声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经历的,我也曾有过你这种感觉,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只能不断的变强,只有那样才能保护我身边的人。”说着梵疯已经迈出了屋子,在走出屋子时,他回过头来,对着张亚楠道:“你放心,我会让那白昀飞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罢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月色依然明亮如水,没有半点云彩遮盖。